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點二十分。
路明非就站在一家網吧的門口,手里拿著一瓶快要喝完的青梅綠茶,他累得氣喘吁吁,隱約能從里面聽見“開大啊!你為什么不開大?”的嘶吼聲。
“我靠,地下網吧啊。”他說。
這家網吧沒有貼告示牌,反而隱藏在某條不起眼的胡同里。假如不是他無意間來到這里,絕對不會發現這條充滿居民氣息的胡同還隱藏著這樣一個魚龍混雜的地方。
網吧里大多是打魔獸還有星際的,偶爾能看見幾個玩地下城和穿越火線的,這都是剛上線國服不久的游戲,異常火爆。而質問隊友‘你為什么’不開大的那個年輕人,則玩了一款英文的游戲,看操作和dota有點像,看來都是屬于moba類對戰游戲。
這些在電腦前奮戰的兄弟們大多一手夾著煙,頭戴耳機窩在破舊的沙發里,在游戲世界內攻城掠地,無憂無慮。曾幾何時路明非也是這群大軍中的一員,不過來到卡塞爾學院后,他就再也沒有上過網吧。
首先學院內沒有這個地點,倘若有人因為上網而逃課,昂熱必然會用那柄折刀切斷所有的電線;其次是沒有時間,卡塞爾學院課業繁重,科目一個比一個變態,不想留級如芬格爾,最好趕緊斷絕了這個心思;最后是圖書館有專門的電子瀏覽室,由諾瑪鋪設網絡,網速和硬件都是上乘,從某種程度上說代替了網吧的職能。
正當路明非準備離開之時,大門忽然拉開,一個穿著白裙子踩著方口皮鞋的女孩倚在門上,“帥哥,不進來玩會嗎?”
這句話聽起來就是會讓人誤會的,要是被仕蘭高中那個叫梁問道的哥們聽到,必然會厚著臉問‘玩游戲還是玩一些更刺激的’。當然他也只是有賊心沒賊膽,只是過過嘴癮而已。
可路明非連過嘴癮都沒有興趣,他頭也不回:
“不了,我有事。”
兩個小時前他完成了第一輪的巡查任務,經過楚師兄重新規劃活動范圍后,他已經開始第二次更細微的搜查。雖然看到網吧就有點手癢并且走不動道,但是任務的完成顯然比過過癮更自在。
有什么是比寢室吃著陸老師烹飪的炸雞和老唐打星際更愉快的事情嗎?
沒有。
所以路明非只是駐足停下來喝口水,過過眼癮就足夠了。
“哎呀,有什么事情嗎?”從網吧走出來的女孩不是收銀小妹就是網管,繼續用蠱惑人心的語氣說,“今天有活動,沖一百送一千哦,飲料暢飲,還有免費的陪玩服務呢。”
這是個讓人動心的優惠,畢竟路明非雖然是星際高手,但唯一享受的特權就是打星際指導賽時那些人給他的包夜費和營養快線。
不過此刻大地與山之王蘇醒、陸老師失蹤都是天大的事情,換句話說這就是世界毀滅的前兆,他路明非哪有心情打游戲?又累又煩,尤其是對方那句‘有什么事’流露出不信任與輕蔑的語氣,讓他有點惱火。
“我說你煩不煩?就是免費我也沒有時間玩。”路明非轉頭怒斥,“黑網吧就老老實實地開,信不信我打電話給派出所?”
只不過正是這次轉頭,讓他有些微微怔住。
見鬼,這個女孩怎么和陳雯雯長得有些像?尤其是那張素凈的臉上不施任何粉黛,眉宇間的青澀、羞澀如出一轍,簡直就是陳雯雯本雯。要是誰臉盲一點,說不定都會把兩人認錯。
女孩對于路明非的驚訝很滿意,那雙方口的皮鞋慢悠悠地挪動,來到他的身前:
“陪我打一盤游戲嘛,我閑得無聊。”
“閑得無聊你找我干什么?”路明非很快回過神,頭也不回地走了。干凈利落,兩人之間就像被一刀斬斷的黃瓜,毫不拖泥帶水。
只留下女孩在風中凌亂——導演,這和說好的劇本不一樣啊!
高空的電線桿子上,此刻一個攝像頭轉動,正好目睹了一切。除了白衣女孩在風中凌亂外,監視屏幕前兩個女孩的臉色就跟在漢堡中吃出半個毛毛蟲一樣。
“薯片,這就是你找的女演員?”酒德麻衣問。
她們的計劃是將路明非帶進去這家網吧,網吧的下水道直通地鐵,可以將他直接送到尼伯龍根中。為此她們不惜搜索整座城市的女演員,終于找到了一個長得像陳雯雯的,企圖把路明非勾引進去。
蘇恩曦哪里聽不出好友的埋怨之意?她自己也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我能有什么辦法?來硬的你和我說不定都打不過這個小白兔,何況我們又不能傷到他。誰知道來軟的也不行,連陳雯雯都對他沒有吸引力了?”
“你的情報過時了。”酒德麻衣鐵青著一張臉,“當初我就不同意找什么狗屁的陳雯雯,你不知道他最近和三無打得火熱嗎?”
“廢話,難道我不知道他最近和三無眉來眼去的?”蘇恩曦大呼冤枉,“可我有什么辦法?三無天下無雙,這個時間我上哪找一個一模一樣的特型演員過來?總不能叫本人過來吧?她這會兒還在奧卡諾根湖破冰呢!”
