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顏雪懷和小滿又有一本新書問世,這本書與前面的兩本不同,這是一本講航海的游記。
皇帝和太子都看了這本書,也全都動了心思。
皇帝有些感慨,睿王妃是女子,而睿王妃的弟弟也還是個半大孩子,
全都不是能夠委以重任的。
好在,這些煩心的事,可以交給太子。
顏雪懷可不管這些,陸四姑娘和鄔二公子正式訂親,鄔二公子已經二十了,婚事不能再拖,
成親的日子訂在明年三月,比周萬千晚了幾個月。
陸錦行的親事依舊沒有著落,
但煩心的事卻沒有斷過,他的人品相貌家世都是上上之選,京城里看上他的不少,就連遂平郡主也動了芳心。
上次在莊王的喜宴上,遂平郡主一酒成名,京城的貴女們對她避如蛇蝎,生怕和她搭上關系也被太子妃厭憎,遂平郡主收不到各府的邀約,也徹底斷了進宮的心思,閑來無事,便在街上遛達,于是遇到了同樣獨自遛達的陸錦行。
看到陸錦行,遂平郡主驚為天人,
韃剌女子敢愛敢恨,遂平郡主直接找到陸錦行,讓陸錦行做她的儀賓,前前后后纏了半個月,陸錦行不厭其擾。
恰好此時,
平城傳來太皇太后崩逝的消息,太皇太后雖然已經出家為尼,但畢竟是仁宗生母,即使不能葬入皇陵,也要風光大葬。
陸錦行便趁機討了差事,去平城給太皇太后治喪去了。
遂平郡主聽到消息騎馬去追,到了外城便被攔下來,她是郡主,沒有圣旨不能出京。
遂平郡主一怒之下用馬鞭打傷了一名旗手衛,偏偏那名旗手衛還是勛貴子弟,一紙狀書告到圣前,最終,遂平郡主賠了一萬兩銀子,此事才算了結。
忠勇王在遂平郡主身邊留了耳目,遠在韃剌的忠勇王得知遂平郡主在京城所做之事,大為惱火,再次寫折子,請皇帝給遂平郡主賜婚,這一次降低了要求,只要身家清白就行。
不久之后,皇帝將遂平郡主指婚給一名新科進士,
那名進士的母親出名的兇悍蠻橫,娘家是開鏢局的,她自己也是一身武功,身邊的丫鬟婆子清一色也是會武功的,幾番交手,遂平郡主完敗,但她不氣餒,從此后便過上了與婆婆對抗到底的生活,把陸錦行徹底拋到了九霄云外。
太皇太后的喪事,皇帝和眾皇子服喪二十七日,百姓禁止宴樂婚嫁百日,以示哀悼。
聽到消息的那日,小滿下學后沒有回府,他連唐隆也沒帶,只是路過千味居時叫上了阿鶯,兩人買了香燭紙錢去了城外,找到一個十字路口,小滿沖著平城的方向磕了三個響頭。
太皇太后是疼愛他的,只是這份疼愛里夾雜了太多的利益和算計,小滿對太皇太后也是有感情的。
那晚,小滿回來得很晚,因為太皇太后是出家人,她的喪事沒有按照國喪操辦,除了皇帝和皇子皇子妃以外,官員和百姓皆不用戴孝,因此國公府也只是把紅燈籠換成了素色的燈籠。
李綺娘見到小滿,也只是如往常一樣,讓他快去洗手吃飯,又叮囑他的小廝,不要讓少爺貪涼,夜里睡覺也要蓋上薄被。
小滿知道,一定是父親幫他瞞住了母親,讓母親誤以為他只是和同窗們一起去玩了。
小滿用了晚膳,消了食便回到書房,一如往常,但是他知道,從這一天開始,他與那座皇宮,徹徹底底沒有了關系。
他是李滿,定國公的養子,睿親王的小舅子,李老太爺的孫兒。
轉眼便是二十七天,顏雪懷終于脫下孝服,正想要松快松快,養精蓄銳的小鼓,卻要出來了。
顏雪懷是頭胎,折騰了一天一夜,直到次日早晨,小鼓才在千呼萬喚中出來,聽到性別,柴晏松了口氣,還好還好,這個小酒鬼不是女兒。
小酒鬼名不虛傳,抓周的時候,滿床的好東西全都不要,卻抓了一只玉葫蘆不松手,那只玉葫蘆上貼了張紅紙,上面寫了個“酒”字。
小鼓的抓周禮剛過,皇帝便下了詔書,將皇位禪讓給太子,他做了太上皇。
太后已有多年沒有回過中原的娘家,太上皇陪著太后回去省親,三位王妃帶著孩子隨行。
小鼓是第一次坐船,興奮極了,小人兒邁著兩條小短腿在跑來跑去,嚇得乳娘和丫鬟們跟著他,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顏雪懷要把小鼓抱回船艙,小鼓擰著身子小腿亂蹬,被強行帶走,氣得嚎啕大哭。
顏雪懷有些不好意思地對太后說:“小鼓真是太淘氣了。”
太后笑著說道:“這還淘氣,比睿王小時候乖多了。”
不過,幾天之后,小鼓的新鮮勁便過去了,哭著要找爹爹,顏雪懷沒辦法,只能把酒葫蘆的蓋子打開,讓他聞味。
顏雪懷再次許偌,只要他不哭,長大以后就讓他喝酒,這一招百試不爽,小鼓咽著口水,抽噎著點頭,他什么時候才能長大啊!
