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彌、藺如猶如見到瘋子一般看著盧仚。
他們當然和鐵門關的那個鐵家不對付,但是這種不對付,是利益之爭,而非生死血仇。
而一旦聽了盧仚的話,真個將城外的鐵針,連同他帶領的所有部屬屠了,鐵門關的鐵家、秦家、藺家,就真的成了不死不休的血仇……
腦殼壞了才會跟著你這么做!
兩人快步退后,他們身后的私軍甲士,連同幾名啟靈成功的家老,也快步的走了上來,將兩人簇擁在了正中。
秦彌更是厲聲喝道:“這等事情,你等要做,只管去做,休要拉上我們!”
藺如則是眸光閃爍:“吾等絕對不會插手,但是這里發生了什么,我們定然會詳詳細細,向鐵門關的本家匯報!”
盧仚微笑,雙手合十放在胸前,手指扒弄著白骨舍利串成的佛珠,幽幽道:“兩位家主說笑了,小僧只是開玩笑而已……小僧乃是佛門弟子,向來慈悲為懷,與人為善的……那鐵針,又沒有招惹到小僧什么,小僧怎可能作出莫名殺人的事情?”
擺擺手,盧仚朝著周老刀點了點頭:“開門吧,派人去迎接這位鐵針公子。嗯,罷了,小僧親自走一趟……這位鐵針公子,怕是脾氣不怎么好。若是知道羅家被我們滅殺了,搞不好會弄出什么沖動的事情來。”
周老刀略有點擔心的看著盧仚。
鐵針,鐵門關鐵家的族人,就用這么一種突兀的方式,突然的出現在眼前。而他們周家取而代之的羅家,卻是鐵家安插在洛邑的一條狗。
這件事情若是處理不好,周家會有麻煩。
但是想想這些天來,盧仚表現出的各種非凡,周老刀莫名的變得亢奮起來——鐵門關是何等存在,他不知道;鐵門關鎮守有多大的權柄,他也不知道……但是,跟著盧仚,他周家起碼到現在還沒吃虧過!
想想從羅家庫房里抄家弄出來的,堆積如山的帝錢,還有其他各色各樣的好東西。
周老刀渾身燥熱。
就算現在丟棄洛邑,帶著族人逃去荒原,也是不怕的了。整整一百名入道真修,整整一百名啟靈成功的族人,這股力量,放在哪里不能過日子?隱姓埋名,找個地方建起一座小城,依舊能過得有滋有味。
等到有一天……周老刀舔了舔嘴角,笑著點頭:“成咧。嘿,這鐵針公子,鐵針?鐵針?他那玩意兒,就如此的精致么?”
饒是秦彌和藺如心中充滿了警惕,也不由得被周老刀的這話給弄得啞然失笑。
‘嘿嘿’笑了幾聲,朝著城外還在氈子上鏖戰的貴公子看了一眼,兩人吧嗒吧嗒嘴,搖搖頭,沒吭聲——也就是鐵門關的真正貴公子敢這么玩了,如果是他們洛邑秦家、洛邑藺家的直系子弟敢光天化日下這般做……鐵針都給你折斷了拿去喂狗!
厚重的城門在沉悶的‘嘎嘎’聲中緩緩開啟,盧仚帶著三十六名周家的私軍甲士,緩步走出了洛邑城。當他們在城門洞中緩步行走的時候,盧仚手指上掛著的三十六顆白骨佛珠,化為一縷縷流光,融入了這三十六名私軍甲士體內。
三十六尊白骨神魔,悄然附身在這三十六名私軍甲士身上。
他們的骨骼一陣脆響,每一步邁出,身高都驟然拔高半寸上下,當他們隨著盧仚走出城門的時候,他們的身軀,已經拔高到了一丈六尺左右。
他們身上的衣甲,已經被膨脹的身軀繃得幾乎碎裂。
他們默不作聲的,將身上衣甲脫卸,隨意的環繞在了腰間,遮擋住了要害部位,袒露出了莫名變得白皙異常,白慘慘猶如白骨,透著一股子森森寒氣的肌膚。
他們的意識中,莫名潛入了屬于那些白骨神魔的狂妄、肆意和兇殘、暴虐。
他們的自我意識被壓制了下去,天性中的嗜血、兇殘等負面野性被極致提升。
他們雙眼微微發紅,低沉的喘著氣,猶如饑餓的野獸在領地上巡弋一樣,目光森森,盯住了城外騎在奇獸坐騎背上的那一小隊甲士。
野性的本能告訴這三十六名身體發生異變的私軍甲士——這些裝備精良,修為強悍的甲士,只要他們出手,就能輕松擊殺。
一拳就能打爆他們的腦袋!
卡,卡卡,卡卡卡卡!
