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往前走,這種地方就是這樣子。”
南易走到萩原小百合的面前,牽著她的手繼續往達拉維深入。
再往里走,路上的人就多了起來,但并沒有人圍觀南易這一行看似很奇特的人群,大部分人只是瞄一眼,然后繼續沿著自己的軌跡往前,小孩子會放肆的多瞄幾眼。
“BOSS,達拉維已經是一條很出名的旅游線路,西方的游客到孟買都會來這里走一走,看一看。”
仿佛是知道南易的疑問,法拉奎及時的給南易解釋眼前的不正常現象。
“既然是旅游線路,那這里應該還有提供給游客居住的旅館吧?”南易看著不遠處墻面被圖的花花綠綠的房子,嘴里下意識的問道。
“這里不但有旅館,還有人提供家庭寄宿。”
“前面的房子不錯,知道是什么建筑嗎?”南易又指著花花綠綠問道。
法拉奎順著南易所指,看了一眼說道:“廟,賤民修的廟。”
“賤民也可以修廟?”
就南易所知,在印度農村,賤民根本不允許靠近廟宇,更別提自己修廟。
“BOSS,種姓制度早就廢除了,而且這里是孟買,一座國際化的大都市。賤民需要靠廟來維持身份,保持自己的存在感。”法拉奎的話里有揶揄,也有自嘲。
“有廟就不算賤民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的。”
“和宗教有關?”
“是的。”法拉奎應了一聲,又說道:“達拉維有大大小小很多的廟,同種姓、同個地方過來的都會建一座廟,一到這里就會想辦法建,先讓神有地方住,然后才考慮自己。”
“神會保佑他們?”
法拉奎先左右看了看,然后挨近南易,壓低聲音說道:“BOSS,我根本不信神,可我必須信神,這不僅僅是信仰問題,還是生存問題,不信神在印度很難生存。”
“神是一種融入社會的媒介?”
“更準確的說應該是協調社會的工具,我們印度有上千種語言,使用人口超過百萬的語言就超過了33個,這就決定了印度必須選擇一種方式來協調起不同文化之間的和諧,于是共同的信仰就成了金科玉律。”
南易詫異的看了一眼法拉奎,他真沒想到法拉奎還有當社會學家的潛質。
“種姓制度是印度教提出的吧?”
“是的,BOSS,法律上廢除種姓制度根本沒意義,只要印度教存在,種姓制度就永遠刻在印度人心里。”
“印度教可能消失嗎?”
法拉奎連續重重點頭,“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印度有發言權的人都受益于印度教,誰會去摧毀對自己有利的東西?”
“有啊,釋迦摩尼。”
“哼,剎帝利的異端。”法拉奎不屑的說道。
“法拉奎,你是吠舍。”
法拉奎自得的說道:“BOSS,我正在追求一個婆羅門的女人,就快追上了。”
“恭喜。”
嘴里聊著,腿也一直在走著,路過一個公廁,南易瞄了一眼墻壁上厚厚的包漿,拉著萩原小百合加快了步伐。
路過一個水龍頭,南易就上前把水龍頭擰開,水龍頭并沒有水流出,但有發出“嗬嗬嗬”的聲音,這說明水管里有水,吮一吮就能吮出水來。
法拉奎在邊上解釋著,這是市政用水,每天限時供應。
市政用水就是免費用,只是不知道孟買這里是財政買單,還是直接讓交水費的家庭分攤。
南易問法拉奎,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帶著疑問,一行人繼續往前,穿過一段據法拉奎介紹叫做“Chawl”的房子,長長的兩排,中間被夾出一條弄堂,兩三層高,廚房和公用衛生間都有。
“BOSS,Chawl的租戶不但要給房東房租,還要交土地租用費,住了兩三代人后,他們要搬走就會把自己的租戶權給賣掉,相當于賣房子,新搬進來的人需要支付一筆不少的費用。”
“土地租用費交給誰?”
“地的主人,不是工廠主也不是漁民的后代,可能就是最早的租戶后代,住著住著,土地的產權就說不清楚了。”
“當初蓋這些房子的主人不是地主?”
