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勢要足!
一定要表現的十分囂張,聲名自己對氏秦忠誠無二,絕對不會為大晉所用,這樣大晉皇帝司馬曜就會氣急敗壞,送他去死了!
痛痛快快的!
走投無路的楊定,心中默念著王謐親口傳授的妙計,來到顯陽殿上就開始積極表演。“你姓楊’
“你是仇池氏人”司馬曜沉聲問道。
“正是!’
這位仁兄的表演實在是太到位了!
看著楊定挺得筆直的腰桿,硬氣十足的樣子,王謐都想給他豎一個大拇指。
“我與表弟楊壁鎮守南陽郡已經兩年有余,豈料會被晉軍一舉攻破,不只是我被俘虜,表弟更是死在了南陽城下,我誓死效忠大秦,絕不身侍二主,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居然還來了這么一個硬茬!
司馬曜捋著胡須,卻沒有馬上答復楊定,而是上下打量著他,這樣一位人才,他怎么舍得送他去死呢
“南陽郡真的丟了嗎”
“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
“我已經被俘了,為什么還要說謊我又有什么理由跑到建康朝廷來說謊’
“你是何人”
“竟然還不希望晉軍打勝仗嗎”
司馬道子登時癟了,一場怪異的對話,在顯陽殿上展開,堂堂瑯琊王司馬道子,竟然被楊定問的啞口無言。
“道子,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難道,你還在懷疑桓老將軍他們的戰績嗎”
司馬曜面露怒容,司馬道子如此表現,讓他都不好意思提起他的王位,要是時光能倒流,真希望從來沒有這么一個弟弟。
太丟人了!
“臣弟,臣弟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只是,只是..
好家伙!
這一位竟然就是司馬曜的弟弟嗎
堂堂瑯琊王
竟然是這等貨色
楊定悔的腸子都快青了,南陽戰場上,若是遇上的是這廝,恐怕凱旋而歸的就是他楊定了
“桓將軍和王將軍的戰斗力,絕對不需質疑,他們帶到南陽城下的那些新式兵器,威力巨大,幾次沖殺就把我軍戰陣突的爛七八糟,難以收拾。
“他們獲勝,全靠的是實力,是真本事!’
“這位大王若是不相信,大可以披掛上陣,到前線去試一試,看看打仗,打勝仗是不是那么容易,能不能作假!‘
沒有什么比來自對手的贊揚更加真實可信,司馬曜欣賞的看著楊定,這位將軍,雖然不幸打了敗仗,但真的是一條好漢!
他的一番話,把司馬道子這個爛廝徹底壓制住了,碾壓式的!
“你到底是哪一邊的”
“竟然幫著他們說話,怪!’
“太怪了!’
司馬道子覺得怪的事情,在場的其他人卻覺得正常的很。
“大王,你還有什么好說的‘
他當然沒有什么好說的了,除了陰陽怪氣以外,王謐轉向司馬曜:“啟稟陛下,此次南陽大戰,稚遠不過是輔助作用,真正帶領大軍取得大勝的,是桓將軍,出力最多的也是荊州兵。
這一點,司馬曜早就料到了,雖然他一向對荊州兵存有戒心,但是,功是功,過是過,這一點他還是分得清的。
“桓老將軍勞苦功高,朕定當封賞,老將軍難得回建康一次,不妨就休養一陣,好好調養身體,待到兵鋒再起,再回荊州,如何”身為皇帝總要表示一下。
桓沖輕咳了幾聲,走上前來:“老臣遵旨。’
他領了旨意,卻并沒有退下,眼巴巴的瞧著司馬曜,滿心都是期待。
然而,司馬曜卻完全沒有領會他的用意。
這怎么成
“陛下,此番征戰,荊州兄弟勞苦功高,卻沒有跟隨我們一起回到建康休整,微臣為桓將軍及荊州兵請功,還請陛下恩準。’
封賞封賞,能給多少錢,你倒是趕緊說話啊,口惠而實不至之人,最可惡了!
司馬曜終于開悟,笑道:“多虧稚遠提醒,還是朕疏忽了。”
“桓將軍,荊州兵需要什么,你盡管提好了,只要你開口,朕全都恩準!’
有求必應
天底下竟然還有這樣的好事
司馬曜是不是命不久矣了,怎的忽然大方起來,他就不怕桓沖獅子大開口
多好的機會啊,桓老爺子若是不緊緊抓住,他就要改名換姓了!
