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拉希爾在烏姆巴爾城下的大帳里第一次見到這個自稱奧蘭迪爾的家伙時,就有種被厄運盯上的感覺。
但彼時,沒有人察覺索倫的真面目,因為他選擇的這具形體是那么善美。這具形體有著黃金般的長發,漆黑的雙眸,氣質高貴仿若君王。言談舉止卻又彬彬有禮,讓人如沐春風。
他稱呼埃克塞里安為西方人類之王,偉大的剛鐸之主,并自稱自己是仆人。
他說:“感謝尊貴的埃克塞里安的接見,請容我自我介紹:我是西方人類在南方的落,聽聞圖爾鞏二世之子在此討伐卑賤的、令人唾棄的背叛者和海盜,彰顯先王的威嚴,內心極為的振奮!只因為我與剛鐸人類有著共同的祖先!這也將是我和我家族的榮耀!我愿為陛下之功業略盡綿薄之力,請偉大的剛鐸之主允許。”
一開始埃克塞里安還保持著對索倫的警惕,并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
但索倫的這具形體太具欺騙性了,而且,化身奧蘭迪爾的索倫不停的向著埃克塞里安噴吐著包含著致命毒液的花言巧語,他的聲音就像潤物無聲的細雨,又像美妙的音樂,總能觸及人心最深處的欲望。
很快,埃克塞里安被他說動了。他問這個自稱「奧蘭迪爾」的英俊如神祇一樣的家伙:“那么,你能為我做什么呢?”
奧蘭迪爾立即說:“我聽聞偉大的剛鐸之主要率麾下的勇士們對海盜之城發起總攻!但如果您愿意相信我,我有辦法勸說安加麥提二世出城投降,如此一來剛鐸的勇士將避免一場無畏的犧牲,而您的頭銜上也將多上一個「憐憫之王」的稱號!”
按照他的說法,他的家族與烏姆巴爾的掌權家族有著一定的親屬關系。所以,海盜王也許會聽他的勸告。
聯想著努門諾爾人之間那復雜的譜系,這完全是可能的,因而所有人都不曾懷疑這點。
不過天鵝騎士阿德拉希爾對這個自稱奧蘭迪爾的家伙非常的警惕,內心總是充盈著不安。他認為此人來歷不明,埃克塞里安不應該相信他。
其他領主們或贊同,或反對的也都發表了意見。
對此,奧蘭迪爾顯得非常自信。他一言不發的站立大帳之中,仿佛一個君王,又似一名仆人。
埃克塞里安猶豫了。
他一方面覺得這個人類讓他莫名的不安,但一方面,戒指和索倫的神力同時影響了他。
在埃克塞里安的腦海里,有兩個聲音在交著鋒。
其中一個說:此人不可信!
另一個則說:試試亦無妨!
人類的意志無法與黑暗魔君的力量相抗衡,最終埃克塞里安的心被后面的聲音給填滿了。
他說。
“如果安加麥提二世愿意率領他全部的爪牙出城投降,并獻上他的王冠!那么,如你所言,我會饒過他!”
索倫在暗中得意的笑了。
因為他知道,人類世界最強大的王國已經向他敞開大門。圖爾鞏二世之子注定淪為他掌中玩物。
但此刻,索倫卻絲毫沒表露出來,因為他更知道,很多人依然對他非常警惕。包括那個有著精靈血統的家族。于是,他恭謙的向剛鐸宰相之子行了一禮,離開了埃克塞里安的營帳。
化身奧蘭迪爾的索倫在所有人驚訝、迷惑、嘲弄、不解的目光中,孤身走入了烏姆巴爾這座令剛鐸勇士們足足困頓了六個月的海盜城市。
并在沒多久后,率領著包括海盜王安加麥提二世在內的所有烏姆巴爾貴族,赤手空拳的走了出來。
“這可真令人驚訝!”剛鐸的領主們紛紛驚訝的說,對自稱奧蘭迪爾的家伙顯然有點刮目相看了。
士兵們也因為不用繼續在這炎熱的南方港口之下揮灑他們的鮮血,而感到慶幸。
“勝利!勝利!勝利!”
一開始只有一小部分人高興的歡呼,但看到原本的大敵居然素衣駢足,舉著他的那頂輝煌的王冠,跪倒在己方大將,米那斯提力斯的埃克塞里安面前,所有人爆發出了響徹云霄的嘹亮吶喊。
“征服者埃克塞里安!”
