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你,伊莎貝爾,好久不見。”
很簡單的問候,然后是握手禮,隨后寧為將身邊的江同學介紹給了這位遠道而來的友人:“她就是愛人江晨霜了,看吧,我說話算數,只要你來華夏,我就把她介紹給你認識。”
來之前寧為很虛心的向柳唯討教過接待一位遠道而來的他國公主有沒有什么講究,得到的回答是大清亡了,所以也不用太正式……
好吧,其實柳唯并不是如此不嚴謹,這只是寧為的理解,柳唯的原話是,既然對方沒有通過官方渠道專門照會過官方部門,那就是普通的訪客,按照接待朋友的禮儀來就可以了。
對于這個說法寧為舉雙手贊成,他就是個普通人,太多繁瑣的規矩他也不太懂,至于接待朋友就簡單了,這個他熟。二十多歲了,誰還沒幾個朋友呢。
于是便有了機場這簡簡單單的一幕。
讓寧為感覺很舒服的是,伊莎貝爾也沒什么公主的架子,最起碼沒帶太多黑西裝配墨鏡的肌肉男在旁邊引人側目。當然也可能帶了,只不過跟柳唯這幫人一樣,沒有太夸張的在臉上寫著“我是保鏢”四個字而已。
至于那位愛立信董事長跟他的隨行人員更是表現得知情知性,在他跟老朋友打招呼的時候,都安靜的呆在后面安靜的等待著。
“你好,伊莎貝爾。”江晨霜微笑著跟這位異國公主打了聲招呼。
小江同學一直對自己的英語水平不太自信,所以大學期間下了苦功夫,但日常的交流其實問題不太大,畢竟大家聊天其實不會用到特別生澀的詞匯,而且她本身話并不多。
“終于見到你了,知道嗎,江,你肯定不知道在蒙特利爾的時候寧是怎么夸獎你的,今天我才知道他的詞匯其實那么匱乏。”
見到伊莎貝爾很會說話的樣子,寧為也放心了,生怕身邊的麗人聽不太懂,還很貼心的幫著翻譯了句:“伊莎貝爾剛才說你的美麗,已經在凡間找不到詞匯來生動形容。”
江同學瞬間紅了臉,看了眼寧為,小聲道:“別瞎說,我聽得懂!”
“寧,當著一位女士的面說悄悄話可不算禮貌。江,不如我們先單獨聊聊女士的話題,把空間留給這些紳士們,怎么樣?”伊莎貝爾看了眼身后贊助她這次旅程的金主,微笑著說道。
“當然,非常高興能跟你交流。”江晨霜開心的說道,對于江同學來說眼前這位漂亮的歐洲公主,可是不錯的口語鍛煉對象。當然,江同學能這么想,寧為功不可沒。
來接機的時候,寧為在車上就是這么跟她說的,原話是:“半點不用緊張,我跟你說,你就當他們這趟來華夏,主要目的是幫你鍛煉口語的。”
不管兩人是作何想法,起碼羅尼·勒敦不用尷尬的在旁邊等著了。
“非常榮幸能在機場見到你,寧為博士,我相信這代表著一個美好旅程的開始。”跟與伊莎貝爾之間輕松的招呼不同,羅尼·勒敦的方式帶著濃重的商務范。
好在近期這種商務范的聊天方式寧為也經歷了不少,很熟。
“哈哈,當然,勒敦先生,我們是朋友,真正的朋友。前兩天思科派那位大中華區的黃總裁跟我見面的時候,我就是這么跟他說的。跟思科比起來,我更看好愛立信。就好像我在微博里說的那樣,我覺得擁有像您這樣的董事長,愛立信再輝煌一百年不成問題!”
