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王爺這句話說完,空氣有一瞬間的尷尬還有滯凝。
如果不是礙著壽王爺的身份地位,夏四爺能當場黑臉,甩袖就走。
提什么不好,偏要提這門讓人惡心的婚事?
可是,壽王爺并不知道內里情況,如此說的話,倒也讓人說不出來什么,而且人家為什么羨慕永順伯府的公子呢?
是因為覺得夏汀很好!
這是在夸他的聽聽,夏四爺覺得看在后半句的份上,前面的那些冒犯之類的,他也還能忍。
只要你夸了我女兒,別的我都可以酌情考慮不生氣的。
至于夏汀,聽到壽王爺這句話之后的第一反應,則是和996小聲嘀咕:“我怎么覺得,他這話聽著有些耳熟呢?”
996正在整理語言,準備告訴夏汀,壽王爺此時的姿態,神情還有語氣,跟曾經的周梨也沒差什么。
不過,周梨那是暗挫挫的在內涵夏汀呢,壽王爺則是在夸夏汀好。
因為壽王爺對于夏汀并沒有惡意,所以996準備好好的組織一下語言,讓夏汀明白,綠茶和綠茶之間也是有差別的。
只是,還不等它整理好語言,就聽到夏汀客氣點頭,聲音細弱的說道:“王爺倒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孫公子既不及王爺出身尊貴,也不及王爺舉止優雅,顏色疏朗,更不及王爺行為坦蕩,既是哪哪兒都比不過王爺,也便沒什么可以讓王爺去羨慕的,民女私以為,孫公子才是該羨慕王爺的那一個,或者說,對方該是仰望王爺才是。”
夏汀自然聽出來了,壽王爺這句話并沒有什么惡意,甚至還踩著孫公子,捧了自己。
對方夸自己,這份情夏汀也承了,只是回夸而已,夏汀覺得這個自己可太行了!
好聽的話,張口就來,根本不需要多思考。
壽王爺可能也沒想到,夏汀會這么說。
雖然,夏汀的話多數都是事實,比如說是他出身確實尊貴,再比如說他顏色確實疏朗俊逸,饒是他平時深居簡出,并不常露面,卻也在京城里有俊朗公子的名號。
可是,壽王爺聽完之后,還是怔愣住了,反應過來之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紅耳尖,因為他面色原本就過分蒼白,此時耳朵染粉,似是漫天雪地里,綻放出一支顏色姝麗的寒梅一般。
一片雪白里,一抹微紅在跳動,讓人想不注意到都難。
這是被夸害羞了?
夏汀悄悄瞄了一眼之后,直接驚呆了。
所以,她剛才夸了什么?
也就是話本里,出現頻率特別高的,自己重新排列組合了一下,怎么還有這樣的效果?
夏汀只匆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再多看,怕暴露了自己過于詫異的模樣。
壽王爺還真是沒注意到夏汀的神情,他一直很注意著禮儀,并不會多看夏汀那邊,畢竟彼此都是未婚男女,對方還有婚約在身,自己過分探看,有礙于彼此的名聲,而且也很不禮貌。
壽王爺是真的害羞了,嘴巴動了動,好半天之后這才喃喃出聲:“多謝六姑娘夸贊,本王當不得,當不得。”
眼見著夏四爺的面色要變得難看起來,壽王爺很有眼色的輕咳一聲,沉聲開口接著說道:“本王此番前來,一個是想再次謝過之前夏四爺出手相救之恩,另外一個是,本王在府上叨擾許久,準備明日就回白馬寺了。”
明白?
怎么又是一個明日?
夏汀如今一聽跟自己預言卡相近的日子,眉心就忍不住的亂跳。
所以,聽了壽王爺說明白要回白馬寺,忍了許久,還是沒忍住,抬起頭,欲言又止的看向了父親。
夏四爺當然明白夏汀的憂心,不需要夏汀開口,他就已經明白了,抬起手沖著壽王爺一抱拳道:“王爺無需客氣,只是王爺身子骨還沒有徹底的恢復,明日就回去,舟車勞頓,會不會過于疲憊?要不休息幾日再出發?”
夏四爺倒是不太好直接強硬的表示,明天你走不了,只能試探的問著對方的意思。
壽王爺大概是沒想到,自己打擾了這么久,對方還會出聲挽留。
說實話,白馬寺其實也不是不好,只是僧人們多數清修,委實沒什么意思,煙火氣淡,更多的還是佛祖的圣光。
可是丁府就不同了,每日都有不同的人從自己的院前經過,仆從家丁,婢女婆子,大家腳步匆匆,哪怕不曾在自己院前停留,但是只是日日看著,就感覺到了很日常的煙火氣息。
壽王爺其實還挺喜歡這樣的氣息,雖然他不忍上前多打擾,但是卻愿意看著。
如今被挽留,壽王爺心里歡喜,再加上剛才還被夏汀夸了一輪,心尖似是被抹了蜜一般,那些歡喜與甜,控制不住的向著四肢百骸,慢慢流淌。
原本冰冷的身體,似乎都染上了煙火氣息,人間溫暖,讓壽王爺感覺到了舒服與愉悅。
他行事也頗為隨性,大概也覺得自己活不久了,所以萬事都喜歡隨心。
此時,眼前的丁府,還有夏家父女讓他感覺到了舒服,他也更愿意多停留幾日。
想明白之后,耳尖又染上了一絲寒梅的粉,開口的聲音清朗如松:“那就多有打擾了。”
這便是應下的意思了,聽他這樣說,夏汀和父親都悄悄的松了口氣。
壽王爺身體不好,又克制守禮,不好進夏汀的院子,所以只稍稍停留了一會兒,便帶著隨從回客居了。
回去之后,長福和長祿手腳麻利的給換了新的手爐,火盆也及時的端了進來,外間沾了寒氣的大氅已經換成了被火盆烤的暖烘烘的厚實披風。
壽王爺輕倚在貴妃榻上,披風搭在身上,手里把玩著新的玉把件。
待長祿下去忙的時候,長福忍不住開口道:“爺,您明知道,那永順伯府的公子,就不是良人,怎么還說那樣的話?”
“就因為不是良人,本王才那樣說,本王此番能轉危為安,也是承了夏四爺的情,吃的是六姑娘的藥,欠了這么大的人情,不還可是不行,那永順伯府內里臟污一片,六姑娘這樣的好姑娘,萬萬不能嫁到那樣的人家,就算是六姑娘不愿意受氣,免不了還要被惡心一番的。”對于這個問題,壽王爺倒是沒藏著不說,而是慢慢將自己的心思說與長福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