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黑洞洞的噴子槍口已經對著自己的身軀,馬原還是下意識扣動了扳機。
三棱刮刀飛出,仡濮刀人緊隨其后撲出,嘴里的罵聲也在空中飛揚,“什么臭槍法,六米遠都會打空。”
其實,并不是馬原的槍法臭,而是扣動扳機的時候,他還是有意上抬了槍口,這一槍本來就是奔著空氣去的。
手刀起,下落,三角眼悶哼一聲,軟倒在地。
仡濮刀把長噴子踢開,手指搭在三角眼脖子上試探一下,確認對方還有脈搏,一腳踩在對方脖子上沖馬原喊道:“拿繩子。”
一陣忙活,仡濮刀把三個人捆成弓蝦狀,又拿出魚線,估計一下長度,剪出一根,一頭吊住“荔枝”,一頭拴在腿上;又剪了一根,一頭吊住“荔枝”,另一頭拴在手上,如此往復,三個人每人被吊上兩根。
只要手腳敢掙扎,吊住荔枝的魚線就會收緊,呵呵,那種酸爽。
做好一切,仡濮刀又檢查了一遍,確認無誤,這才開始幫三個匪徒處理傷口。
驚魂未定的馬原抽著煙,在邊上哆嗦地看著,剛才若不是仡濮刀出手及時,他的命可能丟了,三角眼的手指明顯已經準備扣動扳機。
三個匪徒被搞定的時候,苗小蘭已經護送南無為回到帳篷里繼續睡覺,篝火被清理之后又重新點燃,她坐在篝火旁守護著南無為。
給三個匪徒處理好傷口,仡濮刀對馬原說道:“有沒有好點?”
“好多了。”馬原勉強回答道。
“你看著,我去把馬牽過來。”說著,仡濮刀就往百米開外的馬走去。
來到馬的近前,仡濮刀發現馬背上掛著不少雜七雜八的東西,翻揀一下,有采礦錘、十字鎬、釬子等等,在雜物的最下面,馬背上還掛著一個白色的褡褳,仡濮刀手往褡褳里一掏,兩個沉重的布袋就到了手里。
打開扎緊的袋口往里頭一瞧,一個布袋里面是金沙,另外一個是大小不一的小金豆,拎在手里掂一下分量,差不多有六斤左右,仡濮刀疑惑了,“三個淘金子的干嗎要打我們的主意?”
心里尋思著,仡濮刀的目光忽然看向篝火處,看不清苗小蘭的臉,可她曼妙的身姿卻一覽無余,他豁然開朗,三個匪徒估計在山里憋壞了。
毫不留戀地把兩個布袋重新扎緊放回褡褳,仡濮刀牽著馬回到卡車旁。
“仡濮兄弟,有發現嗎?”
“有,淘金子的,金沙、金豆有六斤,再加個金礦,夠不夠你立功受獎?”
馬原詫異道:“什么金礦?”
“明天把他們送到派出所,不就能問出金礦了。”仡濮刀指了指地上被綁著的三個匪徒。
“你說這個啊,仡濮兄弟你不是這里人可能不清楚,進入雪區一直到吐蕃,這一帶大大小小金礦不少,大金礦國家會進行開采,一些蘊藏量不高,不值得開采的金礦,就那么放著。
國家不開采,就有人偷偷摸摸地上山去開采,這一帶淘金子的不少。只是奇怪了,他們是淘金子的,襲擊我們做什么?”
