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州城,鷹隼從天而降。
垣的詔令到了,讓盧仚和盧旲統轄大軍,急速返回鎬京勤王護駕。
詔令措辭極其之……謹慎。
正因為這字里行間的謹慎,盧仚察覺到了鎬京城內暗藏的兇險殺機。
他即刻向神醉奏明了詔令的事情,而神醉的回復很簡單——盧仚盡管憑心意去做,無論發生了什么,大金剛寺都會是他最堅強的后盾。
盧仚若是要返回鎬京,那么神醉等十名大金剛寺的傳承長老,會暗中隨行,護他周全。
盧仚就忙碌了起來。
盧旲也奉詔,帶著蒼狼騎從東界城返回。
盧仚、盧旲,從麾下兵馬中,挑選了坐騎血脈返祖程度最高,速度最快,一日之間趕路路程達到兩萬里之上,近乎三萬里的八萬精騎,第一時間從鄔州城出發,趕回鎬京。
盧峻、盧屹兄弟兩,連同盧仚身邊的魚癲虎等人,則是在后方統轄大隊人馬,順著馳道緩緩而行。
神醉等老和尚,自然是依照承諾,跟在了盧仚、盧旲身邊。
而鄔州城內,作為現在極圣天修士和元靈天入侵者交手最頻繁,元靈天入侵者損失最大的前沿陣地,神醉等老和尚離開了,而來自極東溟州的萬幻門,則是取而代之,入駐了鄔州城。
萬幻門,道門正宗之一,擅長各色幻陣,其最頂級的陣法,號稱能幻化一方真實世界,讓人永世沉淪其中。
他們一進鄔州城,就開始布置各種大小幻陣,將整個鄔州城布置得到處都是陷阱。
因為萬幻門的進駐,神醉老和尚一行又離開了,鄔州城三教鼎立的局勢失衡,心里有點忐忑的尸魔尊者很從心的四處呼朋喚友。
盧仚等人統軍離開后的第三天,和尸魔洞堪稱狐朋狗友的戰魔殿當今殿主,連同一批高階修士,也偷偷摸摸的進駐了鄔州城。
兩道門,兩魔門,鄔州城的修士勢力,又達成了微妙的平衡。
只是,讓蟲二劍主、尸魔尊者略感失落的是,他們在鄔州城布下了天羅地網,但是在鄔州城周邊頗有折損的元靈天修士們,就再也沒有冒頭過。
倒是附近的吉州,傳來了吉州城內男丁幾乎被屠戮一空的消息。
只是如今元靈天修士在大各處興風作浪,被屠掉的城池、郡縣也不止一處兩處,蟲二劍主他們,對此也并沒有多做理會。
他們是修士。
而被屠掉的,畢竟只是凡人。
嘉佑十九年,八月十一日,依仗著血脈返祖,速度提升了十倍的坐騎,盧仚、盧旲統轄的八萬精騎,終于回到了鎬京東門外。
鎬京東門緊閉,無數守城禁軍站在高高的城頭,離地二十丈、五十丈、百丈等高度,城墻中一座座暗門開啟,一架架重型床弩,無數的重弩、強弓,從這些暗門中探了出來。
盧仚騎著烏云獸快速上前,站在護城河邊緣,朝著東門上的守軍大聲呵斥:“本公盧仚,奉詔回京,速速打開城門,讓我大軍入城。”
東門城墻頂部,一名頂盔束甲的精悍青年探出頭來,朝著盧仚冷笑了一聲:“天陽公,我們并沒有收到消息,說有詔令讓你回軍。”
輕咳了一聲,這青年搖頭道:“更不要說,你是奉詔出征的將領,你麾下軍隊,盡是‘出征的外軍’,我職責所在,絕無可能讓外軍入城。”
不等盧仚開口,這青年突然大驚小怪的叫嚷了起來:“啊呀,不好,天陽公,難不成,你是想要領軍進城,造反么?”
盧仚眨巴著眼睛。
身后大軍中,盧旲騎著狼王緩緩上前,他突然一聲大喝,狼王背上一對兒巨大的翅膀張開,‘呼’的一聲狂風響處,狼王馱著盧旲,輕輕松松的飛到了三里高空。
狼王速度太快,頃刻間就沖到了城墻頂部。
剛剛異常嘚瑟的精悍青年被嚇了一跳,看到突然出現在面前的,比水缸還要大了好幾圈的狼王腦袋,精悍青年怪叫一聲,猛地向后跳起。
剛剛跳起,盧旲手中的馬鞭子已經抽了出去。
‘啪’的一聲巨響,青年身上甲胄被一鞭子抽得粉碎,猶如利刀的馬鞭在青年身上留下了一條深可及骨的長長傷口,青年被抽得翻滾在地,傷口里鮮血猶如小溪一樣噴了出來。
“我認得你,樂朗嘛,大將軍的子侄中,吃喝嫖賭五毒俱全,最不成器的幾個混賬之一……你都淪落到連大將軍都懶得搭理你,把你丟來守城門了,你怎么就有膽子,擋住本公去路?”
