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4月,伊利諾伊州。
位于芝加哥遠郊的卡塞爾學院,今日迎來了許多新面孔,都是來參加招聘的教授。
陸離是這些面孔中最年輕的那個。
他提著一個公文包,站在卡塞爾學院的大門前,忽然有人在背后拍他的肩膀。
“你是……”
陸離看了一眼這個身材高大魁梧的年輕人,不著痕跡地后退半步。
這家伙太臟了,墨綠色的花格襯衣不知道多久沒洗了,亂糟糟的頭發一股餿味,乞丐都比他穿得像樣。
“我叫芬格爾·馮·弗林斯,是今日面試的引路人。”
“引路人?”
陸離皺著眉頭,顯然是不明白這個特別高大上的名詞,和一場簡單的面試有什么聯系。
“就是領著各位教授進去面試啦。”
芬格爾撓了撓他那雞窩似的頭發,“畢竟卡塞爾學院還是挺大的。”
陸離的嘴角抽了抽。
不愧是傳說中的廢柴師兄,這不就是侍者的活嘛,整出這么一個高大上的名詞。
“那我們走吧。”
“好嘞,這邊請!”
一路上芬格爾喋喋不休地為介紹著卡塞爾學院的人和事,最終兩人來到了校長室。
他恭敬地敲了三下門,聽到“請進”的聲音后,幫陸離推開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陸離看著化身忠實管家賽巴斯的芬格爾,無聲地笑笑,推門,進入了他以前看龍族一直想來的地方。
昂熱校長此時正在倒茶。
他身前的骨瓷茶壺中冒著白色蒸汽,兩個古樸的茶杯中斟滿了深紅色的水流。
“正山小種,陸先生可以嘗一嘗。”
等陸離在辦公桌前落座后,昂熱把茶杯推了過去。
“很香的茶,謝謝。”陸離抿了一口。
昂熱眉毛一挑,從桌子上厚厚的簡歷中抽出薄薄的一張,相比于其他面試者數不清的榮譽,陸離的這一份可以說是白紙。
看著這份簡歷,問了面試官最常見的一個問題:
“陸離先生,為什么要選擇卡塞爾學院呢?”
“因為歸屬與孤獨。”
歸屬與孤獨可以說是混血種特有的情感,學術上有個名詞叫“血之哀”。
是金子總會發光的,替身使者之間會相互吸引。
所以混血種覺醒后大多會脫離人類社會,陸離的這個回答,可以說是滿分。
“可您的履歷相比于其他面試者……”昂熱面露難色。
“履歷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力。”
陸離笑了起來,露出一口足以去拍牙膏廣告的潔白牙齒。
“是的,能力很重要。”昂熱拍了拍手掌,“這也是接下來我要說的,諾瑪,播放影像。”
很快,屋內的光線暗淡下來。
空氣中彌漫的淡淡木香被一種肅殺的氛圍取代,校長室內曲曲折折的木樓梯上亮起了復雜的銘文,某種煉金矩陣已經啟動了。
此刻校長辦公室完全變成了一間牢不可破的囚籠。
而一百三十多歲、身經百戰的獵人并沒有急著動手,反而與唯一的獵物……看電影。
諾瑪投放的全息投影,背景是一個夜晚。
不知道是誰,還細心地為這部影片配上了低沉的音樂。
“這是3月25日,執行部成員曼夫教授押運絕密物件返回卡塞爾學院的路上,遭受了死侍的襲擊,在芝加哥港口。”昂熱說。
這是一次絕密任務。
根據校董會的要求,執行部的曼夫教授以及一干成員組成小隊,把從龍族遺跡中帶出的箱子送到冰窖保存。
可是當船身印著世界樹徽記的貨輪停泊芝加哥港口時,出現了意外。
死侍群從水里爬出襲擊了他們。
按理說,押運絕密物品為了防止意外發生會攜帶大量重武器,就是數百只蛇形死侍,在這種火力下也得殞命。
何況在港口接應曼夫教授的是全副武裝的執行部小隊,這次任務為了萬無一失,執行部出動了擁有‘君焰’的楚子航。
然而誰也想不到,東邊的密歇根湖,有一只次代種竟然蟄伏在這里。
它竟然悄無聲息地來到港口,對船只發動攻擊。
曼夫教授拼死讓楚子航把箱子帶了出去,他自己則動用言靈斷后,最終被死侍撕咬分尸。
“就當裝備部的人提議用小型核彈抹掉次代種時,你出現了。”
昂熱忽然的發言,打破了屋內的寂靜。
諾瑪的全息投影還在繼續播放。
曼夫教授死后,次代種張開血盆大口,準備將半個港口連同絕密物品一起吞下。
楚子航渾身浴血地頌唱言靈的龍文,準備發動君焰,他打算把自己變成一顆炸彈,死也要崩掉這個次代種的牙齒。
千鈞一發之際,要送回冰窖的那個箱子被人從里面踹開,他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對方頌唱的龍文停下了。
從箱子里面出來的年輕人揮揮手,憑空出現巨大的樹枝,刺進了次代種龐大的身軀,疼痛逼停了它的攻擊。
血染紅了港口。
次代種憤怒了,它張著血盆大口,仰天長嘯,發動了言靈。
它是海洋與水之王的后裔,平靜的芝加哥夜晚開始下起暴雨,每一滴雨點中都包含著它的憤怒與力量。
不止如此,整個密歇根湖,乃至太平洋都掀起了滔天巨浪,整個北美頒布了氣象局的紅色警戒。
在滔天巨浪的搖曳中,人類文明是如此弱小,讓人想起了圣經中的大洪水。
有大洪水,就有諾亞方舟。
那個年輕人就是諾亞方舟。
他打了一個響指,雨水停了下來,滔天巨浪回退,水面重新恢復平靜。
又是一個響指,無盡的枝干從虛空中蔓延出來,死死纏上次代種龐大的身軀,令它動彈不得。
最后木如雨下,次代種被貫穿至死,尸體碎成了無數小塊。
年輕人最后來到曼夫教授的身邊,拿走了他的手機與錢包,最后消失。
影像播放完畢。
屋內的光線仍是昏暗的,昂熱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中閃著異樣的光芒,不知何時,他把藏在袖口中的折刀拿了出來。
“我活了一百三十歲,從未見過有人可以如此迅速地屠殺次代種,你是誰?”
問出這個問題后。
卡塞爾學院鐘樓中的燈火被守夜人吹滅。
言靈·戒律被解除了。
不怪昂熱如此慎重地對待。
此情此景,讓他想到了多年前的‘夏之哀悼’事件,也是神秘的貨物,最終導致初代獅心會成員除他之外全滅。
不過這次有所不同,秘黨不是覆滅的一方,而是獲救的一方。
所以他并沒有一開始下達殲滅命令。
“昂熱校長。”
在如此緊張的氣氛中,陸離竟然笑了。
“我對秘黨沒有惡意,我要是龍類,那一晚就不會幫你們了。”
“我知道。”昂熱沉聲說,“但我不能放任一個來路不明的危險人物,在混血種社會中逍遙自在。”
陸離抬頭想了想,“那好,我就告訴你們我的身份吧。”
“在北歐神話中,奧丁曾經把自己吊在樹上,并用長槍昆古尼爾刺傷自己,因而發現了盧恩文字。”
昂熱點點頭。
北歐神話其實是一部龍族的歷史,針對這部神話的解密,已經開展了上千年。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眉峰一皺:
“你是奧丁?”
陸離搖搖頭,“奧丁是龍王,我可不是他。”
接著,他一字一頓,說出令昂熱大吃一驚的話來:
“我是那棵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