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灣,海岸斷崖。
赤裸著身體的人形生物從斷崖下一點點的爬上來,爪子刺穿山巖,留下一排筆直的孔洞。
大坂郊外的山中,極樂館。
風間琉璃站在酒吞童子的房門外,撫了撫腰間的刀柄。
之前他愛用的刀已經在源氏重工損毀了,但勐鬼眾內并不缺乏優秀的刀劍,于是他換上了這柄“星切”太刀。
“星切”之名的來源早已不可考證,但這柄刀在歷史上卻有著不小的名氣,它最出名的持有者是日本被稱為“日本三大復仇事件”之一的“曾我兄弟復仇事件”的主人公之一——曾我五郎時致。
相傳鐮倉時代初期,尹豆(日本地名)的豪族工藤氏的嫡流和庶流后代之間發生了領土爭端,工藤佑經打傷了兄弟佑親,并失手殺死了佑親之子河津佑泰。佑泰的遺霜帶著兩名遺腹子改嫁曾我太郎,這兩兄弟也因此改姓曾我,其中的哥哥曾我十郎右成,后來繼承了曾我氏家督,而弟弟則改名曾我五郎時致,被送往箱根權現神社修行。
長大成人的曾我十郎佑成與曾我五郎時重逢,致立志報父仇,他們等到當時的征夷大將軍源賴朝在富士裾野舉辦卷狩(在狩獵時大將軍的下手們會騎馬將獵物包圍起來獵殺,故而名卷狩),曾我兄弟混入其中,并成功殺死了當時已經是源賴朝身邊大紅人的殺父仇人工藤佑經。刺殺當夜,哥哥十郎被仁田忠常所殺,弟弟五郎在講述了自己和哥哥的復仇始末之后,于次日被從容斬首。
有趣的是,為了盡可能提高刺殺的成功率,曾我五郎時致從自己曾修行的箱根權現神社取出了當年源義經供奉于此的名刀“膝丸”,也就是大名鼎鼎的“蜘蛛切”,而蜘蛛切,正是如今源稚生的佩刀之一。
明明手里就握著頂級的刀劍,最后卻要用前人留下的寶刀去復仇,握著這柄星切,風間琉璃有時會有種很奇怪的感覺,他和哥哥的關系好像“星切”與“蜘蛛切”一般,雖然他的實力并不比哥哥差,但正如曾我五郎時致在復仇時放棄星切而選擇蜘蛛切一般,他和哥哥中真正能站在陽光下成為“正義的朋友”的人,只有哥哥。
“風間琉璃嗎?進來吧。”門內的人出聲道。
風間琉璃驚了一下,他已經盡可能收斂起自己的腳步聲和呼吸,卻依舊隔著一扇門就被發現了。
他推門而入,屋子里坐著三個人,除了酒吞童子之外,還有一個穿著土黃色衣袍,又矮又小的人,和一個膝上橫著大太刀
的魁梧身影。
魁梧身影帶著紅色的天狗面具,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望向風間琉璃。
那目光投過來簡直像是刀光,風間琉璃用力眨了一下眼睛,眼眶酸澀。
“你,劍術不錯。”魁梧身影盯著風間琉璃道。
“閣下是……”風間琉璃覺得這個世界真是瘋了,怎么這幾天高手扎堆一樣冒出來,他和哥哥的皇血真的很稀有很強大嗎?
“叫我鴉天狗便可。”鴉天狗平靜道。
“在下風貍。”矮瘦身影笑瞇瞇地開口道。
又是兩個妖怪的名字?
風間琉璃下意識地便覺得這三個人應該是一個組織的,否則為何會都用日本古代傳說中的妖怪命名。
“兩位是酒吞童子的朋友?”風間琉璃問道。
“算是吧。”鴉天狗道。
“嘿嘿嘿,我們和酒吞童子可是老相識了。”風貍陰陰地笑著,看向風間琉璃,這眼神讓他很不舒服,有種被毒蛇盯著的感覺。
“明天我要離開一下。”酒吞童子道。
“哦?為什么?”風間琉璃問道。
“與你無關。”鴉天狗冷冰冰地搶白道。
風間琉璃眼神一冷。
極樂館外。
緣空拄著一根從地上撿來的木棍做“登山杖”,身后跟著櫻井町子。
雖然離極樂館還有一段距離,但櫻井町子已經能透過樹木的掩映,隱約看到這座極盡奢靡,燈火通明的建筑。
憑借著身為混血種的優秀視力,櫻井町子敏銳地察覺到了極樂館外那些穿著黑色西服的保鏢似乎都有配槍,而停在外面的車輛,而是不乏世界頂級豪車。
“奇怪,這是什么地方?大坂居然還有這種開在深山里的高檔會所?”櫻井町子皺眉,向著緣空問道,“大師您是怎么知道這個地方的?”
開在這種地方,這里毫無疑問干得是灰色甚至黑色買賣,而這方面在日本應由蛇岐八家統一管轄,櫻井町子決定回去好好查一查,身為櫻井家的高層,她有這個權力。
“如果老僧看的沒錯,里面應該是賭場。”緣空大師道。
“啊?您在哪看到的?”櫻井町子不解。
“從那邊的窗戶里。”緣空大師指著遠處的建筑道。
“大師您又在開玩笑了。”櫻井町子笑道。
現在天色雖然不算暗,但他們和那座建筑還有一段不短的距離,櫻
井町子當年在卡塞爾留學的時候也是A級混血種中的佼佼者,回家族后也是骨干成員,手底下管著一支精銳執行隊,如果不是少主源稚生親自指派,她又豈會來當區區一個翻譯?