“并不全是,Chawl是印度獨立后的工業時期,政府為了安置涌進城市里的工人組織蓋的,資金來源非常復雜,既有政府撥款,也有私人資金,當初蓋Chawl的時候,有不少沒有經過地主的同意就蓋。
到了現在土地的產權根本理不清,房子的產權同樣理不清,房東和地主未必是真正的房東和地主,有可能只是比較強硬的老租戶。”
“強硬?我可以理解為霸占嗎?”南易問道。
“BOSS完全可以這么理解。”
“嗯。”
接下去的旅程中,南易就很少問法拉奎問題,他感覺法拉奎對達拉維只是一知半解,只知道表象,深層次的內里并不是很清楚。
南易需要一個真正了解的人給他做個科普,透過現象看本質,由點及面,把達拉維現象研究透徹,基本就能做到對印度一知半解。
對南易而言,一知半解已經足夠他決定南氏在印度的發展策略,剩下的另一半就交給執行人去解決。
把考察暫時切換到旅游,南易甩開法拉奎,走向前和萩原小百合聯袂而行。
穿出弄堂,南易幾人來到一條比較寬闊的街面,行人變多,不時的,他們就會和行人交匯而過。
又走了一段,南易就聞到了皮革的味道,透過窗戶往邊上的房子里看上一眼,一個袒胸露腹的皮革工人正拿著一把特制刀具在切割皮革,在他邊上的木框里還有半成品的皮包,這應該是一個皮革加工廠。
往前走,換一個窗口,依然是皮革加工廠,三四個窗口看下來,南易就明白這里是皮革加工的產業集群,這也印證了達拉維內部是按照行業進行分割的說法。
走到一個窗口,南易往里看的時候,正好交匯里面工人往外看的目光,南易報以微笑,對方還以微笑,南易打蛇隨棍上,指了指工作臺上的一條皮革邊角料,問道:“MayI?”
對方再次給了南易一個友善的笑容,撿起邊角料遞給南易。
南易說了聲謝謝,接過皮革就放在手里端詳。
“永尾君,是真皮嗎?”萩原小百合湊上來看了一眼就問道。
“是真牛皮,應該是水牛的。”
南易對牛皮只懂皮毛中的皮毛,不過他自有一套鑒別方法,只要把這個皮革和他自己家的對比一下,像就是真的,不像就是假的。
就在去年,神農南糧莫名其妙就成了全球第二大的皮料供應商,同時也是第一大的奢侈品皮料供應商。
去年之前,神農南糧的牛皮、羊皮、豬皮會直接賣給IBP、NBP、EXCEL、SOUTHWEST這種加工皮料比較專業的公司,可去年的全球牛出欄數量激增,他們居然敢趁機壓價收皮料。
南易可不會慣著他們,大手一揮,神農南氏就成立了一家BlowCowhide子公司,直接進入皮革加工領域,不但自己的初級皮料一張不往外出售,還加入了搶奪其他供應商的行列。
“BlowCowhide”和“Give誘somecolorseesee”一樣,都是典型的中式英語,翻譯成中文就是“吹牛皮”。
這是南易自己的惡趣味,BlowCowhide對外只會出現縮寫BCH,全名并不會被外界所知,這是控制在南氏內部流傳的笑話。
南易把下腳料放回到工作臺,又送了皮革工人一個微笑。
“皮革的硝制工藝還不錯,就是牛皮料的質量差了點,百合醬,我跟你說,我是世界頂級的皮革鑒定大師,一塊皮革好不好,我用手一摸就知道。”
“真的?”萩原小百合狐疑的問道。
“當然是真的。”南易把平時在工作報告上看到的內容顯擺出來,向萩原小百合吹起了牛皮,“這最好的牛皮是羙國貨,那里的牛是集中式圈養、商業化養殖、屠宰方法先進,還有比較完善的分級標準和貿易規范,奢侈品牌的牛皮制品大多會采購羙國的皮革。
羙國也是最大的牛皮生產國,全球的熟牛皮有兩成多都由它供應,第二大的是南美洲,那邊養的牛也不少;
不過那邊的氣候不行,炎熱潮濕,放養環境比較惡劣,牛平時會被帶刺的花草樹木劃傷,也會被牛虻、虱子叮咬,那邊出的牛皮就會比較次,價格也會比較低,只有阿根廷的牛皮質量還算可以。
其他的,歐洲、澳洲、非洲也是牛皮的重要產區,這批料摸一摸我就知道好壞,聞一聞我就能知道是哪里產的。”
說著,南易惡趣味的在萩原小百合的臉蛋上摸了一把,又把手拿到自己鼻下聞了聞,“喲西,這個花姑娘是日本產的,讓我再看看是哪個城市飼養出來的……”
“永尾君!”
