旸城,城外。
盧仚三兩下蹦上了一株大樹,站在樹梢,眺望著城內的動靜。
漫天紅光,仙音繚繞。
乍一看去,旸城好似變成了神仙福地,端的仙氣飄飄、仙音曼妙。但是這紅光和仙音,都隱隱透著一股子邪氣,讓盧仚隱隱覺得有點熟悉。
“這是……”
盧仚皺著眉頭。
四周有微風響起,一群身穿火紅色長袍,神色倨傲的年輕修士,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將盧仚圍在了正中。
“諸位有何貴干?看諸位的袍服,應該是魔傀宗弟子?”盧仚站在樹梢頭,看著這群穿著熟悉袍服的修士,笑著拱了拱手。
一個青年男子緩步而出,朝著盧仚拱了拱手:“大司徒,在下謝多金……”
盧仚的嘴角就抽了抽。
之前他見過謝富貴、謝有錢、謝多寶等等一眾謝家族人……現在可好,又來了一個謝多金。這謝家的老祖宗,對發財是有多大的執念啊?
輕咳了一聲,盧仚冷然道:“原來是謝兄,敢問謝兄有何貴干?”
遠處,密林深處,方火蝎的聲音遠遠傳來:“謝多金,你小子想干什么?你敢對大司徒不敬?”
‘嗡’!
那個方向傳來了法力對撞發出的悶響,幾條金屬舟船從密林中騰空而起,大隊通體銀色的魔傀儡無聲的從舟船上跳下,和一群咒蠱教的弟子糾纏了起來。
謝多金笑著向盧仚拱了拱手:“大司徒,在下不敢對大司徒不敬……那黑玉小戈,品級太高,我也不會冒著觸怒諸多同道的風險,強行向大司徒索要。”
“但是那兩顆邪骨舍利,在下這兩天左思右想,那可是制造傀儡的極品材料。我魔傀宗,恰好有一種頂級的傀儡,需要邪骨舍利做核心……若是大司徒愿意割愛,那么,我魔傀宗在極圣天的弟子,會全力配合大司徒,將旸城徹底掃平。”
隨著謝多金的話語,高空中有低沉的轟鳴聲傳來,大片云層被壓碎,一座長寬三里,比盧仚之前見過的魔傀宗金屬城池更大數倍的浮空城堡,冉冉從高空落下。
旸城內,廝殺聲大起。
一片紅光蕩漾,元魔兜所化的密布血色眼眸的大網,將整個城池都籠罩在了里面。
“這樣做,是壞規矩的。”盧仚嘆了一口氣:“這兩顆球,是叫做邪骨舍利么?提前支付給謝道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這是壞規矩的。”
盧仚嘆息道:“其他各宗的道友,他們會否有意見?”
方火蝎的冷笑聲遠遠傳來:“謝多金,你可不要犯糊涂,進入城之前,我們可是都約好了共同進退的……”
盧仚嘆了一口氣:“罷了,罷了。”
他掏出了兩顆邪骨舍利,隨手丟給了謝多金,然后,他又掏出了一些閃爍著淡淡幽光的物件,隨手朝著密林中投擲了出去。
“諸位道友,所謂,皇帝也不差惡兵,罷了,罷了,這些小玩意,我也不知是好還是壞……總之,都是我新準備用來招攬天下奇人異事的寶貝。”
“本官負責的就是這一塊事情……本官就逾規一把,將這些寶貝,提前支付給諸位道友。”
“還請諸位道友同心協力,為我新,鏟除了和邪魔勾結的大將軍樂武這個奸臣逆賊!”
謝多金一把抓住了兩顆寒氣森森的邪骨舍利,先是呆了呆,然后眉開眼笑的朝著盧仚急忙點頭。
四周密林里,傳來了包括方火蝎在內的一眾領頭弟子的驚呼聲。
他們也沒想到,盧仚居然被謝多金稍稍逼了一下,真的就掏出了這么多的好東西來。
盧仚丟出去的那些閃爍著幽光的物件,全都是魯青羊這些年挖掘古墓得來。
在旸城東南的萬里桃花林中,魯青羊得了天大的機緣造化,得到了太古符道的正統傳承,他和他的一眾門人弟子,全都轉修符道,那些從古墓中得來的東西,好些都運用不上!
而且,這當中,好些物件,就和那柄黑玉小戈一樣,在古墓中存放得久了,不知道怎么的就養出了一身的邪氣、祟氣,稍微碰觸得久了,人不知不覺的就會倒霉!
這些年,魯青羊帶著弟子們到處挖墳,為了這些小物件,曾經鬧出了無數詭譎的麻煩。
此次,得知盧仚居然是大金剛寺內定的下一任方丈,他很歡喜的,將這些麻煩一次性大批發的處理給了盧仚。
盧仚對這些東西,也沒多大興趣!
無論是無量歸墟體,還是五大金剛法相,盧仚如今修煉的功法,都和這些邪門玩意犯沖,他拿著這些玩意兒能干什么?