嘴里說著客氣話,兩只手親切的握在了一起,寧為發現對面這老頭手勁兒還挺大……
“思科?哈哈,就像我接受采訪時說的那樣,不要理會那些莫名高傲的家伙們,知道嗎?他們可是為了低價收購愛立信下了不少功夫。”羅尼·勒敦一臉不屑的樣子。
“當然,應該愛立信考慮收購思科才對。”
寧為點了點頭,然后一本正經的給出了建議:“真的,我覺得愛立信可以跟華為在5G技術層面相互授信,兩家達成戰略級同盟關系,雙方共同進退,最多在聯合兩家小點的公司,到時候我以愛立信的名義用湍流算法跟思科開個小玩笑,未來網絡設備這塊大概也就沒思科什么事了。只要愛立信給力,我們聯手足以讓思科估值跌到沒人敢碰!所以只要愛立信敢擔事兒,到時候你就真能仔細考慮一下,收購思科的可能性了。”
看著談笑風生的寧為,羅尼·勒敦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講真,在媒體上說出那番話他自覺已經足夠瘋狂了,真要這么玩的話,他著實沒那個底氣。寧為大概可以縮在華夏活得好好的,他要真的參與進來,怕是過幾年墳頭的草都能有幾米高。
“哈哈,寧博士,你真會開玩笑。跟友商合作共贏才是我們遵循的原則。好了,不如我們還是找個地方好好聊聊吧!”羅尼·勒敦決定結束在機場的尬聊。
寧為很配合的說道:“行,我已經幫你們訂好了酒店,就在燕北大學旁邊,環境非常優美,希望勒敦先生你能喜歡。對了,我還跟華為的嚴總說了你今天會來,為了表現華為對愛立信的尊重,他已經在飛來京城的飛機上了。到時候我介紹你們認識,他絕對是不錯的朋友,我相信到時候你肯定會喜歡他的。”
羅尼·勒敦詫異的說道:“華為的嚴?好吧,也許我認識。我跟一位華為的嚴在歐洲一次5G高峰論壇上見過面,當時相談甚歡。還互換過電話。也許他們是同一人,我相信如果真是他的話,我們一定能聊的非常愉快。”
寧為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果然,還是你們的朋友圈比較高端。認識可就更好了,有些話朋友之間更好開口。”
嚴明來得很及時,正好趕上了寧為專門訂好的晚宴。京城有哪些尊貴的飯店寧為也不太清楚,所以就定在了上次展示會上宴請眾人的酒店,就在燕北大學邊上,回家都不用坐車,出門幾步路便到了。而且酒店提供的粵菜味道挺不錯,除了第一次來華夏的伊莎貝爾筷子用得不太利索外,氣氛太虛偽外,寧為感覺其他都挺好。
正好伊莎貝爾陪著江同學練習口語,江同學很耐心的指點伊莎貝爾使用筷子的技能,完全符合商業宴請的奧義,等價交換。
嚴明陪著羅尼·勒敦喝了幾杯,晚宴上的兩位女士也喝了兩小杯葡萄酒。在酒精的促和作用下,席間氛圍很好。嚴明跟羅尼·勒敦也的確聊的很開心。當然聊的都是些很套路的話,沒什么太大的技術含量,如果讓寧為來評價,大概就是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那種。
真的,如果換了一年前的寧為,參加這種飯局大概只會覺得華愛之間的友誼就如同牢牢焊接出的鋼筋一般靠譜,任何想要掰斷華愛友誼的勢力都是紙老虎,兩家合作那就是天作之合,比起感情比月老繡上紅線還要更堅定。真的,只聽兩人含蓄的互訴衷腸,真能體會到兩人對華愛友誼地久天長的殷切期待,蜜里調油的言語甚至讓他都插不上話。
但寧為很清楚其實小愛從一開始就算計著如何能繞開華為設計的專利陷阱,并積極準備著跟華為在全球領域打官司,老嚴從知道有克敵法寶那天起,就一直想著怎么才能狠狠的算計一把小愛,最好能讓小愛直接虧到褲子都當掉,從此少一個實力派競爭對手……
都說閨蜜之間的感情不牢靠,見識了這些頂級商界大佬的感情之后,人世間一切不靠譜的感情統統弱爆了。明明就是相互之間都很想沖著對方要害插上一刀,如果不死還要再插一刀才解恨那種,然后碰杯時還能洋溢著真誠的微笑,大談友誼長存這種話,導致空氣中彌漫的虛偽味道讓寧為感覺能尬出冷汗來。
真的,這是寧為覺得友誼這個詞被玷污的最狠的一次。也就是可惜了兩位大佬沒朝著影視圈發展,否則好萊塢都欠他們一對小金人。尤其是那一臉真摯的表情細節在酒后都能拿捏極為到位,不當演技派真的可惜了!