士兵們大喊,臉上、眼睛里,洋溢著狂熱的光芒。“憐憫者埃克塞里安!”
“英雄!埃克塞里安!英雄!”
領主們也于馬上低下了他們高傲的頭顱,以示恭敬。
而索倫化身奧蘭迪爾,站在強忍興奮與激動的埃克塞里安與面無表情的安加麥提二世身旁,俊美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
第三紀元2941年,六月初。
烏姆巴爾向剛鐸臣服!
圖爾鞏二世之子,日后的‘墮落者’埃克塞里安二世成為又一名征服海盜城市的剛鐸英雄!
千年大敵被打敗的消息如颶風一般從南方迅速的吹向了米那斯提力斯。
人們興奮的談論著前方的勇士,期待著大軍的回歸。連愈發多的病患出現都暫時被拋之腦后了。
整座城市瞬間又病態的變得生動、活躍起來。
甘道夫正是在這種情況下,騎著駿馬,來到了圣白之城。
“米那斯提力斯!”
看著矗立在佩蘭諾平野上的七層石城,白色山脈埃瑞德寧萊斯盡頭處明多路因山的龐然黑影倒映在宏偉的白城之上,曙光映得高聳的山體越來越白,灰袍巫師的眼睛里露出了一絲凝重。
“米斯蘭迪爾!”
守衛下城區那扇巨大的鐵門的士兵大喊:“也許你來的不是時候,白城暫時不歡迎客人!而且你帶來的總是悲傷與危險的消息,這對已經陷入哀痛的白城人民來說,未必是一件好事!”
“我正是為此而來!”
灰袍巫師的聲音即威嚴又洪亮,傳達到了七道石墻之上的王庭里:“這座圣白之城的代理主人應該大開城門,歡迎我的到來!因為我將為他解決困擾在他心里的頑疾!”
巫師的話很多人都聽到了,讓守衛和米那斯提力斯的人民高興的是,很快,他們真的聽到了王庭之上傳來了沉沉的號角聲。
宰相命令守衛開啟城門。
于是甘道夫終于得以進到了這座人類世界的希望之城。
在這里,灰袍巫師遇到與褐袍拉達加斯特幾乎一模一樣的情況。圖爾鞏二世先是不相信灰袍巫師的‘危言聳聽’,直到他聽說巫師甘道夫遇到了襲擊,而對方也是一名神秘的伊斯塔爾,于是剛鐸宰相這才相信了自己城中爆發的不是什么疫病,而是某種邪惡的巫術。
不過那是另一個故事了,也許我們可以從《諸王列要》、《伊斯塔爾之謎》等王室密卷中可以探尋一二,但在當時,知曉的人并不多。
能微奧湖畔,安努米那斯。
圖爾卡在一個星光璀璨的夜晚,穿過大半個中洲,趕回到了國王之塔。
“你是說,罪魁禍首是藍袍巫師阿拉塔爾?”晝夜不停的疾行并沒有在銀白君王的臉上留下太多痕跡,圖爾卡坐在一張寬椅上,似乎在問詢,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還有那個不可說的敵人?”
房間里只有兩個人,他和褐袍拉達加斯特。
他盯著褐袍巫師,巨龍一樣的金色眼睛令人壓力重生。“但這怎么可能?他已經被維拉們驅除到空虛之境了,幾乎不能再回來!據我所知是這樣!還是說這只是你的臆想,拉達加斯特。”
和墮落的藍袍巫師大戰了一場的森林之友和之前比仿佛變了個人,身上的袍子換過一件新的,頭發和胡子也打理過了,手杖和長劍變成了一根煙槍。
他一邊吞云吐霧,一邊眉頭緊鎖的說:“如果只是索倫,做不到這個地步!我們都不會為索倫賣命,即使他再狡猾再邪惡!但黑暗大君王不同,如果說,有人能讓一名伊斯塔爾俯首聽命,除了曾經的那位魔王,我想不出第二個人選!”
這個消息是如此的勁爆,可以說幾乎足以和圖爾卡當初第一次見到伊露維塔相媲美。
圖爾卡深深的皺起了眉頭,一種莫名的煩躁涌上心頭。
他呢喃道:“不應該啊。難道我這只蝴蝶的翅膀果真這么給力?魔茍斯都給扇出來了……”
因為銀白君王這話是用一種拉達加斯特所不了解的陌生語言說的,因此巫師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什么?”