“啟稟陛下,老臣的要求也不高,不過,需要王侍郎幫忙。”
“稚遠就能做到’
這是什么要求,司馬曜暗自竊喜,難道,他又要省下一筆了
“手槍隊實在是太厲害了,在南陽大戰中,居功至偉,要是沒有了這個神器,這一仗,兩個月也打不完!’
“陛下,老臣請求,給荊州兵也配備一支手槍隊,人數就定在兩千人,荊州出人,朝廷出槍,如何’
王謐大喜,桓老爺子,真夠朋友!
兩千個人,兩千支槍,全都讓司馬曜出錢,他王謐的錢,就可以省下來造更多的槍!“手槍隊”
“兩千支”
“可以啊!’
“太好了!’
“就這么辦!’
“稚遠,造槍你在行,這件事就交給你了,需要多少錢,你回去算一算,報上來,朕全都照準!’
司馬曜瘋了!
“是!’
“微臣領命!”
“微臣告退!”
“不能走!’
王謐拉著劉裕幾個,拔腿就想跑,卻被楊定一把攔下,這個死腦筋,怎么回事
要搞事嗎
“我的事你們還沒決定,怎么能走”楊定眨巴著大眼睛,就差破口大罵了!
過河拆橋!
我的賜死呢
我的榮光呢
這就是楊定他吹毛求疵了,表忠心的辦法已經傳授給他了,是他自己半路拐到了別的方向,還不曉得要拐過來。
“老夫一心求死,還望晉朝皇帝成全!’
“吾心已定,絕不一身事二主!”楊定大聲疾呼,司馬曜拍了拍腦門,也想起來了“忠心可嘉!’
“楊愛卿當真是忠心可嘉!”
“朕怎么能讓你死’
“朕不只不能讓你死,朕還要重重的賞你!”
死不了
那怎么行!
“我要死!’
“我絕對不為大晉效力!’
“要殺要剮,隨便你們!’
本來楊定還指望著能給自己留個全尸,可現在,他已經沒有了這種奢望,只要能死在大晉的刀下,不管什么死法,他都可以接受。
“南蠻賤畜,速速給本將軍一個痛快,魂歸大秦,見我大王!’
楊定慷慨激昂,司馬曜卻偏不給他這個面子。
沒那么容易!
他把大太監元寶招到身前,笑道:“封楊定為征北將軍,賜宅甲第一區。
不只沒死成,居然還升了官,還拿到了大宅院,與王謝等甲等豪族毗鄰,住到了烏衣巷!楊定難以置信,奔向了司馬曜,張牙舞爪,好像要行兇,還沒跑幾步,就被殿前的侍衛攔了下來。
“本將軍生是大秦的人,死是大秦的鬼!”
“南蠻皇帝,快讓我死!,
“讓我死!’
楊定的咆哮在顯陽殿的上空久久盤旋,揮之不去,不一會,他就被幾位太監請下去。換上體面衣衫,送到了皇帝陛下親自給他安排的宅院。
所謂甲第一區,在建康城,正是指的烏衣巷,
這里是建康城絕對的中心地帶,冠蓋家族云集于此,建康城的大小官員,甚至是偏遠地帶的小官,無一不是把入住烏衣巷作為自己畢生的目標。
在烏衣巷上置辦一套宅院,同時也是發家致富的一條捷徑。不管是哪個朝代,其都城都是最為繁華,人口聚居的所在,
南來北往,商賈云集,正所謂坐商行賈,舉凡是小有資財的人家都希望能夠在建康城里擁有一座宅院。
人多,需求就多,一宅難求,一座像樣的宅院,往往價值千金,烏衣巷上的就更不用說了
從來都是有價無市,幾大家族把持著這里的土地田宅資源,寒門子弟就算是發家致富,躋身朝堂,想要住到烏衣巷上與簪纓世家做鄰居也絕非易事
在烏衣巷上擁有一片宅院,不只是身份的象征,將來若是手頭緊張,還可以倒賣出去,大撈一筆。
不得不說,這一次,楊定是冤枉人家司馬曜了,摳門曜這次出手可是相當的大方。
要不是看他是個氐秦的一等將軍,才不會有這樣的手筆。
送走了楊定,王謐他們并沒有迎來真正的放松,其他人都被放走了,唯獨王謐沒有這個福分。
沒辦法,只能忍饑挨餓繼續與司馬曜周旋。
王謐跟著元寶,在長長的游廊上轉了幾道彎,很快就轉戰到了另一座宮殿
抬頭一看,竟是建春殿。
建春殿算得上是顯陽殿的附屬建筑,以往司馬道子和司馬曜關系和睦的時候,司馬道子就經常居住在這里。
而現在,司馬曜已經沒有資格繼續住在這里了,司馬曜便把這里改造成了會見心腹重臣的一個殿閣,雖然殿閣改造早就完成,但是正式啟用,還是在這一天。
“參見陛下。’
因為是私人會見的場所,建春殿的布置以輕松舒適為主,加了圈靠的獨坐胡床擺在正中央,少了御座的威嚴,卻多了一分慵懶悠閑。
司馬曜的面前,擺放著書卷裝飾的長條案。
條案上,酒肉飯菜,應有盡有。
擺明了是要招待他的,王謐吞了口唾水,感到了一陣心安。他早已料到,司馬曜不會如此輕松的就放過他。
“稚遠,不必拘束,快坐下!”