這些已然被白骨神魔主控的私軍甲士低沉的笑著,笑聲極其的刺耳難聽。
一頭山林中放蕩、自由的勐虎,當然不會誤以為一只小白兔會對自己造成任何威脅……此刻的這些私軍甲士看向這些外來的騎士,就是這種勐虎看到了小白兔的感覺。
而城外原本趾高氣揚的騎士們,莫名覺得一股極其陰冷、兇虐的煞氣撲面襲來。他們悶哼一聲,座下坐騎不安的踢打著蹄子,急促的嘶吼著,踉蹌著向后不斷倒退。
盧仚帶著三十六名私軍甲士一步一步的緩緩上前,而這一對兒外來的騎士就狼狽的不斷倒退。他們倉皇而不安的提熘著手中的韁繩,大聲的呼喝著,訓斥自己平日里兇悍驍勇的坐騎……但是這些坐騎只是不斷的后退,后退,繼續后退!
生長于這一方天地,能夠被鐵門關的正軍選中,馴化成為坐騎,這些形如駿馬的異獸顯然有著自己超凡的天賦能力。
但是正因為這種超凡的天賦能力,這些異獸感受到了三十六尊私軍甲士身上,那滾滾血海、無量白骨帶來的大恐怖!
三十六尊白骨神魔之所以能夠成型,當年在樓蘭古城,在三十三年蟬的蟬蛻所化的那一方小世界,他們犧牲了整整一個佛國兆萬億的百姓,最終成就了自身近乎不死不滅的神魔之軀!
天地變了,但是那股子血孽,依舊纏繞在這些白骨神魔身上。
無邊的血,無邊的火,無邊的亡靈,無邊的殺孽……這些異獸感知力最為敏銳不過,它們面對這三十六尊被白骨神魔附身的私軍甲士,真正就連一點兒反抗的勇氣都提不起來。它們不斷的后退,嘶吼著,踉蹌著,四腿發軟的不斷后退。
最終,他們退到了護城河邊,最后面的幾頭異獸悲鳴一聲,兩條后腿‘嘩啦’一下踏入了河水中,龐大的身軀一個趔趄,差點沉入護城河。
幸好踏波而行已經成了這些異獸的本能,它們的身軀歪歪斜斜的扭動了幾下,頗為狼狽的在水面上穩住了身子。
盧仚右手一揮,身后的甲士們大踏步走到了吊橋這一頭的橋樓上,他們扳動碩大的機括轉盤,伴隨著鐵鏈‘嘩啦啦’的巨響,長達十幾丈的一段吊橋緩緩放下。
盧仚站在橋頭,朝著那些驚慌失措,完全喪失了戰意的騎士雙手合十,澹然道:“小僧法海,見過諸位……嗯,鐵針公子,雅興不錯啊。呃,可否讓小僧去和鐵針公子說幾句話呢?”
佛門廣大,什么妖魔鬼怪都能裝,而且一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就能讓前些日子還殺得血流成河的妖魔鬼怪,搖身一變就變成了有德高僧、大德賢能。
所以,佛門當中就有了什么‘白’,什么‘蓮’,什么‘彌’,什么‘勒’,都是殺人放火的行家,起兵造反的能手。多少邪魔外道,掛著佛門的皮,做出了多少喪心病狂,讓人觸目驚心的勾當?
兩儀天佛門,也不干凈。
兩儀天佛門,就專門豢養了一批打手,專門為了光大佛門而干各種臟活!
盧仚此刻微笑看著這一小隊騎士,他腦后有一圈澹澹的明光繚繞,周身寶相莊嚴、慈悲涌動,他雙手結成蓮花印,身邊十丈內,一股澹澹的、雋永醇厚的檀香味浮蕩,地面隱隱有一層金光,細微的星光閃爍,好似有極細的光點凝成的金蓮,正極力的想要從地面鉆出來。
嗯,法力還沒恢復,神通被天地法則壓制得厲害,盧仚這一門人前顯圣的佛門神通,施展了個四不像,放在兩儀天那些專門蠱惑愚夫愚婦的大能高僧面前,真個能被人家噴一腦袋的狗血!
但是,足夠用了。
這一小隊騎士先是被三十六尊白骨神魔身上的煞氣震懾,心神失守,還沒等他們從那震懾中回過神來,他們就被盧仚的顯圣佛法正面命中。
溫暖、慈悲、光明、大愛!
無窮無盡的溫暖涌上心頭,這一隊兒騎士胸前,甲胃下面,有一枚懸掛著的銅牌驟然一亮,一股強橫的神魂波動涌動,就要將盧仚侵入這些騎士體內的奇異力量強行粉碎。
但是盧仚腦海中的樓蘭副鎮印璽微微一蕩,被太瞐帝斧權柄加持過的印璽放出細微的波動,這些騎士胸前懸掛的銅牌頓時光芒暗澹,所有反擊的力量悄然消失。
這些騎士的腦海頓時變成了完全不設防的城池,任憑盧仚的力量侵入,然后包裹住了他們的神魂,任憑盧仚的意志悄然在他們的神魂深處一遍遍的洗刷著。
這些騎士跳下坐騎,熱淚盈眶的看著盧仚,然后誠惶誠恐、無比虔誠的跪了下去。
“我佛!”這些騎士低聲念叨著,一腦袋磕在了地上。
此刻,他們可以為盧仚去死!
未來,他們可以為盧仚去死。
今生今世,除非有權柄高過太瞐帝斧的大能,用秘法為他們洗滌靈魂,清除他們神魂中的那股子渡化之力……他們這輩子,將死心塌地的為盧仚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