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號角聲緩緩響起。
號角聲中,九曲苑正門開啟,蒼狼騎宛如一道渾濁的洪流,浩浩蕩蕩沖了出來。
無數禁軍包圍了整個皇城,自然也封住了從九曲苑通往皇城最近的那一座城門。
蒼狼騎奔馳而來,盧旲手持長槍,行在隊伍的最前方。
狼王嘶吼,背后雙翼張開,龐大的翅膀輕輕拍動,掀起了一陣陣狂風,蒼狼喘息,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子濃郁的腥臭味,禁軍的坐騎紛紛長嘶、撅蹄,踉蹌著向后倒退。
盧旲傲然冷笑,帶著蒼狼騎長驅直入,直到皇城的東北角城門口。
城門緩緩開啟,一道道厚重的閘門冉冉升起。
盧旲長槍一揮,大隊蒼狼騎擁入了皇城,順勢在皇城城門外,順著街道向南北兩側擴散,將擁擠在這里的禁軍大隊逼得不斷后退,后退。
蒼狼騎的氣焰太過于囂張,好些禁軍士卒立足不穩,被擠下了運河。
有禁軍將領氣急敗壞的大聲咆哮怒吼,眸子里血光閃爍,大有號令士卒和盧旲火并的沖動。
但是一聲若有若無的佛號聲從九曲苑中傳來,皇城東北門附近的禁軍士卒渾身一震,眸子里血光驟然黯淡下去,好些人鼻孔里有血水噴出,一個個身體搖晃,瞬間失去了大半戰力。
一住s://qitxtc
蒼狼騎,很順利的就控制了皇城的東北門。
流水一樣的蒼狼騎還在不斷的從九曲苑中沖出,他們順著一座座大石橋快速奔走,朝著皇城東面的國泰坊、民安坊、安樂坊等一品、二品坊市擴散。
沿途有大將軍府調進鎬京的地方禁軍和他們發生摩擦。
但是這些蒼狼騎戰士,全都修煉了大金剛寺外門功法,更得到了紅蓮固體丹的培養,修為、戰力遠超普通士卒。
面對地方禁軍有意無意挑起的摩擦,蒼狼騎下手毫不手軟,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毒打。
于是,在皇城東面的國泰坊、民安坊等方式,蒼狼騎騎著氣息兇狠的蒼狼,追著禁軍毒打的場景不斷上演,一時間坊市震動,無數官民人心惶惶。
蒼狼騎驅散了皇城東北門的禁軍,將東北門內外幾重門戶,連同開啟門戶的機括等全部控制住后,低沉的戰鼓聲響起,盧仚麾下的那數萬羽林精銳穿戴著嶄新的甲胄,打著嶄新的儀仗,簇擁著天子車輦,以及一溜兒數十架大馬車,從九曲苑中行了出來。
盧仚騎著血脈越發凝煉,身軀越發龐大,周身黑云繚繞的烏云獸,行在隊伍的最前方。
在他身后,青柚三女騎著三頭小叫驢,腰間佩著劍囊,一臉通紅的緊緊跟著他——對于今天即將上演的戲碼,盧仚對三女漏了些口風。
三女為了今天的事情,已經激動得兩三天睡不著覺。
就算是她們青鱗劍閣的先祖,也沒有過這樣的經歷。
她們今日所見、所行的一切,都有資格計入青鱗劍閣的先祖手札中,成為未來青鱗劍閣子孫后輩們學習、照抄的對象。
‘嘻’!
子孫后輩!
青柚三女莫名的眼睛放光,目光如刀,不斷掃過盧仚越發雄壯的背影。
阿虎等一百零八名百虎堂核心成員,身穿羽林軍校尉甲袍,騎著血脈返祖,肩高近丈的血蹄烏騅,昂首挺胸的跟在青柚三女后面。
今日的事情,盧仚說了,不要管對方什么身份,不要管對方是老是少,總之,盧仚一聲令下,沖上去暴打就是。
“沖上去打就是……這法子,我喜歡!”阿虎騎在高頭大馬上,不自覺的默運金剛法門。他身上一塊塊肌肉,從腳指頭上的筋腱,一直到耳朵上的小肌肉,全都擂鼓一樣跳動著。
第一尊金剛法相大圓滿!
千龍之力!
即佛門所謂的一象之力!
阿虎鼻子有點發酸——他莫名的想起了,當年他剛剛被盧仚從街頭救回家,為了盧仚額小吃攤子,和那些地痞流氓打架斗毆的場景!
他還記得,第一個被他用木棒打破腦袋的混混頭目的長相和名字!
他還記得,第一次用板磚拍了他的腦袋,打得他頭破血流的那個幫派頭目的長相和諢號!
阿虎現在很想跑到那些人面前,昂首挺胸的大吼一嗓子:“還有誰?”
“虎爺我,闊綽了!”阿虎齜牙咧嘴的發著狠,他用力握緊拳頭,盤算著哪天帶著上萬羽林軍,跑去拜訪一下當年市井街頭的老朋友們。
嗯,就輕輕的用手指頭戳他們一下!