連她的血統在這個距離上都只能勉強分辨出外面的保鏢們帶了武器,這位大師說得要是真的,那他豈不得是個S級的混血種?
見櫻井町子不信,緣空也不多解釋,抬步向著極樂館走過去。
“哎!大師您認識這里的人嗎?這種地方一般都是要熟人引見的,您可別亂走,這些保安都有槍的!”
櫻井町子趕忙上去想要攔住緣空大師,卻發現自己拼盡全力奔跑竟然也能勉強吊在這個拄著登山杖的老人身后。
緣空大師也很無奈,他想要從妖怪那里問出殺害姚霜父女的兇手,但是又不會日語,所以必須得讓這位普通人翻譯跟著,要不然他早就找個理由把這位櫻井翻譯打發走了。
當櫻井町子拼盡全力追上緣空大師時,他們已經走到了這座建筑前。
“等等,”一個黑衣保鏢走過來,用日語問道,“請問兩位有邀請函嗎?”
緣空大師看向櫻井町子。
櫻井町子心里一苦,她雖然也是個高級作戰人才,言靈風王之童威力不可小覷,但直面幾十個持槍的保鏢,她還是心里沒底,尤其她隨身只帶了一把小巧便攜的女士手槍當武器。
她硬著頭皮向緣空大師翻譯了保鏢的話,這番舉動反而讓保鏢放下了警惕,將緣空大師當成了帶著翻譯的有錢外國人,這幅和尚的打扮也很正常,畢竟和尚很多都是有錢人。
“邀請函?老僧并沒有邀請函。”緣空大師搖頭。
雖然聽不懂中文,但保鏢看到緣空大師搖頭了,于是客氣地開口道:“不好意思,沒有邀請函的話,需要您先進行驗資,然后辦理會員資格,再留下身上危險品,才能進入……”
緣空大師抬起手,掌心亮起一道金色光芒,保鏢們神色呆滯地站在原地,一幅失魂落魄的樣子。
“走吧,老僧讓他們暫時睡一會。”緣空大師率先走向建筑內部。
櫻井町子瞪大眼睛,目光掃過那幾十個呆呆立在原地的保鏢——您管這叫睡一會?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稀有而強大的精神系言靈嗎?櫻井町子感覺自己受到了震撼。
她慌忙跟上緣空大師,走進極樂館中。
進入這座燈火通明的建筑內,櫻井町子才意識到自己還是小看了這座建筑的奢華,這些裝飾
哪怕放在東京最繁華的娛樂場,也是其中最耀眼的明珠。
然而更加令她震驚的是,這里面竟然還真是一座賭場!
聽著耳邊賭客們興奮的吼叫聲和服務員們的嬌笑,櫻井町子開始思考起這位少主的朋友到底是一位什么級別的混血種。
緣空并未在大堂多做停留,而是徑直上了樓,一路上有保鏢想要攔住他,卻都被一道金光照過后呆立在原地。
酒吞童子的房間內。
“與你無關。”鴉天狗冷冰冰地搶白道。
風間琉璃眼神一冷,手掌抬起想要放在劍柄上,身后卻傳來“篤篤”的敲門聲。
房間里的四人面面相覷——誰都沒有察覺到外面站了個人。
“……進來。”酒吞童子開口道。
三只妖怪一齊站起來,盯著木門,滿臉的戒備。
門外傳來女性用中文說了一句“里面讓我們進去”的聲音,隨后門才被一只蒼老的手掌拉開。
“阿彌陀佛。”
緣空大師低宣一聲佛號,目光平靜地看向酒吞童子,屋內一時無言。
傍晚,東京,海岸。
繪梨衣用公主抱的姿勢抱著路明非從海里走出來。
“呸呸呸,咸死我了,”路明非抱怨道,“就知道夏彌不靠譜,她的破船最后還是沉了。”
雖然夏彌用言靈制造的鐵船載著他們行駛了不短的一段路,但最后還是在接近海岸時沉沒了,繪梨衣在經歷了王血強化后的身體素質雖然足以帶著人在海上奔跑,但這樣動作太過劇烈,路明非的傷口肯定會撕裂,所以繪梨衣只能和路明非一起沉入水中,然后抱著他游上岸。
至于為什么是抱著……主要還是因為路明非最嚴重的傷正好在胸口,這樣會加重傷勢,而被繪梨衣公主抱雖然羞恥了一點,但是反正這周圍也沒人。
只要沒被人看到,尤其是沒被認識的人看到,那就不算羞恥!
正被繪梨衣公主抱著的路明非心中如此安慰自己。
“幼!這不是路小哥嗎?”不遠處傳來熟悉的聲音。
因為受傷而感知能力受限的路明非僵硬地把頭一點點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越師傅頭上戴著拉面師傅標示性的毛巾,身上掛著圍裙,樂呵呵地向著路明非走過來,一邊走還一邊揮手,生怕路明非注意不到他。
路明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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