“女人。”
馬原下意識地往篝火的方向看了一眼,恍然大悟道:“原來這樣啊。”
小插曲過后,馬原從車斗里拿了個鐵桶,從油桶里倒了點柴油進去,又往桶里扔進去一條破毛巾,點著,充當篝火。
一夜無眠,第二天,江小偉回來,汽修工幫著把車修好之后,一行人繼續出發,三個匪徒也被帶著。
翻過二郎山,從地理上來說,便進入高原地帶,八月的天氣,沿途還可以看到被風霜覆蓋的山巒,充滿異域風情的民居開始出現。
天,變得深遠,空氣清新,不時可見的經幡,刷成白漆的房子,五彩的布條。
這里的牧民有著非常原始的五色崇拜,藍色代表天空,白色代表白云,黃色代表大地,綠色代表草地,紅色代表空間。
牧民的民居大部分用五色裝飾,門楣兩旁有白石砌塔,建筑物隨處可見彩繪的日月祥云圖桉,有些還掛著牛角。
牧民喜歡鮮艷的顏色,喜歡用顏料進行大量的裝飾,只是顏料質量不行,大部分還是原始的礦物質顏料,不像油漆有保護層,也沒有清漆的光澤層,墻面看著灰撲撲的,掉色很嚴重,看著就有點怪異。
昨晚的事并沒有在南無為心中留下波瀾,一路上,他津津有味地看著異域風情,不時地還會拿出傻瓜相機拍上一張照片。
下午三點多,車子開進了康定的公安局。
把三個匪徒交給了公安局,又把昨晚的事情交代了一下,后面的事情就由公安局接手,沒有南無為一行什么事了。
因為是包車,馬原和江小偉也不急著走,一行人開著車子找到了一家臨街的飯館。
飯館老板是漢人,四十來歲,圍著圍裙坐在門口,看到車里下來的一行人,遠遠地就迎了上來,“幾位吃飯啊?來來來,里面坐,里面坐。”
“老板,我們不坐里面了,要看貨呢,你搬張桌子出來,我們就在外面坐著。”出面張羅的依然是仡濮刀。
老板應了一聲,很快搬了桌椅出來,又送上一份菜單。
仡濮刀接過菜單一看,菜價是真的貴,葷菜都在10塊附近,素菜相對外面就更貴,一份土豆絲要4塊,一個煎蛋湯要3塊。
“老馬,這里的菜就是這么貴?”仡濮刀把菜單亮給馬原看。
“價格很正常,這里飯菜、日用品都貴。”
“仡濮叔叔,給我看看。”南無為問仡濮刀要過菜單,瞄了一眼菜價,接著就開始點菜,“回鍋肉、水煮肉片、蒜苗炒肉、土豆絲、煎蛋湯。”
點過菜,南無為就讓仡濮刀陪他去撒尿。
撒尿是假,有事要交代是真,來到僻靜處,南無為便對仡濮刀說道:“仡濮叔叔,爸爸說過,越是小地方,情況越復雜,生意不是想做就能做,要先搞清楚地頭蛇是誰,又有什么規矩。
這里的菜這么貴,副食品也不會便宜,利潤這么高,地頭蛇肯定不會放過,等下吃完飯,仡濮叔叔你去打聽一下地頭蛇是誰,再打聽一下這里的沙琪瑪賣多少錢。”
“好。”
吃過飯,一行人去了康糧賓館,等安頓好,仡濮刀就上街去打聽南無為交代的事情。
苗小蘭和南無為一路,也去外面晃悠,馬原和江小偉經常跑康定,早就沒有新鮮感,兩人留在賓館看車。
繞來繞去,南無為兩人很快來到很有名的水井子,見到一片區域被橫檔、破木門攔著,里面搭建著木架子,像是在施工要造什么的樣子。
邊上有一條水道,應該就是水井子的地下水,有人在水道旁洗衣服,也有人在洗菜,菜葉會染上衣服漂洗時暈開的肥皂水,漂洗的衣服也會把菜葉席卷過去。
沿著水道往上看,還有幾個人在排隊打水,在通自來水之前,康定人都要到水井子來打水喝,也許是虔誠,也許是嫌自來水貴,還有不少康定人保持著到這里打水喝的傳統。
打水的地方橫著一條泥道,有人在那里賣水果、賣菜,不時會有人在攤位上流連。
離開水井子,南無為兩人又逛到了人民橋,橋上也有人在擺攤,有賣水果,也有買日用品,攤子直接擺在地上,攤主有的還不是川音,可能是外地過來的游商。
當下已經有了一批開著農用車,拉著貨物,四處游走做生意的人,他們不會在一個地方長待,在一片區域內到處去追趕交流會、趕集的熱鬧。
也有浪漫的夫妻,把生意和旅游結合在一起,一路走,一路做生意。
州醫院、州群藝館、祥云信用社、中醫院、州人行前街、縣工會、農牧大樓,到處都留下了南無為兩人的足跡。
