被盧仚三言兩句嗆得狠了,被逼到了級處,熊頂天頓時發作。
四周禁軍重兵合圍,守宮監、司寇臺、風調坊令衙門各大官府機構無數高手盡聚于此,長槍大戟、重甲厚盾,更有無數強弓硬弩扼守四面八方。
如此情勢,熊頂天悍然出手,當眾襲殺盧仚!
如此行徑,蠢不可及。
原本盧仚只是扣上了七八成的黑鍋,這一下子,被熊頂天自己結結實實的扣上了十成十。
圍在熊頂天身邊的守宮監、司寇臺所屬驚呼倒飛,他們做夢都沒想到,熊頂天居然敢出手反擊。熊頂天的身量極高、極雄壯,猶如一頭黑熊暴起,雙臂一振,十幾個人都打著滾飛了出去。
一聲大吼如雷霆炸響,正詢問盧仚口供的幾個司寇臺辦案好手怪叫一聲,雙耳中噴出血來,幾個人的耳膜都被熊頂天的大吼聲震碎了。
這些辦案好手極精明、級細致,精通大胤諸般法律條文,精通官府衙門之間往來的明規矩、潛規則,他們辦理各種案件,是頂尖的行家里手。
只是他們并非司寇臺捕頭編制,精通案牘之事的他們,修為未免極弱。
耳膜破碎,幾個辦案好手丟下手中紙筆,雙手下意識的捂住耳朵,張開嘴放聲痛呼,嘴里已經吐出血來。
熊頂天一聲大吼,不僅震碎了他們的耳膜,連他們的內臟都震傷了。
小巷中,幾個司寇臺的捕頭氣急敗壞的齊聲喝罵。
高樓上,守宮監的弓弩手們拉開了弓弩,卻看著亂滾亂晃的人影不敢射擊。
小巷兩側,禁軍們齊聲吶喊,長矛如林向前一挺,想要列隊沖擊,同樣被那些被撞飛的守宮監、司寇臺的人擋住了去路。
正檢視那些殺手尸體的司寇臺仵作們齊聲怪叫,他們一個個丟下了手中工具,很有自知之明的抱頭往墻角一縮,更有人順勢往小巷兩側就地一滾。
羅輕舟雙眼一凝,他腰間軟劍無聲無息出鞘,猶如一條靈蛇橫貫虛空。
寒光一卷,將當面飛來的幾個守宮監、司寇臺的人無聲接住,化解了他們身上沉重的力道,讓他們平安落地。
劍光一亮,羅輕舟一步邁出,比幾個司寇臺的捕頭快了不止一步,帶起一聲凌厲的破空聲撲向了暴起發難的熊頂天。
百忙中,羅輕舟向幾個司寇臺捕頭斜睨了一眼。
見到他們的反應、出手都比自己慢了不止一籌,羅輕舟不由得微微一笑,心中頗為得意。
看來,在鎬京城內,諸多衙門當中,守宮監的硬實力,還是要比其他衙門高出一截。
心里正嘚瑟中,羅輕舟身邊一道狂飆掠起,‘呼啦’一聲沖了出去。
羅輕舟心頭猛震,駭然抬頭望去,只看到了那身穿重甲的魁梧背影。
大吼聲中,重拳當頭砸落,身邊幾個人吐血倒地亂滾。
盧仚將熊頂天的動作看得清清楚楚。
熊頂天極其兇悍,但是他的身法、速度是硬傷,盧仚本想避讓一二,借身法閃避開,不和熊頂天硬碰硬。
但是四周盡是各大衙門的人手,眾目睽睽之下,熊頂天是要襲殺盧仚,若是就這么避讓開了,未免壞了自己的名頭,落一個‘貪生怕死’,又或者‘滑不留手’的‘弱雞名聲’。
重拳襲來,盧仚大喝一聲,體內剛剛恢復小半的滄海勁元罡全力震蕩,雙手頓時蒙上了一層幽藍色的水光。
一陣波濤轟鳴聲在小巷中響起,盧仚原地立正,雙掌連環轟出,同時放聲呵斥:“好,熊頂天,你想要殺人滅口,這正坐實了你的罪名!”
氣急敗壞飛撲而來的熊頂天,聲勢頓時弱了三分,出手更變得慢了三分。
盧仚雙掌順勢席卷而上,‘嘭嘭嘭’,連續十幾掌轟在了熊頂天的拳頭上。
巨大的沖擊力襲來,盧仚悶哼一聲,雙掌和熊頂天的拳頭對撞一次,身體就劇烈的震蕩一次,然后不由自主的向后倒退一步。
十幾掌對撞,盧仚倒退了十幾步,雙掌劇痛,好似骨節都碎掉了,雙肘、雙肩的關節更是齊齊脫臼,遠近人等都聽到了盧仚骨節脫出時的‘咔嚓’脆響。
羅輕舟百忙中贊嘆:“果然是我守宮監的好漢子。”
幾個司寇臺的捕頭緊跟著羅輕舟飛撲而出,全速沖向了熊頂天。
聽到羅輕舟的自吹自擂,一名面皮漆黑的捕頭低聲譏誚:“守宮監?好漢子?哈,這年頭好漢子就變得這么便宜了?”
