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依現在的形勢,就是王謐想要對太后娘娘更好,他也沒有這個途徑。
況且,自從司馬曜故去之后,后宮的一應供應,王謐卻也沒少費心,可以這樣說,太后娘娘的待遇可比她當皇后的時候要好得多了。
這些可都是王謐的功勞。
但是,這樣似乎還是不太夠。
對于太后娘娘來說,專屬于她自己的好處還是沒有拿到幾分,畢竟,王謐支持內廷的供應,指向的也不只是她一個人。
陳歸女的待遇也上升了嘛。
可是,相較而言,王謐現在能夠如此順暢的開展北伐,一心一意不去理會其他的雜音,那可都是托了太后娘娘的福。
他是如何當上攝政王的?
他是如何控制北府兵的?
很顯然,都是王貞英的授意。
要是她不點頭,王謐如何才能掌控這些權力?
或許也不是不能,畢竟,北府大兵就在城外駐守,城內也有不少,只要是他想攝政,幾乎也沒人敢阻攔。
但是,小規模的反對聲浪也肯定會有的,有了太后娘娘的指示在前,這種物議瞬間就被平息了下去。
諸位大臣頗有一種,老司馬家的事,他們老司馬家的人都不介意,我們還跟著跳什么?
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
這就是很多朝廷上的大臣內心的真實想法。
可以說,王謐能夠走到今天的位置,和王貞英的鼎力支持是分不開的。
而現在,太后娘娘遭受到了重大危險,你王謐又怎么想?
你打算怎么做?
你可要積極從事,要不然,這件事了結不了。
為了把他拉進來,所謂的宴席,自然少不了他出席,當然了,王貞英可從來沒打算把謝明慧也牽扯進來。
這是他們自己的決定。
現在想來,帶著謝明慧,還真的多了幾分危險。
王貞英的意思很明確,內宮之中,目前老娘的敵人就只有一個,那就是皇帝的生母,陳歸女。
你們且看看她,她可是狗急跳墻,要害我!
你們難道就不想出手拯救我嗎?這不正是你們的職責嗎?
于是,太后娘娘的這場宴席,就必須有王謐來參加。
我要是在宴席上出了事,這責任可都是你的。
現在的瑯琊王現在是很糾結了,是又怕她有事,又怕她沒事。
她要是有了事,那他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別說是北伐了,很多事情都要拖后。
可她要是沒事,那也讓人很著急啊,你想想看,如果今天的宴席波瀾不驚,最后什么事情都沒發生。
那就表明,陳歸女就沒動手。
這就相當于是那個總也不掉下來的靴子一樣,為了防范她,你就要天天提防著,提高警惕。
那樣一來,也很累,也很煩,甚至非常的耽誤事。
而現在,宴席已經過半,瑯琊王心中的愁苦可就又多了幾分。
這個陳娘娘,她還能不能行了?
還不趕快動手?
等什么呢?
然而,即便是王謐急的頭頂冒火,卻也改變不了陳娘娘的心思,陳娘娘也不可能聽他的。
從一開始的熱鬧喧嘩,漸漸的氣氛就越來越凝滯,說話的人越來越少,飯菜的滋味也變淡了。
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說不上好看,甚至連謝明慧這個完全的局外人都能感受到那種怪異的氣場。
心情也跟著低落下來。
現在這個寢宮里,最忙碌的,也許就是那些小宮女了。
她們來回穿梭,把那些飯菜都安排妥當,即便是知道氣氛不佳,她們也還是自顧自的忙碌。
而這時,一直把守著門口,進行第一輪檢驗的小得兒,突然遠遠的,看到一個熟人。
這是……什么情況?
她怎么來了?
看守宮門的小太監身邊,跟著一個身量窈窕的小宮女,那小宮女臉色青白,腳步略有些凌亂。
竟是陳歸女宮中的甜杏!
自從陳歸女開始和王貞英有來往之后,甜杏這個小宮女就是時常跟在她的身邊的。
也可以算得上是心腹了。
今天的宴會上,人人都在等待著她的主人,可是,主人沒來,她卻到了。
這是個什么情況?
小得兒反應迅速,立刻就明白,這是出了大問題,趕忙拉住甜杏的手,一個勁的拉進大殿。
好家伙!
