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十九年,四月二十五日。
諸事皆宜。
盧仚搬家。
前些日子,在白馬坊,借黑鱗怪貢獻的能量,盧仚當著五個大和尚的面,在一個時辰內,以大金剛寺《龍虎金剛體》根本法,直接將心臟竅穴修到了圓滿境界。
釋惡等五個大和尚目瞪口呆,直接向大金剛寺本宗發信,信誓旦旦的說盧仚一定是太古真佛轉世,隨之送回去的,還有那兩首讓他們頓悟、破境的佛門偈子。
釋惡他們如何吃驚,大金剛寺是如何反應,盧仚是顧不上了。
一如前面所言,無量歸墟體是太上北溟仙宗仙道根本法,海納百川、歸墟無量,以歸墟仙元、無量歸墟體,可以模擬幻化一切功法。
以《龍虎金剛體》示人,自身根本卻是比其強大百倍、玄妙百倍的無量歸墟體。
離開白馬坊后,盧仚在殘破的勘察司后院閉關了一段時間,等到黑鱗怪貢獻的能量消耗一空時,他又連續點燃了肺臟、肝臟、腎臟等幾處熔爐。
烈焰鍛體,精氣燃神。
到了烈火境,盧仚的實力真正是一日千里,比之前強大了不知道多少。
修行上的事情,暫且不表。
白露登門尋仇,黑鱗怪肆虐的那一夜,要說僥幸吧,為盧仚新造的那座天陽公府,甚至是北面的那條后街,都沒受到半點兒傷害。
原本這座府邸主體占地一千五百多畝,一條附屬的后街長達兩里,有近千套小院子的天陽公府,就已經快完工了。
這些天,那些工匠又在賣命的苦干,只求盡早完工后離開雨順坊這鬼地方。
所以,早幾天前,整座天陽公府就已經徹底完成,盧仚托了人,測了個良辰吉日,就定在二十五日這天,正式入駐新府邸。
垣賜下來的,那些嬤嬤、宮女、仆役等等,早在幾天前就已經就位,將府邸上上下下打理得干干凈凈。
被摧毀的雨順坊正在火急火燎的重建,大朝堂上下,都忙著用新建筑、新住戶掩蓋前些日子難看的瘡疤。
盧仚也就不好意思大操大辦,他在鎬京也沒什么一定要請的至交好友。
所以喬遷新府邸,盧仚辦得很是低調,就請了盧旲一家子,還有一眾族中老人吃了頓酒宴,讓釋惡和尚抓了一群小和尚,繞著占地巨大的府邸轉了幾圈,念了一通祈福、安宅的經文,事情就算糊弄過去了。
一切辦得波瀾不驚,唯一值得說道的,是骍得了垣的委托,眼巴巴的在盧仚辦酒的這天親自登門,給盧仚封了一個大紅包。
哦,還有件事情值得講一講,那就是青柚三女的仙人居也在那一夜被徹底摧毀,在盧仚的邀請下,見到盧仚的府邸實在是大得可怕,而且修得也是美輪美奐,三女也就很不客氣的,在盧仚府中借住了下來。
四月二十六日。
一大早。
盧仚從陌生的床榻上冉冉站起身來。
他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環境,這才點頭告訴自己:“哦,換新家了。”
‘叮’,一名鵝蛋臉,生得俏麗柔美的小宮女敲響了玉磬,‘公爺起身了’,悠悠的呼喊聲一聲接一聲的傳了出去,外面立刻有了各種動靜。
一隊二十幾名小宮女就捧著各種水盆、痰盂、頭油、毛巾之類的物件行了進來。還沒等盧仚反應過來,十幾只小手就抓在了他身上。
“公爺,您別動。”
“公爺,您站好。”
“公爺,馬上好。”
“公爺,看這邊。”
一刻鐘后,渾身上下被打理得油光水滑,整個人似乎都在發光的盧仚,幾乎是逃一樣竄出了房門,喘著粗氣逃到了前面餐廳。
然后,在數十人的圍觀下,盧仚戰戰兢兢,如臨深淵一般,用了一頓奢靡過度的早餐。在用餐的全過程中,盧仚連一根手指都沒動彈,完全做到了飯來張口的水平。
好幾次,盧仚想要搶過筷子大快朵頤,但是看到幾個小宮女嚇得戰戰兢兢,幾乎要哭出來的模樣,盧仚就腦瓜子‘嗡嗡’的疼,只能任憑她們施為。
用過早餐,盧仚就在近百人的前呼后擁下,走了將近半刻鐘,從后面的起居之地,來到了前面第二進院子的大堂。
坐在陳設華麗,一應物件都是內造上用之物,好些還是有年頭的古董重器的大堂里,盧仚皺著眉,看著四周垂手肅立,一個個小心翼翼觀察著、打量著自己的嬤嬤、宮女們。
她們都是被宮里嚴苛的規矩調教好的,謹慎小心,已經刻在了她們的骨子里。
這還是她們第一次服侍盧仚,她們也不知道盧仚的脾性,但是年少驟然富貴,難免飛揚跋扈,難免凌虐下人。
面對盧仚,她們一個個戰戰兢兢,唯恐觸怒了盧仚,引來莫測之災。
盧仚看著這些幾乎不敢大聲喘息的下人,重重的咳嗽了一聲。