“不,沒什么。”
圖爾卡兀然驚醒,他搖搖頭,似乎要把某個煩擾的心事甩出腦袋,他凝了凝神,問道:“這個先不說。告訴我,拉達加斯特,你能破解這個巫術嗎?”
“雖然很不容易,但是的,我可以。”
褐袍巫師把最后一口煙霧吸進喉腔,然后又從耳朵和鼻子冒出來,一臉陶醉——圖爾卡眼皮一跳。
“我已經找到了病變之源,很快,我就能讓城中的百姓重新恢復健康!”
實際上,褐袍巫師嘗試過向大能者們祈禱。但維拉反饋的消息似是而非,玄奧難懂,即使拉達加斯特都無法完全參透。
因而,這才造成了圖爾卡原本影響中的那個邋遢森林之友變了個人似的。
拉達加斯特甚至需要學習灰袍巫師的惡習,才能掩飾他內心的惶恐與不安。可見那個他們口中的「不可言名」者給褐袍巫師的壓力是多么的巨大。
“這很好!”
圖爾卡點點頭,又問:“那么,你口中的阿拉塔爾,他還在安努米那斯嗎?或者說,他還在北方嗎?”
拉達加斯特把新愛好收起來,愁眉不展的說:“也許在,也許不在!他是一名伊斯塔爾,我的大人,我們想要隱匿身影的時候,幾乎沒人能找到我們。”
“你也說了,幾乎!”
圖爾卡冷聲說,巨龍般的眼睛中閃過幾乎危險的光芒:“拉達加斯特,我希望你能幫助我,把他從他那些老鼠洞里揪出來!我知道你可以的,這次你就成功把他找出來了!”
龍裔站起來,偉岸的身影給人一種壓迫感:“你可以動用帕藍提爾,這也是一個很有力的工具!”
“我盡力,我盡力。”拉達加斯特變得更愁眉不展了,他搞笑的抖動著他灰白的長眉毛,嘟嘟囔囔的說:“只是希望,他還在北方!或者,不在更好。我可不想被他再按在地上摩擦了……他變得更強大了,比在維林諾時還強大!可能,也許,很不幸,我打不過他!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圖爾卡啞然。
不過,褐袍巫師這樣子反而讓他有種熟悉的感覺,似乎這樣才符合他印象中的形象。
他忍不住問:“你記起了在蒙福之地的事情?”
拉達加斯特這才從嘟囔中回過神來,他啊了一聲,笑說:“一點點,但是的!不過不重要,我在中洲經歷的更多!”
知道他不想談論西方圣地的事情,圖爾卡只能遺憾的略過了這茬。他走到一扇窗戶前,看著夜色下的安努米那斯,問:“圣白議會知曉這里發生的事了嗎?埃爾隆德大人和凱蘭崔爾夫人怎么說?”
“也許我們需要再召開一個會議!”拉達加斯特說:“最近的這些事情蘊含的信息太多了,也太可怕了,全中洲的智者都該集合起來,商討應變的對策!”
“那么就如此吧!”
圖爾卡看到,很多重臣都已經匯聚國王之塔,便說:“在結束矮人的事情后,再召開一次會議。”
他看著拉達加斯特,神情凝重的說:“關于黑暗大敵魔茍斯的事情!”
然后就暫時的結束了這個可怕的話題。
在國王之塔的大廳。
圖爾卡面見了包括芬娜、加爾多、哈爾巴拉德及其他一些比較重要的大臣。
銀白君王端在在大廳最中間的那張王座上,俯視所有人。
“我已經聽聞那晚的事情,現在,我有三個命令!”在那一刻,圖爾卡第一次展露他冷酷的一面。
“第一:煽動者死!”
“第二:雙手沾血者絞首!”
“第三:被裹挾者無罪!”
簡短但殘酷的命令,幾乎所有與銀白君王那雙冰冷的豎瞳對上的精靈與杜內丹人都不禁打了個寒顫,他們仿佛能從這三條簡單的命令中聞到了一股濃郁無比的血腥味。
可無人敢出聲違逆,包括芬娜。
一來,圖爾卡的這三條命令雖然殘酷,但相比那晚的惡劣行徑,那些人似乎又罪有應得。二來嘛,芬娜知道,有些事,國王下令了,就不會再更改。
這是作為國王的威嚴,也是治理國家的手段。
不會因人而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