萩原小百合羞中帶怒的舉起小粉拳在南易胸口敲了一下。
“呵呵呵,不鬧了,跟你說實話,其實我也不會分辨真假牛皮,不過印度這里流浪牛遍地,想要牛皮比較簡單,成本會比人工制革低,用假的還真不如用真的實惠。這里味道太大,我們走快點。”
“嗯。”
一行人加快了腳步,快速通過了皮革產業集群,眼前就豁然開朗,一片不小的開闊地就出現在他們的眼簾。
邊上是林立的店鋪,飲食小吃、理發店、藥店、旅館應有盡有,中間是擺攤的位置,一輛自行車是一個攤位,一輛三輪車也是一個攤位,也有捯飭的比較像樣的小吃車。
南易看到一個小偷抬起前肢趴在一輛賣水果的三輪車上,在凌亂擺放的椰子堆里到處嗅著,好一會,沒發現可以下嘴的水果,小偷才失望的把前肢放下來,咩咩叫了兩聲,罵罵咧咧的去了另一個攤位。
小偷山羊身姿矯健、體態優美,還別說,除了臟點,還挺帥。
萩原小百合拿出照相機給這位小帥哥拍了幾張照片,然后拉著南易就往中間的攤位走去。
首先就來到賣椰子的三輪車,萩原小百合可能之前還有想法買個椰子,可現在看清椰子的賣相就沒了想法,坑坑洼洼,沒有一個長得周正。
關于吃的,甭管好吃還是難吃,至少在賣相上,日本一直做的不賴。
失望的離開椰子攤,萩原小百合又拉著南易去了一個賣香蕉的攤子,香蕉的賣相不錯,黃中泛青。
萩原小百合躍躍欲試的對南易說道:“永尾君,我們買點香蕉。”
“買可以,不能吃。”
“為什么?”
“不用問為什么,多看幾個攤位你就知道了。”
南易說完,拉著一頭霧水的萩原小百合直接去下一個攤位。
下一個還是水果攤,賣的還是香蕉,不過品種多樣,黃色、綠色、紅色、紫色應有盡有。
瞄了一眼,南易再次把萩原小百合拉走,這些香蕉挺誘人,南易自己都有點躍躍欲試,他真怕萩原小百合看到眼里拔不出來。
故意錯過一個個不搞二次加工的水果攤,南易找準一個目標,拉著萩原小百合去了一個比較特殊的攤位。
這個攤位賣粗粗的,外表屎黃色,疑似水果的物質。
走近攤位就可以看到“疑似水果”的切口斷層,白白的,和蘿卜非常相似。
南易很是詫異,類似的吃食他見過幾樣,有形態差不多的,也有果肉看著非常相似的,可外表是屎黃色的他真沒見過。
南易轉頭把法拉奎叫到近前問道:“知道這是什么水果嗎?”
“BOSS,這是拉姆坎德,就是菜根的意思,孟買到處都有的賣,我也不太清楚這是什么。”法拉奎湊到南易耳邊低聲說道:“這些攤主對這個東西秘而不宣,不肯告訴顧客是什么,拉姆坎德原來的表皮應該不是這個顏色,表皮的黃色是故意涂抹的。”
“哦,這個東西怎么賣?”
“切成片賣,一片50派沙[1盧比100派沙]。”
“買幾片,不要瑪莎拉,不要蘸任何調料。”南易說道。
“好的,BOSS。”
法拉奎應了一聲就和攤主說了一句什么,攤主一聽馬上把自己的右手在邊上一個盛水的器皿中蘸了蘸,帶上來一點水,在拉姆坎德的切口處抹了抹;
接著又拿出一把看著和不銹鋼尺很相似的刀,用一塊包漿很厚的抹布抹了抹刀身,被擦的發亮的刀往拉姆坎德一擱,旋轉著削起了薄片。
真的很薄,削出來的扇形拉姆坎德和餃子皮差不多厚。
拉姆坎德白皙、透亮,不銹鋼刀閃爍銀光,可攤主的手烏漆嘛黑,指甲縫里還殘留著快被漚熟的陳年污垢,拉姆坎德的薄片就被他握在手心里,一片一片的往上疊加。
“操!”
