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叟氣得渾身直哆嗦。
他目光不善的盯著白黿,正準備不管不顧的給這個囂張跋扈的少宗一點教訓,卻看到兩名地位、修為和自己相當的長老,駕著光芒刺眼的劍虹,突兀的闖到了自己身邊。
“白河、墨云,兩位長老……真要護著這肆意胡為的少宗?”梧桐叟壓低了聲音,強按住心頭怒火,向白河、墨云兩位長老說明了白蝎等人的身份。
他著重指出——影樓是劍城的大客戶, 而且,不少劍門的嫡系弟子,也在影樓有兼職!
換成其他的劍門長老,梧桐叟不會有這么好說話。
但是白河、墨云,輩分比他高, 年紀比他大,甚至梧桐叟當年剛剛加入劍門的時候, 還在白河長老的座前,聽他講授過劍光分化的劍經玄奧。
是以,梧桐叟已經被白黿氣得三尸神暴跳,卻依舊壓制了怒火,好聲好氣的和兩位長老解釋清楚。
白河、墨云目光淡然的看著梧桐叟,聽了他的解釋后,兩位長老相互看了一眼,同時朝著白蝎扯了扯嘴角。
下一瞬,白河、墨云的手掌上,無鑄劍光噴出,他們釋放的劍光如此強烈,以至于他們全身都驟然透明,亮起,好似兩顆凌厲無匹的小太陽高懸在劍城上空。
而白蝎何等奸詐、老練, 他無論是殺人還是追殺人, 都有著數千年的充沛經驗。。
看到白河、墨云朝自己扯著嘴角微微一笑的時候,白蝎已經做好了逃命的準備。
劍光乍起,白蝎已經身形飄忽的竄出了老遠, 劍光幾乎是擦著他的身體飛過,劍光本體沒有碰觸到他的身體,但是劍光上凌厲驚人的劍意,硬生生在他身上撕開了兩條深深的劍痕。
皮肉消失,骨骼蒸發,白蝎身上被劍意硬生生蒸發掉了大概七八斤的血肉骨頭,劇痛襲來,他的臉皮哆嗦都不哆嗦一下, 徑直化為大片殘影,撲到了影樓兩位大少爺面前, 一手一個抓住了他們的肩膀,隨后化為大片陰影向四周遁逃。
“抓住他們!”白黿興奮得大吼大叫:“敢對我家魯兄弟的女眷下手,呵呵, 誰給你們的膽子?”
白河右手一揮,一枚劍令沖天而起,懸浮在離地十里的空中, 放出無量劍光照耀四方。與此同時,白河的聲音響徹劍城:“劍門弟子聽令,緝捕影樓一應罪人,若有反抗,殺無赦!”
整個劍城頓時傳來了無數寶劍震鳴的巨響。
一道道巨型劍光沖天而起,一座巨大的劍陣籠罩了方圓數百里的劍城,從天空到地下,一道道劍光、一道道劍意化為無形的屏障,將虛空封鎖得水泄不通。
白蝎所化的陰影速度極快,劍陣升起的時候,他帶著兩位招災惹禍的大少爺,已經蹦到了劍城的邊緣位置。
但是就差了這么一點點距離,大片劍光在他面前升騰擴散開來,硬生生將他擋在了劍城內。
白蝎一聲長嘯:“此次恩德,我影樓上下,將全力報之!”
白黿興奮得手舞足蹈:“好,好,好,這話,是你說的……傳令山門,全力出動執法殿上下,洗蕩天下,殺光影樓的這群混賬東西!”
白河、墨云面色紋絲不動。
梧桐叟已經氣得幾乎要昏厥過去,他聲嘶力竭的吼道:“白黿,你沒有這個權力……今天,老夫要好好的教教你,什么叫做‘道理’,什么叫做‘規矩’!”
梧桐叟已經顧不得他和白河、墨云兩位長老的交情,他拎著短劍,氣洶洶的直奔白黿。
下一刻,梧桐叟身體驟然一震,七竅中不斷有粘稠的血漿噴出。
他不敢置信的回頭看向了白河和墨云。
白河手中,正緊握著一面材質是某種奇異的七彩晶石,內部有無數劍光流轉,表面有一抹小小劍影跳動閃爍的靈符。
這靈符釋放出讓人窒息的恐怖壓力,這股子壓力只在方圓十丈范圍內縈繞,并沒有向四面八方無限制的擴散出去。就是這股子含而不吐的恐怖壓力,直接碾碎了梧桐叟的護體劍芒,碾碎了他體內磅礴無鑄的劍元,輕輕松松的重創了他。
“這是……”
梧桐叟不敢置信的問白河。
“顯而易見,太上劍符……這是上界傳下來的至寶……威力無鑄,尤其是對我劍門弟子,更是殺伐巨大。”白河低聲的嘟囔著:“這只是一枚子符,母符在少宗手中……小梧桐,你就給少宗低個頭,服個軟,否則她真能殺你滿門!”