所以寧為也發現他是真的不適合高端商場啊!如果讓他跟嚴明地位互換,不把這位遠道而來的勒敦先生,先氣到吃不下飯就算他輸。這也就是今天他心情極好,才懶得理會兩人商業互吹。
一念至此,他下意識的看了眼被他拉著一起吃飯,一直坐在位置上默不作聲的柳唯。還好,他跟柳哥的演技都屬于小鮮肉流派的,不虛偽,不做作,本我出演,可以讓別人尷尬,但絕不委屈自己……
“寧博士,嚴邀請我訪問深城的華為總部,你也一起去嗎?”似乎是覺得冷落到了寧為,羅尼·勒敦側過頭,看向寧為問道。
“哦,勒敦先生,這趟你還真有必要去,畢竟你來華夏最重要的目的是加入到我們的平臺建設,以及享受后續相應后續權益。我就不去了,實不相瞞,馬上過年了,我的事還挺多的,而且商業上的事情我不太懂,你們談就好了。”寧為逼著自己將目光從江同學教伊莎貝爾用筷子的溫馨畫面挪開,禮貌的側頭應了句。
“那就太可惜了,不過馬上就你們華夏人的新年了,寧博士還要忙于工作,真是讓人敬佩。”羅尼·勒敦感嘆了句,順帶著小小的送上了一頂高帽子。
“哎,不干活不行啊。就說蘋果吧,欺負我們現在芯片還造不出來,A16/A15這樣的落后一代芯片,敢賣出天價來。射頻芯片這塊技術積累不足,還需要跟思科這種不講江湖道義的企業打交道。不瞞你說,我正在籌備建設一個大型半導體實驗室,要讓實驗室竣工后馬上能全力運轉,對得起投資人,我得跟小伙伴們起碼得把一些相關的技術細節給完善了吧?”
“手頭上正在處理的幾個項目,比如基于新型材料的小型毫米波相控陣收發、高效碳基毫米波功率放大器、高效率電源調制器以及配套的包絡整型算法,還有硅通孔碳基三維集成電路相關的一系列技術,等等。現在我們的平臺每天都有海量的數據接入,根據這些數據每天都要模擬各種不同的實驗室技術細節,我還得對這些技術細節進行優化,爭取要能在一年時間內就出成果,而且起碼要比現在大家正在使用的技術效果要提升個一、兩倍吧?。就這樣導師還在催我的畢業論文……”
吐槽完,寧為長嘆了一聲道:“哎,我難啊!”
作為一位優秀的商業奇才,羅尼·勒敦對于技術并不是太了解,所以聽到這些下意識的看了眼隨行的技術官,這位新上任的技術高管恰好抬起頭掃了寧為一眼,那表情很有意思,欲言又止的樣子,可愛極了。
“比利,你是有什么想說的嗎?”羅尼·勒敦微笑著問了句。
“哦,沒什么,我只是驚嘆于寧博士的博學,怎么說呢,寧博士說得這些,除了硅通孔三維集成電路我們沒有相應的專門研究團隊外,其他都有自己的研發團隊。如果要在一年內將目前這些技術效果提升一倍,我個人認為是不太現實的。與其定一個暫時無法完成的目標,其實還不如好好放個假。”這位愛立信的技術高管含蓄的說道。
當然,這也可以理解,如果不是寧為說出這番話,大概這位技術高管會直接懟上一句:“你咋不上天跟太陽肩并肩呢?”
“暫時無法實現?不不不,比利,那是因為你們不太清楚強人工智能的資源整合以及數字模擬能力有多么強大。時代在發展變遷,跟不上的人注定要被淘汰。要不要現在就看看我們設計的數學模型?”說著寧為拿出了手機。
“咳咳……”柳唯突然干咳了兩聲。
寧為看了眼柳唯,說道:“沒事的,他們都是真正的朋友。跟思科的人不一樣。”
然后垂下頭,在手機上操作了一番之后,直接遞了過去。
這下江同學跟伊莎貝爾也不聊了,嚴明也愣了愣,飯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寧為遞出的手機上,比利看了眼羅尼·勒敦,猶豫了一下,大概是怕看過之后回不去,但隨后他還是毅然放下手中的筷子,在眾人古怪的目光中,接過了寧為的手機,然后開始仔細瀏覽。
“大家繼續吃飯啊,沒事的,我這人沒啥別的優點,就是喜歡讀書。勒敦先生肯定不知道曾經華夏有位非常優秀的人曾說過一句話,對待朋友要像春天般溫暖,對待敵人則要向嚴冬一樣殘酷無情。就沖你在媒體上的那番表態,愛立信就是我的朋友!”寧為學著嚴明的樣子漫不經心的說著漂亮話。
至于這表態對方信不信,寧為到沒有太關心,強者才擁有話語權已經在他腦海中根深蒂固。
到是羅尼·勒敦很配合的流露出感動的模樣,然后舉起了酒杯,說道:“當然,我們是朋友,最好的朋友,我建議為了大家的友誼,干一杯。”
