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仚和盧旲緊逼。
陣眼處,那些玄機宗弟子當中,好幾個年齡略長的男弟子,反而鎮定了下來。
一名黑衣青年緩步而出,冷聲道:“大兄隕落,這是難免之事,此次出山,師長們已經向我們述說過其中兇險。以大兄的身份,原本不需要第一批出行。”
冷冷一笑,黑衣青年厲聲道:“只是,大兄身為白陽清氏當代嫡長子,同門出山,為師門博一份氣運,卻是容不得他退縮。大兄他,死得其所,痛快哉!”
黑衣青年袖子一動,一桿桿小型旗幡呼嘯而出,迎風一晃,就化為一根根三丈高下的大型旗幡,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諸位同門,大兄之死,我清旻羽,自然會給家中長輩一個交待……大兄之死,和諸位同門無關……諸位同門,有功無罪……”
“這極圣天的魔頭,兇殘狠戾,這是天下人都知曉的事情……既然來了,誰也不敢保證自己就一定平安無事。”
“魔焰熾烈,我等當結陣自保,以待師門救援。”
清旻羽一番話說得慷慨有力,有理有據,數十名玄機宗弟子一個個驟然一激靈,同時振奮起了精神。
就看到他們紛紛出手。
有人高呼:“二師兄,我這里有一套霧隱陣可以加持在你大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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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大笑:“二師兄,我這里還有一套無形陣。”
還有人歡呼:“二師兄,你看我這一塊重金訂制的定脈盤,能否牽引地脈,幫你穩固陣眼?”
一群玄機宗弟子有物出物,有力出力,眼看著清旻羽布下的數十桿旗幡無風自動,大片紫氣升騰而起,迅速籠罩了方圓百畝大小的山林。
和之前的那座白霧大陣相比,這一座紫氣大陣籠罩的范圍小了許多。
但是正因為控制的范圍小了,陣法的力量更加凝聚,顯然破陣的難度比之前只會更難,不會便宜到哪里去。
盧仚和盧旲相互看了一眼,叔侄兩同時攤了攤手。
弄巧成拙,本來想嚇唬人家,讓人家不戰而降。結果玩劈叉了,人家倒是有大半被嚇唬住了,架不住人家當中,還有這么幾個人物在。
盧仚和盧旲停下了腳步。
陣法,他們是一竅不通。
清旻羽等人聯手,布下的這座陣法小歸小,但是紫氣升騰,內有清風流轉,更隱隱聽到雷霆聲,大雨聲,山搖地動聲,偶爾還能看到幾片刀光劍影閃爍。
不可測的危機太甚,盧仚和盧旲才沒傻到一頭闖進去。
紫氣升騰,一朵紫氣蓮臺冉冉而起,清旻羽正站在蓮臺上,朝著盧仚和盧旲冷笑著勾了勾手:“來,來,來,我等你們來大刑伺候。”
清旻羽眸子里奇光閃爍,直勾勾的盯著盧仚:“剛才我看得真切,你只是依靠一條異種毒蛇,暗中偷襲,這才殺死了大兄。”
“否則,以大兄得到族中長老的寵愛,他身上有靈寶護體,其他的保命之物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你這極圣天天地靈機崩碎,修煉的傳承百不存一,你們何德何能,擊殺大兄?”
搖搖頭,清旻羽感慨道:“可憐大兄他……若是大兄固守陣眼,控制大陣變化,以本門陣法之妙,你們根本連他一根毫毛都近不得。”
盧仚嘴巴一撇:“你家大哥死了,你看上去,很開心嘛。”
清旻羽的臉色驟然一變,厲聲喝道:“胡說八道,我沒有,我不是,別亂說……大兄隕落,我悲痛欲絕!”
盧仚指了指他:“你看看你,演戲都不會演……哭啊,趕緊哭啊……要哭得涕淚滿面,最好哭得口吐鮮血,如此才能表現出你和你大兄的深厚情誼,才能表現出你痛不欲生的極端悲憤!”
盧仚補充道:“你還要問清我的名字,問清我的出身來歷,然后賭咒發誓,用本命精血發下血誓,和我大涇陽盧氏一脈天陽公盧仚不死不休,一定要殺我滿門才是。”
盧仚又補充道:“我還是大大金剛寺內門真傳弟子,你萬萬不要弄錯了。你看到你家長輩的時候,一定要痛哭流涕,磕頭出血,賭咒發誓要將我大金剛寺滿門殺得干干凈凈,這才是你一個死了親大哥,有機會繼承家業的弟弟應有的表現啊!”
盧旲在一旁忍著笑。
雖然說,正在面對的是來歷莫測的敵人,而且是極其強大的敵人。
但是盧仚這話,他實在是忍不住想要笑。
幸好盧旲天性陰狠,他咬著牙,繃緊面皮,勉強還是忍住了笑意。
清旻羽呆滯了片刻,他眼角突然沒有任何外力的情況下,無聲無息的裂開,兩行血淚滾滾而下。他胸膛劇烈的起伏了兩下,然后大口大口的吐起了血。
他伸手,指著盧仚,聲嘶力竭的哀嚎起來:“盧仚,你,你,你,你和你身后的家族,我清旻羽對天發誓,我一定和你……”
盧仚和盧旲轉身就走。
這孩子,還需要人教,才能演出這么一場拙劣的戲碼,可見是沒什么希望繼承他家基業的了。
不過,一如清旻羽所言,剛剛清旻秀表現得也極其糟糕。
手持護身靈寶,居然會被翠蛇偷襲,一口蛇毒直接咬死。
這上哪里說理去?