一眾人等齊齊身體一抖,幾個嬤嬤為首,直接跪倒在地,然后那些俏麗的小宮女就插花一般顫巍巍的一個接一個的跪下了去。
“哎,起來,起來。”盧仚皺起了眉頭。
“你們也是剛到我身邊,不知道我的脾氣,如此小心謹慎,我能理解。”
“但是呢,日子長了,你們就明白……我也出身貧寒,只是走了運,得了點不入流的小本領,得了天子賞識,才有了今日的富貴。”
“我不是什么世代簪纓、鐘鳴鼎食的貴人,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市井少年,以前是,現在是,未來……很大概念,我不會改變初心,不會變成我最討厭的那種人。”
“所以,我希望,未來我的天陽公府,不要是一個死氣沉沉的,猶如活死人墓的無情府邸,大家能像個正常人家一般好好過日子就好。”
“當然,規矩會有規矩,我會讓幾個族里的族叔管理府上的一切事務。但是他們也都不是苛刻的人,他們都是寬厚長輩,唔……”
一群嬤嬤、小宮女的臉色好看了許多。
在宮里多年,她們早就練就了察言觀色的本領,她們看得出來,盧仚一番話,是真心話,他的確不是那種苛刻的主子。
如此,大家的日子都會好過許多。
盧仚正絮叨著安撫人心,遠處突然傳來了尖銳的‘嗷嗷’聲。
盧仚猛地站起身來,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腦門上:“哎,幾位大爺鬧騰起來了……哎,忘了它們了……趕緊的,安排人過去。記住了,家里那五位大爺,你們謹慎伺候著,比對我還要小心細致些。”
“除了大黃脾氣最好,其他四位可都不是什么善茬,你們可千萬別招惹它們,更是餓不得它們。”
盧仚正吩咐著,一名剛總角的小童兒急匆匆的跑了進來,不該抬頭看大堂里的景象,直接跪在了堂前的九層臺階下,大聲道:“公爺,鴻臚卿李梓大人登門拜訪!”
‘李梓’?
盧仚挑了挑眉頭,這可是個有趣的人兒。
“請進來吧……嗯,安排人,給五位大爺弄點好吃的過去。趕緊的,這是新宅子,可別被它們給拆空了。”
一會兒后,身著便裝的李梓笑盈盈的走進了大堂。
盧仚生平第一次,以一家之主的身份,在自家待客的大堂上,一本正經的迎接了生平第一個登門拜訪的朝堂同僚。
小宮女奉上了香茶,盧仚笑著端起了茶盞:“李大人,一大早的,有什么事么?嗯,今天不用去鴻臚寺坐堂的么?”
李梓笑著搖頭:“鴻臚寺嘛,只要那些世子不鬧事,哪里有什么事情?”
盧仚也就笑著,和李梓喝著茶閑聊。
但是畢竟不是真正的積年官僚,盧仚和李梓云遮霧繞的糊弄了許久,他終于放下了茶盞,翹起了二郎腿,歪著頭看著李梓:“李大人,直說吧,您一大早的有啥事呢?”
李梓笑了幾聲,也放下了茶盞。
“倒也沒什么大事,一個呢,恭喜天陽公喬遷之喜,這宅子,好!”
盧仚撇了撇嘴。
恭喜喬遷之喜,也沒見你送一個大紅包啊。昨天骍還眼巴巴的登門,代表垣給了盧仚一百萬錢的安家錢呢——天子給臣子送紅包,恭喜臣子搬新家,雖然錢不多,但是這份情盧仚可是不會忘的。
相比之下,李梓這個恭賀,就是順口一句空話罷了。
“二個呢,天陽公既然搬了新家,那么,想來那勘察司衙門駐地……您是用不上了。”
李梓目光炯炯的盯著盧仚。
“是,用不上了,李大人是想要?”盧仚笑盈盈看著李梓。
他想起來了,之前他在安平關領軍打仗的時候,李梓可是連著好多天跑去勘察司衙門駐地,說是探望自己的兒子李爾雅,實際上兩個人就坐在后院發呆呢。
這家伙,怕不是察覺到后院那五行風水大陣的好處了吧?
“本官誠心求購。”李梓笑著向盧仚拱手:“還請天陽公成全。”
盧仚笑看李梓,手指輕輕點著茶盞蓋:“按理說,我應該成人之美,將那宅子讓給李大人。問題是,那宅子并非本公所有,李大人難道不知道么?”
那套宅子,按理說,應該是守宮監的公產,的確不是盧仚私人產業。
李梓笑看著盧仚:“還請天陽公成全。以天陽公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想必區區一套宅子,不成問題吧?”
盧仚敲得茶盞‘叮叮’直響,他看著李梓,沉默了許久,這才展顏一笑:“可是,為什么呢?我為什么要幫李大人這個忙?”
李梓微笑,也翹起了二郎腿,悠然道:“本官的一個人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