“元寶,布菜。’
兩人相對而坐,元寶又是添酒又是夾菜,忙活了一陣,王謐面前的金盤上立刻就聳立起了一座小山。
太好了!
老子正餓的發慌哩!
就在司馬曜的面前,王侍郎不顧身份的狼吞虎咽起來,他又是吃菜,又是吃酒,每一樣美食都得到了他的照顧,雨露均沾。
過了一陣,一個幸福的飽嗝終于從某人的嘴巴里呼出,證明他已經吃飽喝足,他抹了抹嘴巴,司馬曜也開口了。
“稚遠,你想要什么封賞,說來聽聽。’
司馬曜不是糊涂人,桓沖都得到了封賞,王謐的這一份哪里能落下。
王謐搔了搔后腦,很是不好意思。
針對他個人的封賞,其實已經沒有什么意義了,他瑯琊王氏要錢有錢,要人有人,此刻聚斂的財富,幾輩人都花不完,哪里還需要朝廷的封賞。
而王謐想要的那些東西,也不只是有錢就一定能辦得到的,他思忖片刻,終于開口:“微臣這次專程回來,也是為了向陛下復命,在南陽一戰中,手槍隊的表現相當出色,殺傷力巨大,令敵軍聞風喪膽,微臣以為,朝廷有必要擴大手槍隊的規模,不只是荊州兵,北府兵,甚至是駐守宮城的侍衛也需要配備。’
既然是好東西,當然要不斷擴大才好,司馬曜連連點頭,特別贊同。
“稚遠,你先不必著急,既然朕已經許諾出去了,那就先把桓老將軍要求的兩千支手槍做好。
“北府兵和侍衛們的裝備,稍后再說。’
“陛下說的是。’
“只是陛下,造槍確實需要一筆錢,但是比錢更加重要的,還是原料。”
那是什么東西
司馬曜一頭霧水,一邊是水,一邊是面粉那種嗎
“都需要什么原料,與朝廷何干”
“朕不是已經恩準將作坊與你合作了嗎’
將作坊
還有這個地方,竟然忘了!
“陛下的意思是說,將作坊里的工匠和原料微臣都可以調配’
司馬曜想也沒想,就點了點頭。
“是啊’
“如果原料有不足,也可以讓將作坊及時補充’
“那是當然。’
“陛下真的可以給我們錢”最關鍵的問題來了!
王謐屏住呼吸,緊盯著司馬曜,司馬曜大手一揮:“錢,絕對不是問題!’
元寶抹抹汗,一壇黃酒已經只剩下壇子底了,這么不假思索的答應下來,總覺得很懸。王謐小子,可不是好惹!
“那,還請陛下恩賞一萬金。
金盞拿到嘴邊,司馬曜這一口酒還沒來得及咽下去,便全都噴了出來。
兇猛的咳嗽,震蕩著他的胸腔。
元寶連忙給他拍了幾下,過了大約半盞茶的功夫,這口氣才算是緩了過來。
“....什么”
“一萬金”
“不就是造幾支槍,居然就要這么多錢’
天旋地轉!
司馬曜的眼前閃現了無數小星星,一陣眩暈,卻不知道是因為喝大了,還是被嚇得。不論怎樣,一萬金的數目,他還是聽清楚了,絕對不會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