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秦軍皆在指令下轉移到了兩洲交界之處,然而,對面遠處如同人間地獄一般的情景不斷在眾人面前如同末日一般上演。
一座座房屋在黑蟻蜉蝣的侵蝕之下瞬間散化無數齏粉,一聲聲慘絕人寰的慘叫聲更是不絕于耳,每一聲都刺穿著每一個人的耳膜與心臟。
陳木涼與李傾立于一處山坡的制高點處,遠遠地眺望著這一幕,皆悲憫不言。
邊疆的勁風一遍又一遍地吹過了陳木涼的衣袖,將她的長衣灌滿了風又散去,卻令她感覺不到涼意。
她始終緊緊皺著眉頭看著眼前這一幕,心里五味陳雜。
——那里,雖不是盛秦的子民,但亦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僅僅因為一場戰爭,一己之私便成為了最直接的犧牲者。
然而,目睹這一切的她卻只能沉默,無能為力。
這令她很無奈。
正于陳木涼絕望之際,在湖面的一片清亮之色上,一道熟悉的俊逸身影掠過了萬里的蒼穹,手持一把天字木劍立于了這片已經被黑蟻蜉蝣蠶食了的土地之上。
“是一劍!”
陳木涼驚喜不已,她剛欲上前卻被李傾一把拉了回來。
“別去,危險。”
李傾搖了搖頭看向了一劍,語氣凝重地說道:“他雖封印之術已出神入化,但這么多的黑蟻蜉蝣,定不是憑他一己之力能搞定的。
“那他……”
陳木涼擔憂地看向了一劍的身影,欲言又止。
“放心,他有木劍在手,又有封印之術在身,暫且應該無礙。”
李傾沉冷凝眉說道。
他這句話也算是給陳木涼吃了個定心丸。
陳木涼遠遠眺望而去,卻見幽幽夜色迷迷茫茫,蒼茫大地浩浩蕩蕩,數不盡的黑蟻蜉蝣在一劍出現的那一刻似嗅到了天敵的氣味一般,在片刻之間密密麻麻地迅速聚攏到了一處!
一人,一劍,便那般孤高清冷地立于了千萬只黑蟻蜉蝣之前,毫無懼色。
月光傾灑萬里于湖面之上,折射出的湖光照得少年的目光堅定而霸氣從容。
一劍以指尖輕滑抹過了下唇,一抹極為邪氣而霸道的笑容顯露在了他的唇角之處。
“你爺爺我在此,豈容爾等孽畜造次!”
他一聲清喝剛落下,手中的木劍經他手腕一個漂亮的翻轉,便以極為耀眼的劍光在半空之中畫出了一道精致絕倫的圓形金色封印!
封印道道重重,紋路交疊,大有乾坤!
卻見此封印一出,一劍腳下的山河撼動,金光乍現,天地為之一怒!
在滾滾的滔天驚雷之中,一劍將手中的天字木劍迎天奮力一指!
“借——”
一道蛇形閃電在驚雷之中犁陌過了夜色的暗黑,精準地擊中了那道金色的封印!
封印周身經天雷閃電引過,顫顫而抖,驟然之間金光大作且被迅速擴大成了一幅巨輪封印,在天地之間鼎立,且嗡鳴不止!
與此同時,那些黑蟻蜉蝣亦如潮涌一般朝著一劍齊齊撲來,攜帶著尖利而詭異的尖叫聲,大有誓死一拼之勢!
“封!”
一劍一咬牙,將左手撫過了木劍之上的那個蒙塵的“天”字!
驟然之間,那個“天”字紅光大作,隨著一劍的一聲大喝,他用盡全力將木劍指向了金色封印!
封印被推得疾速以排山倒海之姿朝著黑蟻蜉蝣壓去!
“轟——”地一聲,封印砸了下去,將所有的黑蟻蜉蝣盡數照在了金光之下。
攢動的黑蟻蜉蝣終于發出了極為不甘心的刺耳尖叫聲,聽得眾人心里不由得發瘆。
“噗——”
一劍一口鮮血噴灑而出,整個人將木劍插入了土中三尺有余,半腿跪在了木劍之前。
一人,一劍,呈跪拜之姿,傾盡了全力。
這一幕太過于震撼,以至于眾人都呆立在了原地,久久沒有能緩過神來。
陳木涼亦從未見過如此英勇無畏的一劍,她的心里亦是震撼無數的。
在那一刻,她才知道,原來那個平日里和她只會嬉笑怒罵的少年,心里有著一個偌大的江湖,一個安定的天下。
她的眼眸,不由得亮了一亮。
陳木涼從土坡之上輕飛而下,快步落在了一劍面前,亦蹲在了他眼前。
她看到了他因為拼盡了全力而蒼白的面容,往日里那個鬼精的眼神在此時亦顯得有些疲憊。
然而,即便如此,他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還是笑得十分恣意。
“怎么,難得看我這般帥氣,走不動了?”
一劍半撐著身子,明明已經快不行了還不忘調侃著陳木涼。
他的唇角,一抹滿足的笑意已然暈開。
“沒看到帥氣,倒是看到了逞能。”
陳木涼嗔怪地掃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拆臺說道。
“那真是可惜了……白費了我這么多的力氣……”
一劍咧嘴一笑,眼里盡是寵溺之意。
“你怎么知道這邊出事了?”
陳木涼掃了他一眼,嘆氣問道。
“別忘了,我是嫡傳之人。這把劍,就是我的歸屬。縱然我不想承認這個事實,縱然我只想浪跡江湖,但,這還是我的宿命。”
一劍無奈一笑,隨之深深地看向了她的眼眸,輕聲道了一句:“更何況,你在這里。我答應過李傾那小子,要保護你。”
陳木涼的心似被什么戳中了一般,一絲歡喜百般感覺齊齊涌上,令她的眼眶微微一熱。
“所以,你這般不要命了?”
陳木涼一抬頭,白了一劍一眼,鎖眉問道。
“你可不要以為你魅力有這么大。若不是為了救那一城池的百姓,以我吊兒郎當的性子,也不至于這般拼命。”
一劍的面頰微微一紅,嘴硬地說道。
陳木涼無奈搖了搖頭,攙扶著他站了起來,嘆氣說道:“是是是,你今兒是大英雄,行了吧?”
“可不是?若不是昨兒拉了點肚子,今兒還能再打一個回合。”
一劍嬉皮笑臉地說著,但是步伐卻一步比一步沉重。
迎面而來的李傾凝重地看了一劍一眼,然后上前撇開了陳木涼扶著他的手,接過了一劍的身子,語氣微涼地道了一句:“這里我來就好,你去讓青鳥備好湯藥。他這內傷,怕是要好好調理一下。”
陳木涼被推過那一刻雖有些莫名其妙,但卻亦點了點頭去找青鳥了。
唯有一劍的目光微微一暗,望著陳木涼遠去的身影,笑了笑道了一句:“怎么,碰你媳婦兒,你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