戳個臥床半年,好好休養一下就行。
可不能真打死了他們。
現在的虎爺,可是國朝勛貴,羽林校尉,嘖嘖,當年的小恩小怨的,也不至于真個打死人嘛。
盧仚帶著大隊羽林精銳,護送著垣車駕長驅直入進了皇城。
進入皇城后,幾架大車里,盧仚的幾位大爺悄然而出。
鱷龜悄無聲息的沒入了北面大湖。
大鸚鵡從天而降,落在了皇城的南城門樓子上,撬開了一扇窗子閃了進去。
兔猻在花木叢中急速奔跑,一溜煙的直奔西邊城門而去。
翠蛇則是直接盤在了東邊城門樓子的一根梁柱上,蛇信子吞吐不定,一絲絲青云冉冉放出,將小半個城門樓子都籠罩在了里面。
唯有大黃狗緊跟在盧仚身邊,搖頭擺尾的好不神氣。
一路上,皇城中,有守宮監和禁軍的人看到了大黃,好些人想要發聲呵斥,但是看到跟在車駕身邊,笑容滿面的魚長樂,所有人都視若無睹,就當做大黃不存在一般。
盧仚護送著垣到了扶搖殿外。
扶搖殿四周,東西南三處廣場上,已經屯扎了幾近十萬禁軍精銳。
這十萬禁軍一個個雙眼冒著紅光,嘴唇微微發白,氣息陰邪而肅殺,尋常人肉眼都能看到,他們身邊有淡淡的血色煙霧繚繞。
滿朝文武見到這些禁軍,一個個噤若寒蟬。
就連那些最囂張跋扈的諸侯質子,此刻也都變得老老實實,一個個藏頭縮尾的,按照班列緩步進了扶搖殿。
盧仚策騎而來。
一名禁軍將領張開雙臂,擋在了盧仚面前,厲聲喝道:“扶搖殿外,百官下馬!懂不懂規矩?”
盧仚一聲不吭的,直接一馬鞭子抽了過去。
普通皮革鞣制的小馬鞭子發出一聲悶雷炸響,直接將那禁軍將領抽得吐血飛出。
一旁的魚長樂厲聲呵斥:“放肆,大膽!天陽君乃天子欽封,一應儀仗待遇按照宗室親王對待。皇城騎馬,只是特權之一……爾等,焉敢阻攔?”
那禁軍將領吐血倒飛,飛出十幾丈遠,然后一骨碌站起身來。
他深吸一口氣,剛剛吐出去的血水就好像活物一樣,蠕動著浮空飛起,迅速飛回了他嘴里。
面皮一紅,又一白。
禁軍將領咧嘴冷笑:“魚公公所言荒謬,這天陽君封爵,從何說起?”
魚長樂厲聲喝道:“斗膽,天子御賜欽封的天陽君,明詔天下……”
那禁軍將領厲聲道:“那詔令,可有天子印璽?可有太后用印?”
魚長樂沉默,閉嘴。
禁軍將領微笑:“可見,是亂命嘍?亂命所封的天陽君,豈能在皇城騎馬?來人啊,將僭越大逆的天陽公盧仚,給我拿下!”
盧仚舉起了右手。
他身后,羽林精騎策騎,左右張開,化為龐大的羽翼突擊陣列。
他笑看著這禁軍將領,微笑道:“這位將軍,莫非是想要在這里先大戰一場,殺一個人頭滾滾,血流成河?”
那禁軍將領眸子里血光閃爍,他凝視著盧仚,厲聲笑道:“你敢?”
盧仚歪著頭看著對方,看了許久,他右手一揮,一柄金剛劍飛出,帶起一道沉悶的破空聲,筆直的斬向了對方。
金剛劍上金光縈繞,一股至剛至陽、威猛霸道的金剛破魔之力迸濺。
重達三百龍的金剛劍頃刻間到了那禁軍將領面前,禁軍將領一聲大喝,拔出了一柄重達三百六十斤的蘸金點鋼槍,狠狠轟向了重達三百龍的金剛劍。
‘噗’!
人、劍、衣甲,被金剛劍輕輕一碰,頃刻崩碎,炸成漫天血霧。
金剛破魔之力化為淡金色火焰,炸開的血霧‘呼’的一下,瞬間燃燒起來。
一絲絲血色煙霧沖天而起,附近的禁軍將士齊齊大喝一聲,數萬禁軍同時挺起了長槍長戟,更有無數強弓大弩鎖定了盧仚。
盧仚放聲大笑:“真個要在這里大打一場?”
扶搖殿門口,樂山緩步而出。
他陰沉著臉,看著空氣中燃燒、擴散的血霧,冷聲道:“盧仚,你很有膽!”
盧仚輕輕一揮手:“少廢話,讓你家的狗腿子讓開位置,讓我麾下兒郎列陣……若不然,就動手嘍!”
大黃跟在盧仚身邊。
它深深的呼吸著,一絲絲黃色霧氣騰空而起,和其他四個方向擴散來的氤氳之氣融為一體。
盧仚腦海中,三眼神人圖亮起璀璨光輝,四面八方,無數黯淡朦朧的星辰影子若隱若現,然后這些星辰之光紛紛亮起。
大白天的,皇城上空,隱隱可見一顆顆大星白日顯形。
一縷縷精純的星光倒卷而下,灑在了盧仚和他麾下羽林軍精銳的身上。
樂山靜默的看了盧仚許久,然后他才燦然一笑:“多時不在鎬京,想不到盧仚你氣焰如此之盛……也罷,也罷,今日過后,且看你,還能如此猖獗么?”
樂山一揮手,扶搖殿南邊廣場上,數萬禁軍精銳大喝著口號,一步步的列陣后退,讓出了半個廣場來。
盧仚一揮手,他麾下羽林精銳紛紛向前沖出,占據了禁軍留下的半塊廣場。
雙方,頓時成了涇渭分明、劍拔弩張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