一葉小舟從大船旁邊駛過,大船上的侍衛,舉起長矛示意小舟讓避讓,小舟上的僧人抬起頭來,遙望著漸漸遠去的大船,深情淡淡。
“師傅,起風了,進艙吧。”擺船的舟子善意提醒。
僧人微笑:“你可知道你是誰你爹是誰”
舟子怔了怔:“怎么不知道?俺當然知道,俺爹叫張大水,俺排行第三,就叫張三郎。”
見僧人笑而不語,舟子奇怪:“師傅難道不知道?”
大船已經遠去,僧人的目光依然望著遠方:“我曾經以為自己知道,后來才知自己不知道,不過已經不重要了。”
江風吹過,僧人抖了抖身上單薄的袍子,轉身進了船艙。
太上皇和太后在中原住了三個月,從中原回來的路上,太上皇還繞路去看了新建的官船廠,顏雪懷在官船廠見到了周大當家,原來這幾個月來,周大當家都在這里,這座船廠是她的心血,也是太上皇和皇帝的希望。
隨著各大碼頭的開放,不斷有番國人來到大魏,禮部增設了新的部門,由歐陽贊掌管,專門負責番人事務。
就在這個時候,又發生了一件震驚朝野的事,睿王妃做了梨花書院的教授!
教授就是教書先生,大魏朝也有過女師,但是也只限于教導女學生,教些女誡女則而已。
而顏雪懷則是在梨花書院里開堂授課,學生無論男女,其中還有一部分是禮部和鴻臚寺的官員。
朝臣們爭議的便是女子不應做教授,再說,睿王妃的弟弟李滿也精通番語,而且,李滿也有學生,鴻臚寺的郜先生以前就是梨花書院的教授,現在改教番語,他也能夠勝任。
但是郜先生自己不是這樣認為的,他每次見到睿王妃,便會對睿王妃又佩服幾分,睿王妃懂的,不僅是番語,還有其他很多東西。
比如番船到了碼頭,便是睿王妃提議,番船上的所有人必須先由大夫檢查身體,確認沒有病癥之后,再統一隔離十四天,十四天后,再次由大夫診脈確認無恙,方可自由行動。
類似的提議還有很多,這些雖然都是經由睿親王提出來的,但是郜先生知道,這都是睿王妃的見解。
他自愧不如。
在一片商議聲中,顏雪懷在梨花書院開課了,課程安排得不緊,三天一堂課,每次半個時辰,她不來的時候,學生們可以請教小滿。
不過,很快大家便發現,只要睿王妃來講課,第一排的座位肯定被人提前占去,坐在那里的,是睿親王,后來,太子柴浩帶著他的伴讀們也來了。
柴晏對學習番語沒有興趣,他就是覺得講臺上的顏雪懷很迷人,太迷人了,所以他必須過來盯著。
顏雪懷的教授生涯只有一年,因為她又有了懷孕,接替她的是小滿,郜先生的水平也長進不少,可以協助小滿教導學生。
顏雪懷對此沒有遺憾,即使在前世,她也沒有憧憬過做老師,小滿比她更適合教書育人。
她養胎的這段時間,又翻譯了幾本書,而在這兩三年里,又有幾件喜事。
先是福生和周萬千成親,接著鄔二公子迎娶陸四姑娘,再然后,大壯娶了唐茹,唐茹的身契滿了,她開了一家豆腐作坊,這是家傳的手藝,李食記用的豆腐,都是出自唐家豆腐坊。
大牛回平城提親,田桂花欣然應允,翠翠是帶著手藝嫁過來的,桂花燒餅正式落地京城。
只有可憐的珍珠,好不容易鼓足勇氣向呂英兒表白,卻傷心地發現,呂英兒對他半點心思也沒有,反倒是有個寫食經的蔡秀才,得了呂英兒的青眼。
蔡秀才家境殷實,無意科舉,生平最愛的就是美食,他的文采全都用在寫食經上了,他是李食記的常客,李食記里有幾樣美食都被他寫入食經。
他和呂英兒,一個會吃,一個會做,李綺娘悄悄觀察了一年,覺得蔡秀才雖然貪吃了一點,但是人品正直,是能托付終身之人,這才決定讓呂英兒嫁給他。