羅輕舟大怒,沖鋒之時也不忘扭頭瞪了對方一眼。
那黑皮捕頭也是毫不示弱的朝著羅輕舟狠狠一瞪。
兩人齊齊冷哼一聲,不由得又同時加快了腳步,越發迅速的沖向了熊頂天。
盧仚連退十幾步,好容易站穩身形,熊頂天重拳已經帶著破空聲當頭砸下。
盧仚雙臂垂落,已經無力反抗,他長嘯一聲,就要施展身法避開熊頂天,一條魁梧的人影突兀的從他身后沖過,一拳正面轟向了熊頂天砸落的重拳。
‘咣’的一聲巨響。
好似一道悶雷在小巷里響起。
熊頂天發出一聲痛苦至極的慘嚎,他的右臂‘咔嚓嚓’寸寸碎裂,居然被這人一拳將他整條手臂打得猶如甘蔗一樣碎掉。
眼看著熊頂天的手臂異樣的扭曲、抖動,他的皮肉一塊塊色撕裂開來,一塊塊白色的碎骨帶著血水,從撕裂的皮肉中飛出,猶如箭矢一樣帶著刺耳的嘯聲破體飛出老遠。
熊頂天的慘嗥聲大作。
那身穿重甲的魁梧身影向前邁了一步,任憑痛極的熊頂天左拳狠狠的砸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咣’!
熊頂天的左臂被這人團身一撞,他的左臂就重蹈右臂覆轍,也被撞得一寸寸碎裂開來。
隨之,這人蠻橫無比的撞進了熊頂天的懷里,一個座山靠狠狠靠住了熊頂天的胸膛上。
熊頂天的胸膛凹陷,肋骨發出爆豆子一樣的碎裂聲,他龐大的身軀向后倒飛,被撞得雙腳離地半尺多高,猶如輕靈的燕子一樣向后滑翔了十幾丈遠,一頭撞在了小巷那一端結陣的禁軍隊伍上。
幾塊厚重的彩繪獸面紋犀牛皮包鋼重盾攔住了倒飛的熊頂天,就聽一陣巨響,手持重盾的禁軍將士被撞得向后連連后退,數十名牛高馬大的禁軍精銳被撞得滿地亂滾,熊頂天這才借著這一遮擋的力量停下了身體。
一口老血噴出七八尺遠,熊頂天的面皮變得慘白一片,他直勾勾的盯著將自己重創的魁梧身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翻了個白眼,軟塌塌的昏厥倒地。
“一群廢物!”悍然出手,輕松一擊重創熊頂天的魁梧男子輕輕松松的拍了拍手掌,慢悠悠的說道:“真正一群廢物。”
轉過身,魁梧男子朝著飛馳而來的羅輕舟和幾個捕頭指了指。
“哦,諸位不要誤會,我不是特指諸位的哪一個,而是說,除了我禁軍兒郎,你們在場的所有人,什么監,什么臺,什么衙門,有一算一,全他-娘-的廢物。”
搖搖頭,這生得身高八尺開外,形如熊羆,面如獬豸,氣焰囂張跋扈的青年仰天感慨:“國朝每年花費大把的薪俸,居然就養了你們這群廢物?”
“哎,依我說,干脆把你們全部趕走,讓你們滾回去吃老米飯去,把你們的薪俸節省下來,全部供養我禁軍,我禁軍兒郎起碼能增添數倍,嘖嘖。”
巷子里,守宮監、司寇臺、風調坊令衙門,無論是監丁、捕快、衙役、武侯,還有在坊令衙門里執勤的巡坊御史等等,在場的所有非禁軍系統的人,無不面紅耳赤,一個個莫名生出了‘同仇敵愾’之心,目光不善的盯著這猖狂跋扈的男子。
但是,沒人開口吱聲。
其一,這男子的確,輕輕松松一人重創、壓服了熊頂天。
其二,他是禁軍駐風調坊駐軍左將軍樂山,他姓‘樂’,本朝大將軍樂武的那個樂,也是當今樂太后的那個‘樂’。
“沒話說了?”樂山‘咯咯’笑了幾聲,雙手抱胸,橫著膀子往回走了兩步。
走過盧仚身邊,樂山突然伸手,用力的拍了一下盧仚的肩膀,伸手比了比自己和盧仚的身高,很是驚訝的發現,盧仚居然比他還要高了一寸多點。
“好漢子,不錯,你這人品、模樣,進守宮監,有點可惜了,那都是一群見不得人,專門干黑活的陰損混賬……進我禁軍怎樣?只要你進來,我先給你一個實權校尉的前程。”
羅輕舟怒了。
他重重的咳嗽了一聲:“樂將軍,盧仚是我守宮監的人。”
樂山翻了個白眼,‘噗嗤’一聲開口了:“我剛才聽到他叫盧仚啊,他就是那個氣得白長空當街吐血的盧仚嘛,所以我才有興趣招攬他。”
樂山向盧仚笑道:“好好考慮一下,啊?”
羅輕舟的臉色越發陰郁。
盧仚朝著樂山笑了笑,沒吭聲。
剛剛站在小巷口,熊頂天暴起發難的時候也沒用任何動靜的風調坊令水英,背著雙手,目光如寒泉,一眨不眨的盯著盧仚。
就在這時,高空一聲清啼響起。
一頭翼展超過兩丈的大白鶴撲騰著翅膀緩緩降落,一名看上去只有十三四歲,身量頗為精瘦矮小的小太監從鶴背上跳了下來。
喘著氣,小太監大聲叫嚷:“唉喲,你們這里誰管事啊?得了,天子召見,趕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