現在這個女人那是相當的危險了,可要控制住了才行。
若是出了差錯,可了不得!
小得兒死死的抓著她,不肯放手,而甜杏呢,也是一臉的焦急:“得公公,奴婢有要事要稟報太后娘娘!”甜杏咬了咬牙,堅定道。
她算是豁出去了,不論太后娘娘如何評判,今天就算是死在太后的手里也好過被陳歸女陷害!
幫她擋槍!
“知道知道,你就只管跟著我進來就是了!”
對于甜杏的來意,小得兒也好奇的很,但是,眼看就要面見太后了,他還是不多嘴更好。
在宮廷里混了那么久,這點事情,他還是懂的。
“太后娘娘,甜杏求見!”
兩個人才剛剛進了門,小得兒便二話不說,把甜杏推了出去。
王貞英這邊正沒滋沒味的喝著酒,聽到這個,登時就站了起來。
“甜杏?”
“快帶過來!”
雖然不知道甜杏帶來的是什么樣的消息,但是很顯然,能夠在這個時候前來,必定是相當大的事!
相當的大!
當然要好好迎接!
甜杏是哪一位?
雖然王貞英他們都很熟悉,但是,王謐這些從宮外來的人,就不甚了解了。
都是一臉驚奇的看著那個腳步匆匆的小姑娘。
伴隨著甜杏的到來,一場宴席也徹底結束了,好在,可以進入下一個階段,一個更加高潮迭起的階段。
這樣的場面,正是熱愛看熱鬧的謝明慧的最愛。
她滿臉都寫著興奮,簡直是躍躍欲試,兩只小手,甚至還反復的搓了起來。
什么事?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沒想到,竟然還會有這樣的轉折,這一趟,總算是沒白來!
什么吃飯,什么面見太后,甚至是太后娘娘的那些承諾,謝明慧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那又算的了什么?
她是陳郡謝氏家的女兒,什么好東西沒見過?老實說,太后娘娘的安排,她根本就看不上眼,和她平日里的吃穿用度也都差不多的。
怪不得一開始,一頓飯她吃的是沒滋沒味,沒什么意思,都是因為沒有熱鬧可看嘛!
到了這個時候,局勢終于有了點轉變。
這才像樣。
見到王貞英,甜杏撲通一下就跪了。
俯首道:“太后娘娘救我!”
王貞英一驚,忙讓司青把她攙扶起來。
“有什么就說什么,哪里就要死要活的了?”
甜杏起身,已然是滿臉淚痕,委屈的樣子,真是誰看了,都心疼的不行。
“娘娘,奴婢是冤枉的,都是陳娘娘讓我這樣干的!”
王貞英皺皺眉:這個孩子,都急糊涂了是不是?竟然語無倫次起來,什么冤枉了?
陳歸女又要做什么事?
就不能把一切都說清楚了嗎?
對于甜杏這樣不清不楚的表現,一旁的王謐也是心急的很,有的人就是有這樣的毛病,明明可以先把重點都說清楚,再來描述其他的細節。可他們偏不,只要是情緒一起來,就開始隨著感情說話。
想到什么就說什么,完全沒有邏輯可言。
跟這種人交談是最浪費時間的,也是最浪費精力的,說來說去,可能好半天都說不到重點。
王謐真想上前幫一把,可是,現在的形勢也容不得他出手。
那邊還有太后娘娘呢!
太后娘娘的宮里小宮女,小太監一大堆,就算是打圓場,幫忙也有他們就足夠了。
“甜杏,你冷靜點,慢慢說。”
“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看,小宮女小太監們都沒有發聲,卻來了宋輕音,是了,怎的差點把這位端莊睿智的女子給忘記了。
相比那些口沒遮攔的小宮女,很顯然,宋輕音發話是更合理的,也容易命中靶心。
甜杏可憐巴巴的瞅著宋輕音,哆哆嗦嗦的從懷里摸出一個小瓷瓶子來。
拿出那個東西,就已經耗費了全身的力氣,甜杏也很糾結,如果不是這件事實在是事關重大,甚至危及她的性命,她又如何非要行此險招?