梧桐叟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白河:“我不在宗門,坐鎮劍城的這些年,究竟是……就算她父親是當代掌教……掌教也不能一手遮天……尤其是這太上劍符,這,這……”
墨云在一旁低聲嘆息:“若是少宗想要坐上掌教寶座,她隨時想,隨時就能坐上了。你這些年坐鎮劍城,你不知道,這不怪你……如今劍門,最大的人,不是諸位隱修的太上長老,不是負責日常事務的實權長老,不是掌教,也不是各殿殿主、執事……”
“少宗,才是現在劍門的無冕之王!”白河低聲道:“小梧桐,你得罪她做什么?稍后,趕緊向少宗賠個禮,說幾句好話。少宗畢竟是少年脾氣,這股子氣過了,漫天烏云也就散了……”
梧桐叟和他身邊的幾個心腹弟子,面皮全都抽成了一團。
這是什么道理?
這還有天理么?
這還有王法么?
這,這,這……
雖然梧桐叟的確有包庇影樓貴賓的意思,雖然梧桐叟的確有窺覷阿虎嗩吶的心思……但是,這不是正常的么?
梧桐叟是劍門的太上長老之一,他做點營私舞弊的事情,不是天經地義的么?
反而是白黿……她這胳膊肘,有點往外拐啊!
喂,喂,劍門少宗的胳膊肘往外拐啊!
沒人管么?
沒人理么?
上哪里講道理去啊……
這太上劍符……感受著劍符中那股子含而不吐的恐怖威力,梧桐叟毫不懷疑,只要白河催動了這枚劍符,就算是十個自己,也是瞬間被抹殺了!
這劍符對其他宗門的修士,殺傷力或許并不大,起碼不至于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但是這劍符對于修煉了劍門劍道的劍修而言,那就是先天克制的大殺器——看看那劍符內,無數翻滾涌動的劍光,劍門所有的劍道奧義都被包容在劍符中,無論梧桐叟如何反抗,如何掙扎,他在這枚劍符面前,就是一個完全透明的小可愛。
生殺予奪,他完全無力自主。
“我沒聽說過,劍門有這樣的異寶!”梧桐叟苦笑。
白河、墨云略有點憐憫的看著梧桐叟:“你不要知道的比較好……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更好……總之,趕緊去向少宗賠禮,再挑選一些好玩的、值錢的寶貝做賠禮。”
“不僅僅是給少宗,還有她身邊的那位陰公子,那位魯智深,還有魯智深的三位女眷,一群護衛家丁,你都要打點好了……我們才好給你求情,才好給你說話。不然,少宗如果真的動怒……小梧桐,沒人能保住你!”
滿劍城的劍門弟子,還有各大鑄劍師作坊的學徒、門人等等,都揮動著明晃晃的大寶劍,滿天下的追殺影樓所屬。
影樓的殺手們,別的本領不大,但是逃命的本事是一等一的。
就算是那些劍修的劍光遁速極快,也快不過影樓殺手們的影遁之術。
于是,就看到劍城的上上下下、大街小巷、墻角狗洞、陰溝水池里,上千名大大小小的影樓殺手怪叫著化為一道道陰影亂跑,每一道陰影后面,起碼有上百倍的劍修氣喘吁吁的瘋狂追殺。
影樓的殺手們跑得賊快,但是整個劍城都被封鎖了,無數劍修在瘋狂的追殺……
更有一些吃過影樓苦頭的修士在一旁敲悶棍,撒白灰……各種下作手段層出不窮。
一時間,影樓殺手們還沒有幾個人落網,但是他們真的是被折騰得很慘,很慘……
盧仚正忙著將青柚三女介紹給白黿。
垣一看青柚三女,這也是老熟人啊——這三位,可是他們大皇室的皇家供奉,還是他垣親自寫的圣旨,親自簽發的各項文書呢。
垣大聲的胡咧咧,說‘三位弟妹’一看就是‘蕙心蘭質’的‘溫婉淑女’,和‘白黿’端的是‘一個模子里印出來’的……什么‘大家閨秀’啊,什么‘知書達理’啊,什么‘宜室宜家’啊,什么‘兒孫滿堂’啊!
垣的騷操作,弄得盧仚、青柚都一臉尷尬,渾身雞皮疙瘩,只覺得兩只手沒地方放了。
偏偏白黿很吃這一套啊!
她就喜歡聽垣胡咧咧的夸獎自己。
于是乎,她就覺得,青柚三女真的是自己的親姐妹一般的親近人兒了……于是,她又下了一條命令,讓劍門弟子加快對影樓一群倒霉蛋的緝捕。
不多時,就看到梧桐叟一邊咳著血,一邊喜笑顏開的湊了上來,低聲下氣的向白黿送上了各色‘壓驚的小禮物’。
白黿有,垣也有,盧仚也有,青柚三女作為苦主自然是有,就連阿虎、魚癲虎他們,也都得了梧桐叟一筆重重的饋贈。
坐鎮劍城多年,梧桐叟富得流油,他送上的賠禮,當然都是大手筆!
遠處一陣鬼哭狼嚎聲傳來:“你們不能殺我,不能殺我……我爹是影樓樓主……你們誰敢動我?白蝎長老,白蝎長老,你動動啊,你醒過來啊……哎,哎,你不要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