南易一下子就泄掉因為好奇心才聚集起來的勇氣,別說是別人的臟手,就算是他自己的,正常情況下,他也不敢用這種臟手捏著吃食往自己的嘴里塞。
雖然他有過跟著和平鴿隊員一起參加“抗糞訓練”的經歷,也試過泡在糞坑里進食,可當時的心境和現在截然不同。
訓練的時候,他是把自己代入到陷入絕境的狀態,為了活著,自然能克服平時看似無法面對的東西。
可現在,他完全可以把好奇心收一收。
“虎崽,組織上交給你一個艱巨的任務,來,嘗嘗咸淡。”
當拉姆坎德被半張報紙包著落到法拉奎手里的時候,南易就把虎崽叫到近前,殷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虎崽玩笑道:“老板,我要是躺下算工傷嗎?”
“你要死了,我算你駕崩。”南易沒好氣從法拉奎手里拿過報紙往虎崽手里一塞,“趕緊的,咬一口,看看這到底是啥玩意。”
虎崽調皮完了就不含糊,直接從報紙里拿出一片咬了一口,嚼了嚼后就說道:“老板,沒什么好神奇的,剛才我就已經懷疑,現在完全可以肯定,這就是棕櫚樹的芯,我小時候沒飯吃就會去刨,不能多吃,吃多了容易拉肚子。”
說著,虎崽又把手里的另半片扔到嘴里。
南易又是一聲“操”,難怪秘而不宣,攤主哪里敢宣揚,印度到處是棕櫚樹,隨便去挖就行。
“法拉奎,問一問攤主,拉姆坎德是他們自己種的,還是有批發商給他們供貨。”
南易忽然想起來,剛才法拉奎可是說有不少人在賣這個東西,他想確認一下到底是如何做到集體守密的。
法拉奎聞言就和攤主交流了起來,攤主一開始不肯說,法拉奎一再追問,還遞出一張五盧比的紙幣,攤主這才說了一句什么。
“BOSS,攤主說他的拉姆坎德有供應商負責供貨,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拉姆坎德到底是什么東西。”法拉奎問完攤主后,就轉身對南易說道。
“好,知道了。”
既然有供應商負責供貨,那就代表有組織,有領頭人,有人負責串聯,做到保密就比較容易,畢竟守住秘密對大家都有好處,沒有誰會傻乎乎的把自己的致富秘籍告訴別人,除非有人花大價錢。
可花得起大價錢的人,又豈會對這種小生意感興趣。
好奇心得到滿足,南易也不再多逗留,和萩原小百合分享了秘密之后,一行人就繼續往前逛。
往前走依然是一個個攤位,只是貨物都是直接擺在地上,有賣各種蔬菜,也有賣肉和魚,南易走到一個蔬菜攤前,拿起一個圓乎乎的印度茄子,轉著圈查看了一遍,又湊到鼻子前聞了聞。
茄子身上有兩個蟲眼,一個老眼,一個新眼,這是個可憐的茄子,可能一輩子都沒有品嘗過農藥的味道。
讓法拉奎把茄子買了下來,南易帶著萩原小百合繼續走向其他菜攤,每個菜攤前都會逗留一會,不時的會揀起一樣蔬菜看看。
看過蔬菜攤又去看賣魚的攤子,第一個攤子賣的是鯰魚,一共五條魚直接擺在地上,都是不到二十斤的小魚,魚身上的黏液濃的過分,這讓南易不得不懷疑鯰魚的來路。
在南方的一些村子里,不流行旱廁,而是會搭水廁,就是把廁所搭在池塘的邊上,排泄物直接從高處掉落到水塘里。
這種水塘往往不是用來養魚、洗衣裳之類,而是用來積蓄肥水。
每當有人要去水廁方便的時候,廁口之下的水里就會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一條條埃及塘鲺如同積極搶籃板的中鋒,在籃下積極的搶占有利地形,它們是在等著吃口熱乎的。
這種水廁,如果正好便秘建議不要去,埃及塘鲺們等了大半天也沒見著自己的美食落下去,用腳指頭也能想到它們會有多憤怒。
在文昌圍南宅的院子里有一個水池,南易一直養著幾條鯰魚,可其實他并非只養了這么幾條,在一個2×3米,深度不到1.5米的坑里,他還秘密的養了幾十條鯰魚,那個坑學名叫化糞池。
曾經有個單身女人,整宿整宿的被嚇得不敢睡覺,說是每到晚上,她家的墻壁里就會發出怪叫聲,后來《科學也靠編》欄目組經過45年持續不斷的跟蹤調查,才在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發現了真相。
原來,單身女人是欄目組其中一名編劇的家屬,有一天她一拍腦門,就為欄目組想了一個在下水道里放一條鯰魚,裝作鬧鬼的好主意。
鯰魚的生命力很強,稍微有點水的地方就能活,有肉吃肉,沒肉吃屎;不僅是鯰魚,其實所有魚都會分泌黏液,只不過鯰魚分泌的比較多。
對鯰魚來說,黏液有多種用途,最值得一提的就是減少運動時的摩擦力,水里的阻力不大就可以少分泌,爛泥坑、下水道里的阻力大就多分泌。
眼前的鯰魚不需要上手,南易就能明顯看到體表的黏液不少,“這印度的水里就算元素周期表都齊全,也不用分泌這么多黏液吧?”