呂英兒成親以后,依然在李食記掌勺,后來生了寶寶,李食記常能看到蔡秀才抱著孩子與人大談食經的畫面。
珍珠再接再力,在呂英兒拒絕他之后,立刻把目光轉向四面八方,最后鎖定了識紅。
識紅斯文秀氣,外柔內剛,珍珠覺得自己的春天真的來了。
不過,直到瑪瑙不聲不響地求娶了蒔蘿,珍珠和識紅的親事才定了下來。
蒔蘿和識紅全都不想離開睿王府,她們成親以后,依然留在顏雪懷身邊,一個負責起居,一個還是寫寫畫畫。
兩年后,官船廠改進后的第一艘戰船試航成功,幾個月后,便在海上派上了用場。
三年后,皇帝決定派官員出使番國,顏雪懷很想去,柴晏沒有答應,又三年,第一批出使的官員們回來了,柴晏這才放下心來,他上書皇帝,要隨第二批官員一起出使。
這一年,小鼓十歲,妹妹小酒八歲。
沒錯,睿王府的小郡主乳名叫小酒,這是哥哥給她取的名字,當年小郡主剛剛出生,哥哥湊上來聞了聞,然后居然指著妹妹說:“妹妹,酒酒,香香。”
太上皇和太后原本是舍不得兩個孩子跟著一起出使的,可是兩個孩子離不開父母,柴晏和顏雪懷也想帶著孩子們去見見世面,最終,太上皇和太后只好同意,準備了很多東西讓他們帶上。
這一次旅程同樣歷時三年,柴晏和顏雪懷帶著他們的一雙兒女,先后到達四個國家,在其中一個國家,他們一家四口還見到了女王和她的丈夫。
三年之后,一家四口與出使官員們一起,在鎮江港登陸,站在祖國的土地上,柴晏百感交集,他早已不再是當年那個沖動任性的皇子了,他神態雍容,舉止從容,顏雪懷每每端詳他,都要佩服自己的眼光,男人過了三十還不油膩,這就是寶貝啊寶貝。
而顏雪懷,同樣是柴晏眼里的寶貝,時光善待著這個女子,她依然漂亮,依然苗條,依然光彩照人。
小鼓和小酒走在后面,看著前面相親相愛的父母,兩人覺得沒意思透了,小鼓無聊地四下張望,看到不遠處人頭攢動,他立刻來了精神,對妹妹說道:“走,咱們去看熱鬧。”
柴晏和顏雪懷來到驛館,才發現兒女們沒有跟著一起來,問了隨從,知道那倆熊孩子去看熱鬧了,便懶得管了,那么多的侍衛,這兩個小東西不會有事。
晚上,小鼓帶著妹妹回到驛館,顏雪懷吸吸鼻子,吼道:“你帶著妹妹去喝酒了?”
小酒連忙捂住嘴,小鼓把妹妹護到身后:“我喝了,小酒只是嘗了一口,一小口。”
顏雪懷瞪著他們:“小孩子喝酒傷腦子,你們變成傻子,我就不要你們了。”
兩人縮縮脖子,好可怕啊,每次都是這樣說,已經說了好幾年。
小鼓連忙岔開話題:“娘,有個擺字畫攤的老人家,看上去很可憐,可是他的兒子卻跑來找他要錢,他不給,他兒子就搶了他的荷包,還把他推倒在地,他兒子也只有十三四歲,圍觀的人說,他兒子經常來找他要錢,不給錢就打人,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顏雪懷嘆了口氣:“子不教,父之過,這兒子長成這樣,做父親的也不是全無責任。”
見母親不提他們喝酒的事了,小鼓忙討好地連連點頭:“就是就是,像我爹,就特別會教導孩子,我和妹妹永遠也不會變壞,娘,兒子說的對吧?”
顏雪懷橫了他一眼,問道:“你們給那位老人家銀子了?”
小酒見危險解險,從哥哥背后探出小腦袋,細聲細氣地說:“是我給的,我有錢。”
顏雪懷想了想,他們剛剛登岸,孩子們身上哪來的銀子?
