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壇原地,留下了一片陰影。
陰影渾濁,凌亂,乍一看去亂七八糟,但是認真、用神的去看,就會看到,地面上那大片的陰影,是無數扭曲的人影拼湊而成。
一片薄薄的影子,卻能看出無數重重疊疊、栩栩如生的幻象。
正常人朝著這一大片陰影望一眼,都會被陰影中充斥的混亂、邪惡的氣息,直接逼得精神錯亂、神魂崩裂。
四面八方,無數被生擒來的女子,已經悉數湮滅,轉化。
一條條面容慘白,面色扭曲,身披猩紅色長裙的朦朧身影,靜靜的站在原野上,靜靜的看著那顆骨質的血卵。
血卵中,一抹人影已經成型。
‘咔嚓’!
花喪女向后退了兩步,臉上露出了癲狂的笑容。
血卵碎裂,一條慘白、慘白,白得幾乎將附近的空間都染成白色的手臂,緩緩的從血卵中伸出。不多時,一名渾身慘白,唯有長發、眉毛漆黑如墨,除此之外,就連眼珠都一片慘白的少女,面無表情的從崩裂的血卵中走出。
少女也就是十五六歲的模樣,慘白的軀體放著森森寒光。
她懸浮在空中,腦袋在脖頸上原地轉了三百六十度,將四周景象眺望了一番,然后用力的抽了抽鼻子:“渾濁的世界,死而復生之時……但是,這里并不是我想要去的地方。”
花喪女畢恭畢敬的朝著少女跪了下去。
“天女。”花喪女‘咯咯’的笑著:“這里是極圣天……”
渾身慘白的少女幽幽嘆了一口氣:“極圣天?讓我想想……想想……”
少女右手握拳,用力的在自己的腦袋上‘嘭嘭’轟了兩拳,她的力道是如此的剛猛,以至于拳頭在空氣中帶起了狂暴的颶風,風勁呼嘯著噴出了十幾里地。
“極圣天!”
“呃……太上北溟仙宗……還有……大梵凈世宗……”少女目光幽幽,低聲嘟囔:“冷漠無情近乎邪的北溟仙宗……心狠手辣類似魔的凈世佛宗……”
“為什么是極圣天呢?”
少女伸出慘白的,好似骨頭質地的手指,輕輕的劃拉了一下花喪女的面頰。
花喪女美麗的面龐上,就多了一條深可及骨,不斷噴出黑煙的傷口。花喪女痛得嘶吼,尖叫,從空中墜樓,在地上不斷的翻滾抽搐。
少女也不看花喪女,而是目光閃爍的,看向了四面八方無數身穿猩紅色長裙的邪詭。
“呵呵!”
一聲‘呵呵’冷笑,平原上數以億計的紅裙邪詭齊齊崩碎。
少女深吸一口氣,無數邪詭齊齊化為紅色洪流,被她一口吞得干干凈凈。少女慘白色的皮膚上,頓時多了一層淡淡的紅暈,就多了幾分活人氣。
她低頭俯瞰渾身亂抽的花喪女,輕輕搖頭:“沒用的廢物啊……以前是,如今還是。”
隨后,她一步邁出,就直接破開虛空,來到了吉州城外。
血色的月輪懸浮高空,血海翻滾,無數血光凝成的短劍化為鋪天蓋地的暴雨,喧嘩著朝盧仚一眾人等斬殺了下來。
盧仚頭頂小金剛須彌山放出濃烈金光,血劍落在金光上,頓時燒成了一縷縷青煙飄散。
月喪女聲嘶力竭的尖叫著,不斷的重復著‘萬妙天’三個字。
渾身噴涌著白色寒光的少女一步到了月喪女身邊,右手食指如鐵鉤,輕輕的在月喪女的面頰上劃了一下。歇斯底里的月喪女臉上,也和花喪女一般,出現了一條極深極深的傷口。
任憑傷口冒著黑煙,月喪女面無表情的看著少女。
“天女!”
過了許久,月喪女才冷冰冰的吐出了兩個字。
少女嘴角微微勾起,雙手同時捂住了月喪女的面頰:“阿月……好久不見,真的有很久很久了……嘻。你比阿花,要可愛呢。”
月輪中噴薄而出的血劍暴雨停歇了。
盧仚渾身繃緊,死死盯著這名剛剛直接瞬移出現的少女——的確是破空瞬移,絕非任何高明的遁術。
就算方寸禪林的一念遁法,也只是遁法,從一個點到另外一個點,再快,再快,也有一個‘速度’和‘距離’的過程。
而這個少女,她是憑空出現。
撕裂虛空,直接瞬移,這是大金剛寺的典籍中,那些起碼‘凝道果’巔峰的大能才有的實力……甚至,在極圣天天地靈機最強盛的太古時代,唯有‘照虛空’的恐怖存在,才可能破開堅固的虛空,進行虛空大挪移。
這種修為……
盧仚后腦勺有點發麻,今天的事情,估計要糟糕。
不過,想想一直在關注這邊動靜的神醉、萬象、魯青羊等一眾老家伙,盧仚的心情稍稍的穩定了一些。他看著少女,淡然道:“這位姑娘,就算是鬼,也要講點禮儀羞恥罷?”
