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
路明非和零連練舞的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急匆匆地闖入一樓大廳，然后在學生們見鬼一樣的目光中，三步并作兩步，與他的得力助手一起沖向三樓。
他見到的第一個人是愷撒，臉上的表情是說不出的嚴峻，在學生會主席身邊的是陳墨瞳，帶著黑膠鏡框的眼睛，拎著公文包。本來他們兩個就在圖書館里面學習，是學生中第一批抵達集合地點的。
愷撒見到他和零的裝束，忍不住挑了挑眉，不過也沒說話，只是稍稍點頭算是打招呼。中央控制室正在進行清場，每個人臉上的肅穆都像有親人過世，這個時候嬉皮笑臉的顯然不合時宜。
至于諾諾連頭都懶得點，有些怯生生地跟在愷撒身邊，就像一個在生怕在大城市迷路的女孩，在繁華的十字路口只好緊緊抓住男朋友的衣袖。
緊隨兩人后面的是楚子航和夏彌，獅心會極地館距離圖書館并不遠，他們的學術探討本來已經結束，夏彌正詢問著會長大人晚餐要吃什么。只不過還不等商議完畢，就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
諾諾這下終于抬起頭，紅眸在楚子航的身上停留很久，直到蘇茜進入才移開目光，稍稍一撇嘴，也不知道這是什么樣的新奇打招呼方式。
關于緊急集合這種至關重要的大事，接到通知的學生們不敢有絲毫怠慢，他們全部在十分鐘以內抵達，在三支長長的隊伍中找到了各自的位置。最后抵達的是羅納德·唐，他的頭發還沒干，身上帶著沐浴露的香味。
顯然剛才正在寢室洗澡。
路明非細心地數了一下，除了陸老師的關門大弟子與日本分部那幾位a級學員之外，學院內有名有姓的人幾乎都來了。就連教授團都已經集合完畢，除了出公差的校長以外，卡塞爾學院的精英匯聚一堂。
這種陣仗讓他想到了上次解析龍文坐標，莫非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生了？他心里隱隱閃過了幾絲不安。
“各位同學，我們需要你們的幫助。”率先發言的人是鐵托教授，他以一句似曾相識的言論作為今天的開場白。
本來執行部部長施耐德教授抵達，發言人是輪不到鐵托教授的。但由于他是值班教授，事發當時正在與陸離通話，說明情況這項工作沒有人比他更合適。
“十分鐘以前，執行任務的陸離教授被卷入到尼伯龍根中，生死不明，這是通話結束前他發送過來的最后資料。一個青銅齒輪，也是一柄鑰匙，我希望你們能解讀出上面的奧秘。”鐵托教授用簡短的語言快速說明了情況。
教授團與學生們當中陸續傳來了竊竊私語，什么樣的任務能捆住陸離教授，莫非是龍王的宮殿。
“教授！”路明非率先舉手，“陸老師的任務地點是哪里？”
“奧卡諾根湖湖底。”
這下教授與學生們的議論更加七嘴八舌了。陸離曾經抵達過八千米深的海底極淵，更是深入過青銅與火之王的白帝城，一個最深也就不過百十米的湖泊，又能怎么樣？
鐵托教授則將奧卡諾根湖的地勢圖調了出來，巨大的屏幕投影上詳細標注了說明——疑似不明血統的龍類亞種出沒。
“陸離教授曾經在湖底遭遇了水怪，根據通話的內容可以得知，這地下藏著一座極其浩瀚的‘處刑之陣’，與黑王懲罰白王的那個煉金術相似。因為這座煉金術大陣的存在，陸離教授的實力被壓制，殺死這頭水怪受了不清的傷，還是中了毒。”
每一個消息傳出，路明非的頭就低得越深。
“教授！”夏彌舉起手，“一座普通的湖泊，怎么會有這么玄奧的煉金術？”
“事實上這座湖泊并不普通，是陸離教授在獵人網站接受的任務，相信你們都聽過這個網站的名字。”施耐德沙啞的嗓音回答了這個問題，冷厲的目光不斷地掃視眾人，“這是一件保密的事情，不允許泄露！”
學生們都聽過這個網站的名字，尤其是愷撒，他在里面也有一個獵人id高盧總督。他不缺錢，只是喜歡冒險與刺激，但從未想過里面會有什么隱情。
等到所有學生全部點頭，施耐德才冷冷地說：“根據我們的推測，這是龍類潛伏在人類世界的一個組織。背后的指使正是奧丁，而那些發布正規任務的全部都是龍類。”
適時屏幕后亮起了獵人網站的版面，紅與黑的配色高高掛起，冰冷到像是一塊墓碑。
這是個驚人的推測，不過也解釋了教授與學生們心中的疑惑，終于明白為什么在奧卡諾根湖這樣的湖泊會有如此的危險。涉及到奧丁乃至更遠古的龍類，發生什么樣的異常都不足為奇。
“現在請各位解讀一下這個青銅齒輪。”