“金子,你們給出去的是金子?”黃金在番國也是通用的,兩個孩子身上有番國的金幣,顏雪懷還沒來得及收回來,現在看來,已經賞出去了。
顏雪懷猜得沒錯,小酒用來賞給那位可憐老漢的,就是一杯金光閃閃的金幣。
只是顏雪懷做夢也想不到,那位拿到金幣的老人,不是別人,而是顏昭石。
當年顏昭石扶靈返回家鄉,安葬了郭老太太,當年郭老太太幾乎把全村人都給得罪了,現在顏昭石給母親治喪,也是冷冷清清。
他是丁憂的官員,家里有喪事,當地縣衙的縣丞前來吊唁。
臨走的時候,縣丞把顏昭石拉到一邊,悄悄告訴他,顏昭山早前犯了案子,被判流放柴溝堡,路途遙遠死在了路上。
顏昭石這才知道,為何家里治喪,原先那些和他交好的同窗們也沒有露面,卻原來顏昭山出了這種事。
顏昭石失魂落魄,從那以后便閉門不出,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寶貝兒子身上。
丁憂三年期滿,顏昭石托人去打聽起復的事,卻聽說顏雪懷在梨花書院開館授課的事,他恍恍惚惚回到家里,想起去吃茶時,昔日同窗們看到他時鄙夷的眼神,下定決心,帶著兒子離開故土,去了鎮江。
因為丁憂期滿,顏昭石未能起復,俸祿便停了,他來的時候,變賣了村中的田地和房產,手里略有積蓄,可是坐吃山空,很快就沒有了。
這些年來,顏昭石靠著代寫書信,售賣字畫為生,他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兒子身上,可是漸漸的他失望了。
兒子非但不是讀書種子,而且頑劣不堪。兒子八歲那年,顏昭石竟然遇到了張秀才,張秀才因為大小田氏的事,在清水縣名譽掃地,看到在街頭擺攤的顏昭石,便出言譏諷,說著說著便將田珍珍早在嫁給顏昭石之前,便珠胎暗結的事情說了出來。
顏昭石大受打擊,回家看到連一篇簡單的文章都念不通順的兒子,越看越不像是他的種,是啊,顏雪懷能在梨花書院開館授徒,他的兒女就應是這樣的,如果眼前這個是他的兒子,為何無論相貌還是讀書的本事,都沒有半分遺傳到他?
從那天開始,顏昭石對兒子不聞不問,那孩子年紀不大便混跡市井,偷雞摸狗什么都干,最近這一年,他又迷上了賭錢,賭輸了就去偷,偷不到就去搶,實在搶不到了,就來找顏昭石要錢,顏昭石不給,便是一頓拳打腳踢。
可是他的攤子剛剛支起來,便宜兒子就找了過來,若不是被幾個穿官衣的人驅趕開,他又要被打得鼻青臉腫。
圍觀的人里有一對衣著華麗的小兄妹,哥哥十二三歲,妹妹僅有十歲左右,妹妹見他可憐,給了他一塊金子。
他以為是塊金餅子,當時只顧著謝恩,待到那對兄妹離開,他才發現,那不是金餅子,上面刻著花紋,有些像銅錢,只不過這是金的,不是銅的。
他連忙去問剛剛那幾個官兵:“官爺,剛剛那兩位少爺小姐是哪家的?”
官兵是看到小姑娘給這老頭打賞的,黃澄澄的一塊,八成是金子。
他沒好氣地說道;“你這老兒交了狗屎運,剛剛那兩位是睿王府的世子和郡主。”
顏昭石一驚,伸長脖子望向那對兄妹離去的方向,碼頭上人頭攢動,哪里還有他們的身影。
顏昭石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那是他的外孫和外孫女,長相漂亮,氣質高貴,可惜不是孫子孫女,若是顏雪懷是個兒子,那該有多好。
顏昭石掏出那枚金幣,仔細端詳,嘴里不住地念叨:“要是個兒子就好了,可惜啊,太可惜了。”
“老東西,你還藏著金子!”
他那個曾經的寶貝兒子忽然回來了,顏昭石來不及把金幣藏起來,被兒子劈手奪了過來,在手里掂了掂,轉身便要走。
顏昭石急了,不顧一切追上去:“還給我,還給我,那是郡主給的,快還給我!”
兒子大怒,這老東西,真是給臉不要臉,他轉過身去,朝著顏昭石當胸就是一腳,一腳不解氣,又是一腳,直到顏昭石發不出聲音,不再喊叫,他才啐了一口,轉身離去。
待到鄰居聞聲趕過來時,顏昭石已經咽氣了。
顏昭石的死訊,不久之后,柴晏便知道了。
他沒有告訴顏雪懷,更不會告訴李綺娘,沒有必要讓過去的那些不開心的事,再來影響她們現在的生活。
在他們出使的這三年里,岳父岳母過得安好,就連那個最不省心的齊纓也懂事了,他自請改姓,現在他叫史纓,他要為外祖父承繼香火,他去了邊關守護疆土,如今已經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時常有家書寄回,前不久還讓人給齊慰和李綺娘送了很多皮子回來。
耳邊傳來顏雪懷的埋怨:“你看你啊,鼻子上有黑頭了。”
柴晏一驚,連忙去照鏡子,睿親王以色侍人,他可不能被自家香菜嫌棄了。
看他手忙腳亂,顏雪懷哈哈大笑,從背后抱住了他的腰。
(全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