一杯酒后,羅尼·勒敦看著已經陷入到手機內容中去的比利,開始變得更為活躍起來,繼續跟嚴明親切的交流,時不時的還會跟兩位女士開個紳士的玩笑,甚至連一只虎視眈眈的柳唯都沒放過,即便柳唯沒有喝酒,也要以茶代酒敬上了一杯,當真是將對待朋友要像春天般溫暖這句話活學活用了。
甚至煞有其事的跟寧為談起了籌備實驗室需要不需要幫助,愛立信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圍提供一切可以做到的事情,甚至投資共建,不但出錢出力就是出人也是可以的。
就這樣整場飯局持續了整整四個小時,一直到晚上十點,昂貴的葡萄酒又消耗了兩瓶,眼看著伊莎貝爾公主已經現出倦容,友誼萬歲的口號喊道羅尼·勒敦自己都不好意思在說出口,終于結束。比利·海勒姆也終于戀戀不舍的將手機還給了寧為,順帶著送給了寧為一個極為復雜的眼神。
酒店房間就在樓上,飯局后比利·海勒姆沒有直接回自己的房間,而是跟著羅尼·勒敦來到了他的房間。
“好吧,比利,那個年輕人到底想做什么?”坐在椅子上,定了定神后,羅尼·勒敦才開口問道。
比利·海勒姆沉默了片刻,然后開口說道:“他大概是想顛覆整個半導體行業。”
“顛覆?”羅尼·勒敦微微愕然,有些疑惑的重復了這個詞。
“是的,具體來說他希望能重新制定標準跟體系,當然這很困難,但很顯然,他們是真的在研究這些,并有著海量的數據支撐,這中間涉及到一些非常專業性的問題。您要知道僅就射頻芯片一個領域都有著非常復雜的技術標準跟難點,但簡單來說射頻前端商業化的標準就是同樣的價格,誰能做到更強的信號跟更遠的通訊距離,誰就會成為市場的王者。而對于射頻芯片來說這是新設計、新工藝跟新材料的融合。”
“他現在想做的就是革新,具體來說他們已經找到了通過某種方式將碳納米管緊密排列并沉積在芯片基板上,基板材料包括硅,絕緣體上硅,石英和柔性材料等等這些。換句話說,他們的技術可以直接與傳統的CMOS數字邏輯電路進行集成,克服了困擾我們的異構集成問題。如果這些數據模型能被證明,那么對于5G跟未來的毫米波技術來說,的確將會是顛覆性的。”
“問題在于我無法判定他們是否真的掌握了這項技術,以及實現這項技術的前置條件,具備大規模生產符合標準碳納米管的能力。要知道碳納米管的在微觀層面的確擁有著極為優秀的能力,但是如果在宏觀層面一些優秀的特性將會消失,或者出現不穩定的情況,這也是難以大規模普及的技術難點。”
“事實上這種方法已經有很多公司跟實驗室都在研究,目前的難點還在于批量生產上,但在他們的數學模型里,似乎已經找到了能夠解決諸多批量生產的難點。他們在設計一種儀器,能夠通過放置基片,讓后設備根據數字化模型,通過電場誘導、晶格誘導和氣流誘導等等方式,來實現批量生產以硅碳結合芯片的能力。”
“當然技術說起來簡單,但我不確定他們是否能在短期內解決其中許多的難點。比如這種批量制備機械在微觀控制界面需要的精度極高,要讓碳納米管在催化劑跟不同誘導類型作用下,按照設計好的芯片圖紙生長出來,需要精度極高的誘導效應把控。這種機器的制備難度不遜于最新一代的光刻設備。”
“但數據模型中的草案又有這種機器的模型,可惜時間太短,我只能大概瀏覽一遍,并記下一些比較關鍵的數據,總之這套技術真的做出來,那么對整個行業的確是顛覆性的。”
比利·海勒姆按照自己的理解陳述著,他已經盡量讓話語簡潔并通俗易懂,但并非工科出身的羅尼·勒敦大概只聽懂了最后一句。
“你是說記下了一些關鍵的數據?能不能通過這些數據進行逆向的研究跟分析,然后確定可行性?”
“我只能說試一試。”
“那你趕緊去把那些關鍵數據給記下來,記得用紙筆,該死的!好了,你先去吧!”
“好的,勒敦先生。”
“你把真的技術機密給那個技術主管看了?”回家的路上,雖然江同學在寧為身邊,但柳唯還是忍不住問了這個燒腦的問題。
寧為笑了笑道:“嘿嘿,那算什么技術機密?其實我提醒過他們,別小看了強人工智能的強整合能力,給他看的是理論上推導出來最為靠譜,精度最高,但實踐生產技術難度最高的一種制備方式,誰能想到這么短時間,我們的三月平臺會整合出三套完整的模型制備方式呢?跟你說,柳哥,這就叫技術威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