學生們與教授陸續入席，用自己的身份卡打開電腦，每個人身前都出現了由陸離拍攝的齒輪照片。除了照片以外，還有一小段音頻，正是陸離與鐵托教授的談話。讓學生們從這場談話中找到相關的蛛絲馬跡。
“該死！”路明非重重地一錘操作面板，他想到了小魔鬼說過的那一句話，以及陸老師出發前對他的忠告。
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躲也躲不過，就像是注定的命運。
不過他的心里又有一絲僥幸，以陸老師的本事應該不會這樣就輕易地死去吧？說不定只是去尼伯龍根里逛逛，幾天后就回來了。
而在前方的教授團里，施耐德部長由于并不精通煉金術，轉而負責其它事宜。在他的操作界面中，是基隆拿分部傳輸回來的實時圖像。
雖然陸離在失去通訊前告知不要有人來救他，這極有可能是奧丁針對卡塞爾學院的陷阱，頗有些圍點打援的戰術意圖。只不過卡塞爾學院不會輕易放棄一個人，何況是戰功卓越的陸離教授？
當年施耐德曾經孤身下潛格陵蘭冰海與龍類面對面，雖然拯救學生未果，還把自己弄成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但并不代表著他遇到同樣的事情就會退縮。
“施耐德教授，基隆拿分部成員已經抵達事發地點，是否下潛？”耳機中傳來詢問。
“下潛，但是要攜帶安全繩索，你們要小心。如果遇到‘門’一樣的東西，無條件返航。”施耐德教授采用了前所未有的認真，“服下保持精神的煉金藥劑，這樣盡可能避免血統帶來的干擾，祝你們好運。”
耳機中傳來‘噗通’一聲。
此刻學生們相比教授無疑是輕松的，他們只需要解讀出相關信息就好，并不需要操心救援工作。只不過這個輕松是相對而言，上次來到這里解析龍文坐標都比這個要簡單，畢竟上次有跡可循，可他們大多數人只能大眼瞪小眼。
是了，陸離一時半會兒都看不出端倪的煉金術，豈能是幾分鐘就能破譯出來的？
“奇蘭，你有沒有什么頭緒？”路明非扭過頭向斜后方問。
濃眉大眼的奇蘭搖搖頭，上次他是借助先知找到了可以解讀的人，只不過這次學院沒有解開戒律，他無法借助言靈的力量。這倒不是學院不重視，而是施耐德教授甚至這個言靈的極限在哪里，圍繞在陸離身上的命運紡織線甚至超越了初代種，除了會搭上奇蘭的命外，只能無功而返。
“師妹……”他又看向夏彌。
右側與他隔著一條走廊的夏彌也是搖頭，倒不是刻意隱瞞，而是她真的沒有看出這終究是鑰匙還是地圖之類的東西，總感覺它普普通通。
忽然前方齊齊傳來了嘆息聲，因為基隆拿分部的專員已經下潛，他們在路上并沒有遭遇任何意外，但是因沒有抵達湖底。
距離湖底十米的地方，被冰封了。
這是詭異到令人懷疑產生錯覺的一幕，龐大的冰川一眼望不到盡頭，水就靜靜地在上面流淌而過，涇渭分明。仿佛底下絕不是冰川紀才應該出現的景色，而是普通的泥沙。在下潛專員拍攝的照片中，這塊巨大冰川的長與寬都看不到盡頭，沒有任何融化的跡象。
徹底堵死了繼續下潛的路，無法抵達事發地點。
“教授……我們該怎么辦？”
下潛的專員的詢問聲晦澀，親眼目睹這種神跡除了震撼以外，說不出其它的詞語。那是發自本能的敬畏，煉金術的力量就是如此恐怖。
“撤退。”施耐德教授下達了相關的命令，“準備破冰工具，一定要盡快鑿出一條通道。”
“竟然真的是‘處刑之陣’……真是大手筆！”夏彌在心底用誰都聽不到的聲音說，“這里面究竟藏了什么？尼德霍格陛下遺留的尼伯龍根嗎？”
她的手指撫上屏幕中的青銅齒輪照片，指尖一點一點略過上面的紋路，好像那個齒輪就在掌心。
“教授！”路明非舉手，然后‘蹭’的一聲站起來，“我請求協助基隆拿分部，加入對陸老師的搜救！”
施耐德沉默了片刻，正準備說些什么，正對著已經封閉的大門發生異動，足以抵御航空導彈的鈦合金大門內齒輪運轉，竟然被打開了。
走進來的竟然是副校長，他手里拎著酒瓶子喝得醉醺醺的，另一只手把黑卡往自己的褲子里塞。所有人都對這位‘客人’的到來感到不可思議，雖然校長離開，學校的大權暫時由副校長接替。只不過他寧可躲在鐘樓里喝酒，也不愿意參與任何校務，都是甩給校務委員會。
今天刮了什么風把他也吹來了？難道他也參與了這場解讀？
“你們這么看著我干什么，讓人蠻不好意思的。”副校長說，“昂熱給我發來了一條消息，我只是個傳話的。”
他點亮手機屏幕，赫然是獵人網站的界面，一個古怪的帖子在懸賞區發布，竟然是用龍文解密書寫的：
“'，。（大地與山之王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