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睿傾身,將慕容垂上下打量一遍,終于看到了背后的傷口。
“慕容將軍看來傷的不輕啊,須得好生將養。”
嗯,很好。
看來,最近幾天不會再押著老夫上戰場了。
“多謝符將軍體恤,小傷而已,若是將軍有需要,盡管吩咐,老夫義不容辭。”慕容垂拱手,把姿態做的足足的。
符睿笑笑,要不是現在城門緊閉,和北府兵暫時休戰,他一定會立刻把慕容垂再派到戰場上去。
“將軍,你就別再逞強了!”
“你現在的情況,哪里還能披掛上陣?”
這個時候,由楊修跳出來表示拒絕就是最好的,既全了慕容垂的面子,又讓符睿無話可說。
你看看,不是我慕容垂拒絕你,連旁觀者都這樣說。
“符將軍有所不知,我們將軍是受了那晉軍小將的暗算,才受了重傷的!”
呵呵,危言聳聽。
重傷?
誰信?
符睿嘖嘖嘴,不屑的看著楊修。
那慕容垂身上的傷,他剛才都查看過了,不過是個小小的傷口,也敢妄稱重傷?
不過,傷口在背后,看來確實是被偷襲的,聽聽原委也無妨。
“暗算?”
“怎會發生這樣的事?說說清楚!”符睿做出緊張關懷的表情,在場的鮮卑人,就連斛斯這個白切黑,看了都想吐,演技極差。
但是,楊修卻極好的接受了,并且順著符睿的話,繼續說了下去。
在這個軍團里,楊修本來就扮演著慕容垂幫襯者的角色,這種時刻,自然是第一個沖上前去,繪聲繪色的給符睿表演了一遍當時的情況。
符睿從一開始的幸災樂禍,到后來,越聽越覺得心虛,這北府兵中竟有這般兇狠的人物嗎?
不得了!
當真是不得了!
“你們說,這位北府的小將,名叫劉裕?”
兩人還未謀面,劉裕這個名字就在符睿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慕容垂頷首:“沒錯,就是叫劉裕,是北府的云麾將軍,官階不高。”
“劉裕,”符睿撫須暗忖:“以前從沒聽過這個名字,到底是何方神圣?”
快跟我說說,以后我符大將軍也要躲著點。
“我看年不過弱冠,應該是近來新投軍的人,在北府中效力時間不長。”
“短短的時間就能晉升為將軍,可見確實武藝高強,作戰勇猛,符將軍今后應戰,一定要小心此人。”
“那是自然,多謝慕容將軍關心。”
“不過,北府大軍已經來增援,最近幾日,我不準備開門迎戰了,短時間內應該不會遭遇那劉裕。”
慕容垂一驚:“北府來增援了?”
“人數多少?”
你看,一到了關于軍事上的問題,慕容垂的態度就嚴肅認真很多了。
他的轉變,符睿也感受到了。
“至少十萬以上,我在城樓上觀察的時候,看到北府大軍還在源源不斷的往城下趕來。”
“等到這些人都集結完畢,我想,他們肯定要整隊后撤,襄陽城下停不下這么多的人。”
“十幾萬大軍,這么說,謝玄也來了?”
能夠統領這樣規模的大軍,慕容垂理所當然的想到,作為北府的第一主將,謝玄不可能不出席。
不過,對面符睿的震驚反應,卻讓慕容垂明白了,并不是隨便哪個人就有他這樣敏銳的直覺。
“謝玄,他確實來了。”
“我還在城樓上與他喊話了!”
“這就對了。”慕容撫須道。
對個屁!
這個老小子,什么事情都能被他猜到,果然需要嚴加防范。
算無遺策的慕容垂果然更加面目可憎了!
符睿忍無可忍,拍案而起:“既然慕容將軍身體無礙,那我就告辭了,城中防務還需要我去部署。”
“那將軍請便。”
慕容垂巴不得符睿趕緊離開,符睿一走,慕容垂趕忙將慕容沖的書信取出來,交給了楊修。
原本呢,慕容垂是打算單獨處理這件事的。但是經由楊修的口,慕容垂這才知道,鮮卑軍營之中,很多人都已經知道了他的企圖。
都是慕容沖這大嘴巴的小子混亂說出去的。
既然楊修已經知道了內情,在他面前也就沒有了隱瞞的必要,他這邊也終究需要一個幫手。
這樣看來,楊修倒是個不錯的人選。
“慕容沖已經把消息遞到北府手里了,我們可以放心了。”
那紙片上寥寥數語,正是向慕容垂報平安的,那字跡清清爽爽,一看就知道是出自慕容沖。
“那將軍打算何時行動?”
“屬下這就去準備!”楊修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只要慕容垂一聲令下,楊修可以拔腿就跑。
慕容垂擺擺手:“不必著急。”
“計劃雖然定下了,但是此事事關重大,還需要從長計議,不能操之過急。”
“時機,很重要。”
“時機不到,我們做什么都是白費。”
時機,時機,自從來到這襄陽城,慕容垂整天強調的都是這一點。楊修實在想不到,慕容垂需要的時機,到底是什么時候。
“可是,將軍,時機什么時候才能到來?”
楊修急急發問,顯得有些沉不住氣,慕容垂總是說時機很快就到了,那就說明,至少現在已經有些苗頭了。
但究竟是什么時候,楊修根本就洞悉不到。
“當然是等到氐秦士兵被大量消耗之后了。只有秦兵少了,或是北府徹底攻占了襄陽城,我們才能行動。”
“在此之前,就像是現在,北府兵雖然首戰取得了勝利,但是城中的秦兵并沒有受到多少損害,這個時候,我軍搞小動作,無異于以卵擊石。”
“或許還會給北府兵幫了忙。”
“這又怎么解釋?”楊雄一頭霧水。
“在秦兵實力還強的時候,我鮮卑軍團在城內和氐秦內斗,不僅打不過秦兵,還會讓我軍受傷,此時,北府兵在城外虎視眈眈,他們一旦發現城內出了亂子,還不趁亂出擊?到時候,我們鮮卑軍團不是白白給北府兵做了嫁衣,不只不能擺脫氐秦的控制,還會折損自己,實在是得不償失。”
“現在他們兩邊都不打了,我們也就按兵不動,等到晉軍攻城不利,這個時候,我們再出手,才是最好的時機。”
慕容垂說的頭頭是道,楊修也漸漸被他說服,只是,他還是覺得,慕容垂有些想當然了。
“可是,我看城中秦兵的士氣實在是有些低迷,而城外的北府兵,聲威赫赫,兵鋒甚利,要是北府兵很快就把襄陽城奪下來,這可怎么辦?”
慕容垂面色一變,忽然感覺楊修有些烏鴉嘴的潛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