渾身縈繞著森森白光的少女放開月喪女,低頭朝著盧仚看了一眼,‘咯咯’笑了起來:“禮儀?羞恥?好有趣的小家伙……呃,我可穿不慣她們身上的衣衫。”
東南方向,有大群身穿猩紅色長裙的女子身影急速飛來。
少女目光掃過那些邪詭,輕輕的搖了搖頭:“她們的衣衫,我穿不習慣,小家伙,你說怎么辦呢?”
盧仚從北溟戒里取了一件自己日常的披風,隨手丟了上去。
少女欣然接過披風,左右看了看,放在鼻子前嗅了嗅,然后點了點頭:“哎,男人的味道……”
一點森白的火焰從少女的指尖噴出,頃刻間將披風燒成了灰燼。
一股極其深沉的惡意,無比可怕的邪力循著冥冥中那件披風和盧仚的聯系,宛如山崩一樣當頭落下,徑直轟向了盧仚。
無形無跡,無聲無色,盧仚感受到這股力量的時候,這股力量就已經落在了他身上。
小金剛須彌山放出無量金光,硬生生將這股邪力化去了九成。
金剛甲表面的五座金剛法相同時亮起,無數金剛禪印密密麻麻的重疊而生,在盧仚體表化為三尺厚的光罩。
‘咔嚓’一聲,光罩崩碎,無數金剛禪印齊齊化為青煙消散。
金剛甲表面,一條條細細的裂痕悄然浮現,然后又不斷的艱難愈合……金剛甲,將剩下的一成邪力,又硬生生的承受了九成九。
剩下的微乎其微的一點邪力落在了盧仚身上。
盧仚修為飆升,已經到了種金蓮境巔峰極致。
渾身血肉放出金剛舍利光,一層層帶著不朽韻味的金剛舍利光死死抵擋著冥冥中襲來的邪力,一層層金剛舍利光不斷的崩碎、撕裂,最終只有一抹淡淡的氣息落在了盧仚身上。
‘嘭’!
盧仚胸口肌肉上,多了一張淺淺的少女面龐烙印。
這淡淡的面龐烙印嵌入了他皮膚一毫深,盧仚體內熾烈如火的佛力一陣洶涌蠕動,一點點的將這烙印消融,一個呼吸后,所有痕跡都徹底消失。
盧仚張開嘴,吐出了一口森寒刺骨的血氣。
他看著那少女,輕輕的搖了搖頭:“您隨意,愛光著就光著吧……說正經的……你看上去,比花喪女、月喪女地位要高出不少?難怪你比她們強出這么多。”
“說正經的,你們的報復目標,應該是元靈天,不是么?”
盧仚又將之前他和花喪女、月喪女說過的話,重新復述了一遍。
少女站在半空,面無表情的俯瞰著盧仚。
她焚毀盧仚丟給她的披風時,已經做好了盧仚被打得魂飛魄散、神形俱滅的心理憧憬的——盧仚渾身血肉,乃至法力神魂中,充滿了難以描述的天地靈機、大道韻味。
以少女曾經的修為和境界,她一眼能看出,盧仚是種金蓮境界的高手。
但是區區種金蓮境界……呵呵!
螻蟻爾,彈指可滅。
但是盧仚居然從她隨手釋放的攻擊中存活了下來……少女的心情……不,不,不,不能用‘心情’這個詞。
實在是,變成了邪詭的少女,她哪里有什么‘心’?哪里有什么‘情’?
她的思維,也無法用常人能夠理解的模式進行分析。
她只是靜靜的懸浮在那里,靜靜的聆聽著盧仚的話。
聽完了盧仚的述說,少女‘咯咯’笑了起來:“悲紅公子,嗤嗤,悲紅公子……這個名字,這個名字……”
少女伸出右手食指,輕輕的在自己心口上,一筆一劃的,用和極圣天的文字——無論是大現今流通的文字,還是太古那些國朝流通的古文字,所有的文字都迥異的文字,在自己心口刻下了四個深深的字樣。
四個大字雕刻在心口,少女的面容微微扭曲,朝著盧仚齜牙一笑:“小家伙,你說得對啊……我們應該去先屠光了元靈天……冤有頭,債有主……可是,我們過不去元靈天呢。”
少女瞇著眼,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當年,某人一劍斬破極圣天的天地靈機,他劈出那一劍的同時,還拍出了一掌。”
“那一掌,就將萬妙天的一塊碎片,拍到了你們極圣天的天地隔膜外。”
“你們極圣天,有前輩大能,死死抵擋住了某人的一劍……同時也抵擋住了我們寄身的那一塊碎片……”
“某人的劍意消散,你們的前輩大能,也徹底的煙消云散!”
“我們現在,想要侵入你們極圣天,都需要屠戮無數生靈,用最狠毒的獻祭之法,讓我們好容易才進入這里……”
“你們,要如何,才能讓我們,報復元靈天呢?”
少女‘咯咯’笑著:“對了,你可以稱我為……”
少女的笑聲戛然而止。
她面無表情的看著盧仚,輕輕搖頭:“名字,沒意義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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