可見這玄機宗,教弟子的水平不怎么樣!
“一群小菜鳥,如果不是手段太神異,我等輕松可殺。”盧旲手持長戈,冷笑連連。
盧仚輕輕點頭:“他們來路莫名,還是趕緊請師門長輩出來看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哦,對了,東琦伯已經被我生擒活捉,他麾下大軍全軍覆沒,基本上一個都沒跑掉。”
盧旲微微張開嘴,一臉驚駭的看著盧仚。
盧仚攤開雙手,很無辜的看著盧旲:“您,來晚了幾天。”
盧旲額頭上青筋凸起,他嘶聲道:“東琦伯大軍,有多少人?就算是一群豬……”
盧仚嘆了一口氣:“非戰之罪,也非戰之功。他的大軍,是被一場大洪水給悉數悶殺。這大洪水,和我也沒關系,我也沒這個手段,在那條大江上蓄起這么大的水流。”
盧仚指了指后面還在聲嘶力竭痛哭流涕的清旻羽,沉聲道:“有一伙人,身穿白衣,長相身段和他們幾乎是一模一樣,但是顯然不是同一個宗門的。”
“那群人,下了狠手,他們在鄔州城大江上游,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蓄了天量的江水,趁著夜間將大水釋放了下來,方圓數百里盡成澤國。”
盧旲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不是因為軍功的問題,而是因為,那些出手狠辣的莫測的敵人。
蓄起大洪水,一舉悶殺了東琦伯無數的精兵悍將……敵人的手段,盧旲感到心悸;敵人的心性,更是讓他忌憚萬分。
下方丘陵山林中,大隊大隊的蒼狼騎、豹突騎士卒已經在將領們的喝令聲中,猶如流水一樣,順著丘陵中的通道,向著西面緩緩行進。
盧峻、盧屹兄弟兩,則是帶著剛才列陣的蒼狼騎,朝著盧仚、盧旲這邊匯聚來。
他們從四面八方,將清旻羽等人布下的紫氣大陣包圍了起來。
只是,有了前幾天被困的悲慘遭遇,沒有一個將士敢胡亂來。
盧峻、盧屹大聲的發號施令,十二萬蒼狼騎順著丘陵地勢緩緩排布開,一座巨大的蓮花萬字佛印的大陣,冉冉在大地上成型。
十二萬蒼狼騎呼吸深沉,氣息連貫一體,仔細看去,在龐大的軍陣上方,有十幾顆金燦燦的頭顱骨凌空懸浮,不斷泛出淡淡金輝,灑在列陣的軍士身上。
盧仚瞪大了眼睛。
不愧是大金剛寺的風格,這又是哪些個前代老祖高僧的金身舍利,被盧旲帶了出來,成為了列陣的器具?
剛剛隔著白霧,盧仚還沒注意到這些金身舍利的存在。
現在看看,真是好家伙!
清旻羽那邊的表演已經告一段落,他滿臉血淚,聲嘶力竭的尖叫著:“諸位同門,諸位呵……那盧仚,和我不共戴天,還請諸位同門,助我一臂之力!”
一眾玄機宗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齊聲高呼:“理當如此,吾等,當與這等邪魔,不死不休!”
話音未落,盧仚身后三條蛟龍一般的青光尖嘯而出,狠狠掃過大陣邊緣的紫氣。
就聽‘嗤啦’三聲巨響,劍光將紫氣撕開了三條長達百丈的大缺口,大陣內大片雷霆噴薄,狠狠打在了三道劍光上。
三條劍光宛如水晶琉璃一般晶瑩剔透,被雷霆擊打后,劍光不顯絲毫黯淡,反而越發的光芒皎潔、靈動神異。
盧仚驚喜回頭:“青柚!”
青檸、青檬身邊劍氣縈繞,兩女腳踏寒芒大步而來,頃刻間就到了盧仚身邊。
兩女很不快的盯著盧仚:“哪,哪,還有我們哩!”
盧旲嘴角微微勾起,看著青柚三女。
剛剛那三條劍光,聲勢如此凌厲,讓盧旲都感到渾身發寒。
盧仚身邊,有如此劍修輔佐……盧仚的朋友,就是他盧旲的朋友,就是他大金剛寺的朋友,這話沒毛病……這是好事情!
“有勞三位姑娘。”
盧旲沉聲道:“這些不知來歷的修士,心性狠毒,下手狠辣。若非三位姑娘陪伴仚哥兒來援,怕是本公麾下百萬大軍,都要被他們坑殺了。”
盧旲沉聲道:“如此邪門修士,不能讓他們禍害天下。還請三位姑娘一并,為這天下降妖除魔,清除了這些禍患。”
盧仚在一旁聽得是心曠神怡——來了,來了,佛門的常規操作來了!
先不管對方是什么人,先將‘妖魔’、‘禍害’之類的帽子扣在對方頭上。這種事情落在自己身上,是很不爽的;但是自家用起來,用在別人身上,怎么就感覺,心里美滋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