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謝玄的點撥,劉牢之回到大帳,突然靈光一現。
謝玄這一招以逸待勞玩的高啊,不愧是一手將北府兵帶成大晉第一勁旅的強將。
耍陰謀詭計,從來都應該在暗處,他還是太在意戰場上的輸贏了!
昨夜一場惡戰,斬殺敵軍將領,以一當百的隊主劉裕,已經憑著軍功,獲封宣威將軍。
這是軍中最低等級的將軍頭銜,只有八品,雖然距離劉牢之的五品鷹揚將軍還差得遠,但劉牢之心中的那根刺卻越插越深了。
想到劉裕在戰場上的神勇表現,劉牢之就感到背后陰風陣陣。他有一種預感,從京口征召劉裕入伍的,正是他劉牢之,也是他劉牢之,引狼入室。
憑借著神勇的表現,劉裕一定會很快在北府站穩腳跟,踩到他劉牢之的腦殼上。
后悔已經來不及,只能想些辦法,早點把他按到泥里,永遠也別想再翻身!
劉牢之正在考慮對策,紫黑的大臉憂慮頻現,正在這個時候,忠實狗腿袁飛,卻好像是聞到了味兒似的,拿了本賬簿,裝模作樣的進了大帳。
“將軍,昨夜繳獲的輜重都已經登記好了,還請將軍過目。”
身為最強狗腿,一腳踏進大帳,袁飛就發覺,劉牢之有心事。我的大腿怎么可以有煩心事?
為大腿排憂解難,就是最強狗腿的使命!
他端著賬簿上來套詞,劉牢之看也沒看就放到了一邊。
“有什么好看的!”
“還像以往一樣,糧草、箭矢按照人頭分發下去,成套的鎧甲,隊主一級的一人一件。”
“照辦就是。”
明明是自己占便宜的事,劉牢之的口氣卻像是倒了八輩子的霉,吃了十世的虧。
說到隊主,袁飛立刻就想到了一個人。
“稟將軍,隊主一人一件,那劉裕還有份嗎?”
嘶……
一聽到劉裕這兩個字,劉牢之的眼皮子就突突的跳。
“你說呢?”
“他不是都升任將軍了嗎?還需要我給他發鎧甲?”
嘖嘖……
這嫉賢妒能的味道,實在是太沖了!
最喜歡拍馬屁的袁飛,聞著味道就來了。
“將軍所言極是,那劉裕不過是京口土包子,何德何能能忝居將軍之職?”
聽了這句話,劉牢之并沒有給袁飛一個好臉色。
“他能斬殺敵軍大將,你要是也能殺一個,一樣能當將軍。”
袁飛搔搔后腦,他要是有這個本事,也不會天天賣力拍馬屁了。
“將軍這就是為難我了,斬殺敵軍將領,那都是玩命的差事,我要是沖在前面,一不小心把命給丟了,將軍不就無人可用了?”
“少說廢話,你想怎么做?”
兩人都是軍營中的千年老狐貍,劉牢之也不和他客套,直言道。
袁飛呵呵一笑:“還是將軍最了解我。”
“我已經打聽清楚了,昨夜劉裕能斬殺梁云,都是因為他使用了非同尋常的兵器!”
“那兵器,與長戟一般大小,卻沒有長戟的橫刺,都是因為有了這個奇怪的兵器,劉裕才能搶了桓石虔的功勞!”
袁飛打起手勢,將長矛的大小、模樣簡單比劃一下,劉牢之蹙眉:“如此怪模怪樣的兵器,劉裕從哪里得來的?”
“我不是讓你監視著劉裕的行動了嗎?你沒有發現?”
自從京口啟程以來,劉牢之便一直讓袁飛監視著劉裕的行動,雖然不必事無巨細,但是一旦劉裕有任何異動,劉牢之這邊都會第一時間知曉。
面對一匹狼,適時防范才是最重要的,狼行千里吃肉,自從看到劉裕的第一眼,劉牢之就斷定,這是一匹要吃肉的狼。
“稟將軍,長矛不是劉裕打造的,而是王謐幫忙打造的,我已經到打鐵作坊里確認過了,這柄長矛確實是王謐托師傅打造的,聽說就只打了一柄,就送給劉裕了!”
一柄兵器就可以讓劉裕獲得如此戰功?
劉牢之搖搖頭,半信半疑。
說到兵器,劉牢之確實有發言權。
作為北府主要將領,他曾經多次和北方軍隊交手,熟知他們使用的兵器。
從大體上看,南北兩軍的主要裝備并沒有什么不同,都是長戟、弓箭、盾牌。
但是談及細處,相比相對穩定的晉軍,對面的胡族政權更迭迅速,使用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門。
一些部族將領喜歡使用擊打兵器,例如狼牙棒、流星錘。有些部族將領擅長劈砍兵器,比如斧頭。
兵器的多樣性,不是晉朝軍隊可比。
“會不會是北邊流行的新兵器,王謐那個跟班不是鮮卑人嗎?”
劉牢之做出了合理的推測,袁飛拍拍腦門:“將軍睿智!”
“還真有這個可能!”
“那個姓段的,天天跟在王謐身邊,端著肩膀,憤憤不平的樣子,昨夜,他還參與打掃戰場了。”
“而且,他還帶走了一身鎧甲。”
“不過是一套鎧甲而已,送給他倒也無妨。”
劉牢之愁眉不展,陰郁的表情讓袁飛感覺,他必須再做點什么,才能讓牢之寬心。
“劉裕那廝雖然搶了軍功,但他也不過是得意一時,屬下過來的時候,已經看到桓石虔向著謝將軍的軍帳去了,桓將軍不會讓劉裕安安穩穩的把軍功搶走的!”
桓石虔?
怎么把這個人給忘記了!
這個天生的惡煞,從荊州到建康,從來都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蠻橫個性。
大晉朝廷里的猛將,誰也不敢得罪他,只要看到他兇惡的臉孔,便自覺退讓三分。
劉裕從他手里搶功,那就相當于從老虎嘴里奪食!
思及此,劉牢之得意的笑了。
借刀殺人,正是一招妙計,也該輪到他劉牢之用刀之時了!
“桓石虔去告狀,也是為了給自己爭功,要想讓劉裕無立錐之地,還得在北府內部下功夫。”
“你也別總是想著依靠他人,撿現成的。”牢之瞥目,輕飄飄的說出這番話,袁飛大喜,他等的就是這句話。
他拱起雙手,鄭重道:“將軍放心,屬下定當盡心竭力,不會讓劉裕站穩腳跟!”
這么自信?
劉牢之心中深深的憂慮揮之不去,袁飛的能力幾斤幾兩,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袁飛斗不過劉裕,不過,能給劉裕造些麻煩,也是劉牢之樂于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