盧仚搖搖頭,用力一拍烏云獸的腦袋。
看到狼王飛天而起,早就有點不耐煩的烏云獸一聲咆哮,通體云煙繚繞,‘唰’的一下就沖到了城墻上。
不等盧仚開口,這廝已經翹起了前蹄,張開嘴嘶聲大吼。
‘昂昂’馬嘶聲令得城墻上風云變色,附近數十丈內的守城禁軍怪叫著,一個個被烏云獸的大吼聲震得飛了出去,好些靠得近的禁軍耳膜被震碎,眼看著耳朵里有血水噴了出來。
盧仚輕輕撫摸著烏云獸的腦袋,冷然道:“伯父說得是,我也很好奇,我和大將軍的關系,沒壞到這一步罷?大將軍,為何要阻止我等回城?難不成,大將軍想要造反么?”
樂朗在地上翻滾,抽搐,他還是有幾分修為的,以樂氏一族今時今日在大的地位,隨意用資源堆,都輕松將他堆到了開經境十重天的水準。
這點修為,足夠樂朗用元罡鎮壓痛苦,封住了傷口,止住了流血。
看到盧仚和盧旲騎著坐騎,如此神乎其神的凌空懸浮在城墻上方,又聽到盧仚那飽含惡意的話語,樂朗嘶聲道:“胡說八道,你休要憑空辱人清白……我樂氏對大,忠心耿……”
樂朗身后,城門樓子里,一個陰柔的聲音傳來:“夠了,說這么多廢話作甚?你們樂氏既然投靠了本宗,就算真個造反,又怕什么?”
城門樓子的大門開啟,數十名身穿血色長袍,頭發、眉毛盡帶著淡淡血色,眼珠也微微泛著血光,反而嘴唇和皮膚慘白如雪的青年男女緩步而出。
走在最前面的一名生得陰柔俊俏,身邊縈繞著一絲絲血色云煙的青年,目光掃過盧仚和盧旲的坐騎,眉頭微微一挑:“唷?想不到,極圣天居然還能見到這種品階湊合的異獸。”
搖搖頭,青年冷然道:“既然來了,就不要走了……這鎬京,既然是我血河教第一個進來的,按照太上仙令,這鎬京城就是我血河教的地盤了。”
“我們正要立威,你們看樣子,還有幾分修為,所以……”
青年咧嘴一笑,一柄長有三丈許的血色旗幡憑空從他右手冒了出來,他輕輕一揮旗幡,就聽‘轟隆隆’沉悶的水聲響起,虛空中一條長有十里的血河翻滾著從旗幡中沖出。
粘稠的血河散發出刺鼻的血腥味,翻滾的血浪中,一個個面容扭曲的男女老幼在嘶吼,掙扎,他們一會兒被浪頭打進血河深處,一會兒哀嚎著從血水中探出來頭,不斷發出各種歇斯底里的哀嚎、哀求、又或者痛苦的咒罵聲。
城墻上,無數守城禁軍‘當啷啷’兵器掉了一地都是,好些禁軍身體哆嗦著,雙腿一軟,就這么跪了下去。
實在是……大承平日久,這些禁軍已經很多年沒經歷過戰陣了。
就算是百戰精兵……誰見過這種可怕的景象?
血河翻滾,凄厲的聲音聲傳百里,尤其血河放出的烈烈血光照得方圓數十里一片猩紅,虛空中充斥著莫名的邪力,好些士卒都覺得自己體內有什么東西,正不受控制的從毛孔中一點點的滲透出去。
如此場景,簡直并非人間。
這些禁軍還能不被嚇暈過去,已經證明他們膽氣足夠雄壯了。
“血河教,洛剠!”
手持旗幡,渾身血煙繚繞的青年‘咯咯’笑著:“是你們自己走進去,還是要我多費手腳?如果你們自行進入,我讓你們死得痛快些,當然,你們死后的痛苦,依舊不會少。”
“不過,如果讓我多費手腳……那么在你們臨死之前,可就要多吃一些苦頭了。”
盧仚看著洛剠,好奇的問他:“那么,死前多吃苦頭,和死后繼續吃苦頭,有區別么?”
洛剠呆了呆,他回頭,向身后的一群同門放聲大笑:“有趣,有趣,這么多年了,還是第一次有人問我這個問題。”
狂笑了一陣,洛剠微笑道:“好吧,你的蠢問題,讓我很開心,所以,我就大發慈悲回答你吧——當然沒區別……哈哈哈,反正,無窮無盡的痛苦等著你呢!”
盧仚拍了拍烏云獸的大腦袋,緩緩跳下馬背,站在了城墻垛兒上。
他用力的踩了踩城墻垛兒,感覺這城墻垛兒足夠堅固,畢竟是無數萬年來,歷經風霜雪雨都沒留下任何痕跡的神奇城墻啊。
輕咳了一聲,盧仚掏出了金剛槍,隨手丟向了洛剠。
“好吧,我主動跳河……我的槍,有勞你幫我傳承給有緣之人吧!”
盧仚沒有激發金剛槍。
所以金剛槍上沒有任何異兆。
他也沒動用任何神通法力,就是這么簡簡單單的將金剛槍丟了過去。
洛剠大笑,隨手朝著金剛槍抓了過去:“有趣,有趣,這槍的造型……”
長槍入手,洛剠的笑容驟然僵硬。
‘咔嚓’骨碎聲不絕于耳,金剛槍砸在了洛剠身上,直接將他砸成了一團肉餅。
‘轟’的一聲巨響,金剛槍在地上彈起,打著旋兒砸進了一群血河教弟子當中。
十幾個血河教弟子嘶聲哀嚎,被這重達一象的長槍輕松砸碎了肢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