南易看看攤主的臉,又看看鯰魚,默不作聲的走向另一個賣魚攤。
這攤子賣的是紅鯉魚、紅鯽魚,都是活魚,養在一個水盆里,煞是漂亮。
攤子前有一個客人在等著,攤主正在那里殺魚,很稀奇,魚鱗居然不是用刀刮,而是直接把魚鱗連同魚皮一起從魚身上剝下來,等把魚皮剝干凈,攤主就對顧客說了一句什么,得到顧客的回復,手起刀落,把魚鰭全切了下來,魚尾巴也沒放過。
然后剁剁剁,魚頭剁掉、魚尾剁掉,沒有劏過的魚身直接從魚背上切開,刀子在魚肚上刮幾下,接著就把魚切成一段一段,再把段切成紅燒肉大小的塊塊。
“好可惜,這么漂亮的錦鯉居然拿來吃。”看到殺好的魚被抱進一張報紙里,萩原小百合才收回目光對南易說道。
“這不是錦鯉,這就是紅鯉魚,錦鯉的味道應該沒它好。”
“你吃過錦鯉?”
“沒有,只是猜的,能在水缸里養活,肯定好吃不到哪去。”南易回了一句,馬上又轉換話題,“走吧,前面有小吃攤,我們去買點吃的。”
“不吃,我剛才已經看到了,攤子很臟。”萩原小百合搖搖頭說道。
“呵呵。”
不吃,但是要去看,接著南易兩人見識了各式各樣的烤餅、烙餅,有的把鍋翻過來貼在鍋底上烤;有的直接扔到火塘里烤;有的比較現代化,用上了煤氣,就是不知道這樣烤會不會一氧化碳中毒。
有的做法看起來就比較干凈,烙餅直接放到牛糞餅的火堆上烤,正常來說,干牛糞其實挺干凈的,假如生產牛糞的那條牛不是流浪牛,不是在垃圾堆里長大的話。
除了Roti,還見識了泡在水族箱里的鮮泡果汁,木瓜、香蕉、香蘭子泡在不知道哪里打來的水里,再加上大塊的冰,干凈又衛生的右手伸進去攪一攪,一缸果汁就制作完成。
有顧客光臨就用浸泡在水族箱里的杯子舀起一杯,然后倒入一個玻璃杯里,顧客直接就用玻璃杯拿著喝。
還別說,攤主很注意衛生,顧客使用過的水杯都會在邊上的一個水桶里涮洗一下,然后才給第二個顧客使用。
顧客如果想要帶走,那也好辦,攤子邊上有一個蛇皮袋,里面都是礦泉水瓶,拿一個裝上果汁讓顧客兜著走就行了,對外帶的客戶,攤主也不歧視,裝果汁以前,礦泉水瓶也會放到水桶里涮洗一下。
每當看到顧客要外帶,站在邊上看的南易就會心情激動,特別是當看到一個顧客不要其他雜牌礦泉水瓶,指定要銀河女神牌的時候,他的自豪感就油然而生。
第一天逛達拉維貧民窟和城北街邊的小吃攤,第二天依然逛城北,目標變成了各種餐飲店,第三天還是城北,目標變成各種賣雜貨的小店。
一個星期的時間,南易都耗在城北,對孟買小市民的消費做了一個初步但比較系統的了解,特別是飲食,南易觀察的最仔細。
印度人的主食是米飯和各種餅,喜歡喝果汁,也喜歡吃水果,另外就是無糖不歡,甜到膩人的甘蔗汁是他們的最愛,直接用甘蔗汁熬出來的黃色糖塊消耗量也非常大。
主食過于單調,可以增加一種替代品。
南易已經看了,孟買只有一種方便面在賣,還是舶來品,雀巣公司的美極方便面,售價很貴,在印度人眼里,方便面還是一種非常奢侈的食品,這一點比華囯有過之而無不及。
印度的方便面市場還是一塊尚未開墾的處女地,潛力非常巨大。
另外,又因為印度人對水果的喜愛和對糖的追求,南易還想到了做水果罐頭,不過這個念頭起的快,消逝的更快。
南易曾經看過對印自衛反擊戰的內部戰例分析,其中后勤篇就講到了印度軍隊的飲食配給里有各種罐頭,也包括各種水果罐頭,這就說明印度人并不是不懂罐頭。
但是在超市里、各種小店里,南易并沒有看到有水果罐頭在賣。