這都是要命的差事,半點都馬虎不得。
這個東西只要交出去,可就算是把性命交到了太后娘娘的手里,到底能不能活命,全看太后娘娘一句話。
望著那素色的小瓷瓶,甜杏感慨萬千。
這個后宮,當真是波云詭譎,不好混吶!
如果可以選擇,她甚至希望,他們伺候的這位陳娘娘永遠都不要得勢。
小皇帝不是她生的,她也不是小皇帝的生母,她的身份和以往沒有任何的變化。
還是冷宮的一位不受寵的娘娘,只是普通嬪妃,因為生了皇帝的長子,于是一應待遇還是有所提高。
宮里的太監宮女的日子也算是跟著好過了不少,而那個時候的陳歸女呢,因為頭上還有皇帝陛下壓著,皇帝對她的不喜愛是顯而易見的,而張貴人的跋扈也是不分場合的。
誰人不知道,她陳歸女在后宮里沒什么地位?
那個時候,陳歸女也老實的很,也沒有任何造次的可能,對待宮里的奴婢,也是規規矩矩的。
畢竟,人人都知道,陳娘娘在當上娘娘之前是做什么的,而皇帝陛下的慢待,又是顯而易見的。
去哭鬧,去傾訴,有用處嗎?
別人有小嬌娘在懷,怎么可能管你的死活?
司馬曜那個人,就是這么的現實,完全不必對他有任何的奢望。
于是,那個時候,為了在后宮活得好,陳歸女可是相當的老實的,以至于,把宮里的一干奴婢都給騙過去了。
很長一段時間里,他們還以為,娘娘就是這般和善的人呢!
可是現在,他們算是看出來了,那不過都是假象,一旦得勢,陳歸女的恐怖絲毫不比別人少。
正是因為這段時間看清楚了陳娘娘的真面目,甜杏才咬緊牙關來太后這邊送信的。
接下來,就要看娘娘的定奪了!
“太后娘娘,這是陳娘娘交給奴婢的。”
“她說讓奴婢趁著今晚的宴會,混到光祿寺那邊,把這些藥粉放到娘娘的飲食里!”
宋輕音親手把東西接過來,不敢遞給王貞英,只敢自己拿著。
她小心翼翼的打了開來,果然見小小的瓷瓶子里,盛滿了藥粉。
“你說什么?”
“這可是真的?”
“你要知道,這可是個大罪名,亂說不得!”
王貞英明明是心里松了一口氣,可是表面上還要裝出震驚,生氣的樣子。
這就……結束了?
這居然就是陳歸女最后的殺手锏了嗎?
她竟然都不打算親自動手?
還把這么重要的事情交給一個小宮女,也不管她過后想要如何做,也不管她能不能成功?
就這?
太后娘娘的心中,此刻是五味雜陳,滋味非常的復雜,她是有慶幸,又遺憾。
既然甜杏現在已經把作案工具都上交了,那么,今晚的危機應該就算是解除了。
宴會告一段落,也不會有新的飯菜送上來,陳歸女就是想再下手,也沒有機會了。
而遺憾的是,這樣嚴陣以待的一天,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結束,沒有太多的驚險,也沒有當場抓住那個作案人,如果是作為一部影視劇來評判的話,端的是一部沒有太大波瀾的,平靜如水的作品,恐怕不會得到觀眾的好評。
甜杏的作為,似乎讓王貞英他們的焦急都變得特別的滑稽,就這樣輕飄飄的結束,沒有一點難度的話,還真是令人遺憾。
仿佛一場預定的大戲,變成了滑稽劇一樣。
怎奈的,就算是如此,王貞英也只能接受目前的結局,難道,你還能押著陳歸女,讓她自己來下毒嗎?
把明明沒事,變成有事?
“這是陳娘娘親口交代的?”太后娘娘沉吟片刻,想到了這里。
甜杏連忙點頭:“確實是陳娘娘親自交代的,奴婢可不敢說謊。”
“奴婢揣著這個瓶子,越想越不對勁,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奴婢可不敢做。”
“于是,只能來給娘娘送信了,還望娘娘恕奴婢的罪,奴婢萬死不足以恕罪!”
為了加強說辭的可信度,那甜杏也不管別人怎么說,又是一個撲通就跪下了。
她嚶嚶哭泣,抽抽搭搭的,鼻涕也是不停的往外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