還不如丟給這些蠢蠢欲動的元靈天修士。
“嘿嘿嘿!”方火蝎突然狂笑了起來:“這居然是……”
笑聲戛然而止,方火蝎并沒有說自己得到了什么,他只是帶著同門向后退去,脫離和和魔傀宗傀儡們的接觸:“大司徒高義,這份情,我方火蝎,領了……這旸城,且看我們的手段!”
尖銳的哨子聲響起,方火蝎和一眾咒蠱教同門的方向,大片藍盈盈的薄霧升騰而起,伴隨著細微的‘嗡嗡’聲,無數綠豆大小,形如虱子的蠱蟲撲騰著小翅膀,快如旋風的朝著旸城方向沖去。
密林中,好些元靈天修士紛紛歡嘯,然后各自施展手段,齊齊攻向了旸城。
謝多金也是向盧仚拱了拱手,笑道:“大司徒豪氣,那,我們也不是食言之人,這旸城,且看我們的手段。”
謝多金一行人跳上了從天而降的金屬城池,電光盈盈中,金屬城池朝著旸城一點點碾壓了過去。
金屬城池下方的厚重甲板緩緩開啟,一隊隊形如螳螂的魔傀,還有大量身高丈外,通體銀色的人形魔傀猶如雨點一樣落下,沉甸甸的落在地上,撒開大步直奔前方。
隱隱的,盧仚還聽到了謝多金的笑聲:“蠻王殿的那群蠻子,活該受窮……嚇,這么魯莽的沖進去,好處沒拿到,還不知道要折損多少人呢。”
盧仚依舊站在樹梢頭,看著成群結隊攻向旸城的元靈天修士,又想起了神醉老和尚和魯青羊的一些交待,不由得連連搖頭。
群魔亂舞,多事之秋。
這大,不太平。
這天下,要亂了。
不過……盧仚雙手抱在胸前,低聲嘟囔:“盡力吧……先顧好自己,然后,能多做點,就多做點!不過這旸城,是保不住嘍!”
盧仚的心情很沉重。
他倒是有點憐憫旸城的平明百姓……但是他心知肚明,他不是什么真佛轉世,他更不是什么萬家生佛……他只是一個,前輩子死得莫名其妙,這輩子想要多活一些年歲的俗人而已。
輕柔的腳步聲從身后樹林中傳來。
烏云獸低沉的咆哮了一聲。
盧仚轉過身,看向了林中。
魔算子和熊泰斗,正從樹林中走出。月光穿過光禿禿的樹枝,一道道光斑落在他們身上。
魔算子笑得很燦爛:“盧兄?我沒弄錯吧?”
盧仚挑了挑眉頭:“魔算子?你這是作甚?”
熊泰斗身體筆直的騰空而起,輕輕落在了另外一根枝頭上,他背著手,帶著一絲微笑,上下打量著盧仚:“你,就是盧仚?”
熊泰斗的聲音飄忽不定,他輕輕笑道:“有趣,有趣,實在是太有趣了。”
“大,新,極圣天,元靈天……這是一場好戲啊!”熊泰斗笑看著盧仚:“你們,就不怕玩脫了?”
盧仚駭然:“你不是熊泰斗……你說什么,我聽不懂。”
熊泰斗,絕對不會用這種口氣說話。
而且,盧仚深以為,以熊泰斗的智商,他也說不出‘一場好戲’、‘玩脫了’之類的話。
熊泰斗微微一笑,他搖頭道:“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熊泰斗的執念,是要我殺了你之后,我的這一縷分魂,才能徹底占據這具身體。”
“罷了,你也不過是一個小角色,殺了你,對大局影響不大。”
熊泰斗身邊,‘嗖嗖嗖’飛出了數十根白玉算籌簽子,這些簽子一陣急速飛舞后,紛紛騰空而起,按照一個極其玄妙的方位列下陣勢。
天空中,一縷縷月光就微微顫抖,瞬息間,一縷縷月光分化而出,注入了懸空的算籌簽子里。
盧仚只覺渾身一滯,好似突然和四周天地脫離了一切聯系。
就好像被封在了樹脂中的蒼蠅,再也無法呼吸,再也無法感受到四周天地的任何氣息。
“好了,小家伙,不管你們做什么打算,這新,是個好棋子,我會替你們,將這局棋下完的。”熊泰斗背著雙手,自信滿滿的看著盧仚:“能死在……”
“相公唷!”熊泰斗的話還沒說完,一聲柔潤嬌美,甜滋滋直透心窩的呼喚聲,悄然在他耳朵邊響起。
一裘大紅嫁衣,滿頭珠寶玉翠的花喪女,憑空出現在熊泰斗身后。
她雙手撫摸在熊泰斗雄壯的背肌上,輕聲笑道:“這位大相公,養得好生精壯,想來,嚼口不錯呢。”
盧仚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懸浮在熊泰斗身后的花喪女,突然笑了起來:“唷,是花喪女大姐啊?那旸城里的紅光,是你的手段嘍?”
看著花喪女,盧仚莫名的為攻向旸城的元靈天修士們感到了一陣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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