于是,南易又去看了看各種水果的價格,查了查印度各種水果的分布情況,再算了算水果罐頭的成本,然后就打消了念頭。
印度的水果分布非常平均,幾種主流水果幾乎全國各地都有分布,這就造成了水果的運輸成本可以忽略不計,售價低廉,而且全年幾乎都有應季水果上市,誰會腦子有坑,不吃新鮮的去吃什么價格貴的離譜的水果罐頭。
除非印度水果的價格漲上去,不然水果罐頭絕對不能碰,誰碰都是個血本無歸的下場。
來了八天,只發現方便面這一個可以進入深入調研的項目,這讓南易對自己的效率有點不滿。
坐在孔雀湖邊上,南易琢磨了一下后面幾天該干什么之后,就從桌上拿起法拉奎剛弄回來的統計報告看了起來。
看完1987年印度人口方面的數據,南易就覺得數據非常之漂亮。
1987年,印度人口8.7億,其中男性4.25億,人口年齡中位數3236歲之間,814歲人口占總人口的19。
僅僅通過數據往后推斷,印度在不遠的將來就會迎來第一次人口紅利窗口期,年輕勞動力比率會達到一個很高的點,看似印度就要吃到人口紅利,經濟將迎來騰飛。
只是很可惜,印度一直傾向于精英化教育,這個家那個家的一直沒出現斷層,科技界的牛逼人物還是有的;可對基礎教育的投入非常有限,不管是財政撥款、師資力量,亦或者調動底層老百姓讀書的積極性。
這就造成了印度的文盲率非常之高,南易有看到印度幾個民間機構做的統計數據,出入有點大,不過每個數字都超過了50,這基本就可以認定印度的文盲率起碼有半數。
而印度認定非文盲的標準非常之簡單,只要會寫自己的名字,那就不是文盲,往后見了外人就可以以文化人自居。
文盲率過高,大量的勞動力就無法勝任工業化的工作要求,特別是吃人口紅利特別厲害的勞動密集型產業和低端制造業,雖然這兩個產業對文化的要求并不高,但好歹也算技術活,許多東西只有識字才更方便培育上崗。
其實文盲也不是不能培育成流水線工人,不識字可以靠強行記憶,只不過培育的成本比較高,沒有企業主會愿意支出這個成本。
就是沖著廉價勞動力來的,結果培訓成本這么高,鬧著玩呢?
由此可見,印度會出現大量的廉價勞動力,但不可能出現大量的廉價產業工人,也就意味著第二產業不可能發展起來。
這對印度是不是好消息,南易不想知道,他只知道這對南氏在印度的布局而言是一個不錯的好消息。
勞動力廉價,而且沒有什么改變賽道的空間,這就意味著可以無限壓縮用工成本,也可以無限激發員工的工作效率。
一輛摩托車馱幾十個人并不稀奇,一個人干幾十個人的工作,只拿半個人的工資這才叫奇跡。
南氏完全可以依托印度實現兩條腿走路,一邊探索機械化、智能化,一邊開發人體的潛能,為三哥插上夢想的翅膀,讓三哥人人都開掛。
南易把報告往桌上一放,又從桌上的餐盆里捻了一塊雞肉,撕扯成兩瓣扔進孔雀湖里,在湖邊游弋的三條金吉羅魚一見到雞肉就撲了上去。
嘩啦嘩啦,爭搶中鬧出很大的動靜。
雞肉的香味散開,遠處的麥鯪魚聞到,立刻奔赴過來加入哄搶的行列。
“印度的企業就叫勞動集團,無論無論何年何月,何時何地,勞動永遠最光榮,勞動集團——弘揚蠟燭精神,燃燒自己,照亮別人!”
南易露出賤兮兮笑容,自言自語的說道:“我應該也能算上是個文化人吧,文化人就得有個自己的號,從今兒開始,我就姓南名易,字…字還是留著以后再說,先來個號,叫什么好呢……要不干脆就叫別人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