假如酒德麻衣有胡子的話,這會兒肯定是氣得將胡子都吹起來了。
不過她雖然沒有胡子,額前黑色的長發也被熱浪卷動,胸口劇烈的起伏蕩起一抹驚心動魄的弧度,顯然是被氣得不輕。
“你消消火,畢竟我們誰都想不到在小白兔身上‘舊情復燃’這個詞一點用都沒有。當初他還愛得死去活來的,沒想到一轉眼就變成渣男了!”蘇恩曦對著路明非的背影厲聲呵斥,因為生氣而不分黑白。
“你這個感情白癡就別討論別人了好么?”酒德麻衣捂住眼睛,“要是舊情復燃那才是不折不扣的舔狗,被騙的那么慘還一往情深,那不是有病么。”
“問題是他長大的也太快了,我們這下怎么辦?”蘇恩曦無奈地擺擺手,“要不然你親自出馬把他勾引到地鐵站去?距離老板交代的時間可不多了。”
“我可怕三無妞手撕了我,要不你來?”
“我的姿色怎么能和您相比啊,你是奧黛麗·赫本那個級別的,我充其量就是安妮·海瑟薇!”
“你說這句話安妮·海瑟薇同意嗎?”酒德麻衣幽幽地說,苦中作樂。
“要不先把小白兔二號弄到地鐵站去?”蘇恩曦提議,“既然小白兔一號視女人為衣服,那他指定視兄弟為手足。反正老板預定的大戲中小白兔二號今晚也得進去,不如我們先把楚子航弄進去,再黑他的手機給小白兔一號發短信,這樣兩個人就都進去了!”
“這個方法總比你讓我親自出馬賣弄風姿靠譜。”酒德麻衣說,“不過小白兔二號要怎么進去?你想讓我在鬧市與他對決?冥照可沒有君焰的殺傷力。”
蘇恩曦再次恢復了華爾街黑天鵝那般女王的氣質,“好說!隨便找一個人在大街上弄出點什么事來,跑到地鐵站不就得了?反正小白兔二號是個樂于助人的好孩子,到了地鐵站他攜帶的龍類檢測儀就會報警,想不進去也得進去!”
“有道理,我看看距離楚子航最近的是誰……”酒德麻衣將監控錄像轉到楚子航的身上。
楚子航這個時候正站在一個十字路口。
下午在酒店草草吃過炒飯后,他和芬格爾也離開了行政套房。運算的結果已經出來,大大縮短了他們的尋找范圍。由于每人都攜帶了龍類檢測儀,所以新的范圍運算出來之后,他也參與了這次搜查。
來往的人無一不對他矚目。
因為這個冷峻的帥哥手里拿著一個龍珠雷達的玩意,手里還提著一個巨大的箱子。箱子完全被黑色的皮革包裹,看起來就很沉,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東西。
箱子里當然是煉金刀劍七宗罪,對于龍王也擁有致命殺傷力的武器。楚子航與路明非是唯一在七宗罪的練習中獲得及格的人,在他們手中會如虎添翼。
紅綠燈漸漸過去,楚子航離開了斑馬線,這正是晚高峰的時間,車流如長河,人行路上也被擠得密密麻麻的。就在這群人離開斑馬線走上不同的方向時,他忽然看到一個人鬼鬼祟祟地接近了一個蹲下來系鞋帶的女孩。
接近者是個帶著兜帽的男人,手法利落,僅僅是眨眼的功夫就從女孩的包里取走了錢包,對方看起來毫無察覺。饒是以楚子航的視力,才勉強能看清發生了什么。
“有小偷!”不知是誰大喊。
女孩立刻慌亂起來,而圍觀的群眾也紛紛義憤填膺。只可惜那個小偷的速度太快,健步如飛,轉眼就將見義勇為的人拉開了一大截。
“混血種?”楚子航微微皺眉,本來他就打算幫女孩把錢包找回來,可現在根據對方的速度來判斷,這多半是一位混血種——畢竟沒有哪個短跑冠軍會墮落到去大街上偷錢包。
這次追逐的理由更加充分了。
他微微蹲下,褲腳也被巨大的氣浪蕩起,凌厲的線條讓那張猶如刀削的臉更加冷峻。只不過不等他發力,就看到哪個跑出足有幾十米遠的混血種小偷忽然跌倒在地,后腦勺被什么東西擊中了。
滾落到馬路中央的竟然是一根粉筆,在他的后腦勺上留下了白色的粉塵。圍觀群眾迅速將他‘逮捕’,扭頭送到了附近聞聲趕來的交警手里。
粉筆?
楚子航隱約覺得這種攻擊好像在哪里見過,只是來不及思考,就聽到背后傳來淡淡的聲音,有一個人竟然無聲地向他靠近!倘若不是對方刻意漏了腳步,這個人在他的聽覺中就是隱形的。
他來不及點亮黃金瞳,就覺得頭暈目眩,握緊七宗罪箱子的手松開,轟隆一聲落在地上。
楚子航失去意識,被神秘人搭著肩撫起,故意大聲嚷嚷:“都說讓你別喝這么多,這下醉了吧?我還得送你回家。”
只不過攙著他走了一段時間后,神秘人才用只能自己聽見的聲音說:“大晚上瞎溜達什么,明天中午去吃餃子不香嗎?”
從監控錄像中目睹一切的酒德麻衣和蘇恩曦已經被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滿臉慘白:“陸……陸離?他怎么會出現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