康定的城區不大,夾在兩座山折多山、貢嘎山的中間,一條折多河把城市分成兩半,還有一條雅拉河,在康定下橋處交匯,共同匯入下游,即大渡河。
青藏高原這邊,過了橫斷山脈,都是那種金字形的山,尖熘熘,植被不是很茂密,海拔超過五千米積雪就終年不化,形成雪峰。
而兩座山的底部相交的地方往往就叫做溝,溝中的河,大部分是喜馬拉雅山脈和昆侖山脈流淌下來的雪水,整個青藏高原的水資源豐富,帶溝的地方海拔低,植被茂密一些,就有森林、湖泊這種地貌,風景優美,后來的很多風景區,也多以溝命名。
而雪區的縣城,往往建立在這些山溝地勢寬闊的地方,面積一般都不大,康定也是如此,僅僅是個小縣城。
由于開發較早,地理優勢明顯,康定的城區在當下便已初具規模,甚至有一所大學,還有一所高中,境內還有另外兩所中學,輻射的面積很寬,周邊幾萬平方公里的牧民孩子想要上學,都會送到康定來。
僅僅教育或者說孩子這方面,這里有不錯的消費能力,可以說南無為的沙琪瑪和玩具都帶對了,是非常適合這里的產品。
南無為兩人逛到七點多就回到賓館,仡濮刀還沒回來,為了打長途電話,他在郵電局就耗了挺久。
遇過險,他必須匯報,也需要求援,三個匪徒還有沒有其他幫手,是否會遭到報復都是未知,南無為要是出事,他擔待不起。
當天,天太晚了,仡濮刀并沒有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次日,他又是早早地出門。
先去了趟國營糧店,因為是國營,國家控價,糧食的價格并不高,又摸到菜場,了解到肉類的價格還行,比外面高得有限,但是蔬菜和水果的價格高得離譜,考慮到路況太差,運輸困難,途中的損耗會比較大,價格也能說得過去。
走訪小型商店、副食店、雜貨鋪,仡濮刀了解到的商品價格都比較貴,可樂賣到5塊,普通橘子汽水能賣到3塊,外面賣1塊多的豆瓣醬可以賣到5塊,有些商品他不太了解外面賣什么價,但是康定的價格絕對高。
他們帶進來的這種沙琪瑪,居然賣到了8塊一袋,比荷花池那個批發檔老板說得還要貴3塊錢,按照這個價格算,可以賺9萬塊左右,仡濮刀很是為南無為開心。
如果南易在這里,他絕對開心不起來,利潤高得過分,很是反常,蓉城到康定的路雖然難走,可距離只有300公里出頭,而且是搭車,并不是靠鐵腳板行走,按照正常的市場調節,根本不可能會有6塊錢的利差。
等仡濮刀把康定賣副食品的店跑了個遍,他也感覺到奇怪,價格太統一了,全部都賣8塊,沒有比這個高,也沒有比這個低。
帶著疑問,仡濮刀又跑了一趟郵電局,把情況和南易匯報了一遍。
“兩個可能,第一,那些店鋪老板之間進行過串聯,把價格定死在高位,不過按你說的,其他商品的價格并沒有貴得這么夸張,這個可能性應該不大。
第二,有地頭蛇操控市場。
你把價格相對外面相差比較大的商品列一列,然后去攤上轉一轉,看看有沒有人在賣這些東西,如果有,問問價格,比較一下和店里賣的差多少,價格相差不多或者沒貨,基本可以肯定有一個地頭蛇壟斷了幾種商品,店鋪只能從他那里拿貨。
要是情況和我猜測的一樣,你們最好直接把貨賣給地頭蛇,五塊還是四塊都行,只要能賺點就賣了。
我的建議先不用告訴無為,你做完調查,把調查結果告訴他,看他如何取舍,他要是想硬干,你再把我的建議告訴他。
順便跟他說,眼皮子別那么淺,幾萬塊錢招惹地頭蛇不值當,在南家,八零美元以下,不用爭強好勝,丟就丟了。”
“好的。”
“羅坤找了幾個人已經開車往康定趕了,他們會直接去康糧賓館,記得接應一下。”
“明白。”
結束和南易的通話,仡濮刀就去了一家副食店,找老板旁敲側擊地詢問貨源來路,第一家沒有收獲,仡濮刀就去了第二家……
一連跑了好幾家,仡濮刀問到一個名字“扎西”,意為吉祥,一個在藏族中重名率不低的名字,在東關那邊有一家吉祥副食品批發店。扎西是連續兩屆庫拜的得主(摔跤冠軍),康定這里的地頭蛇,有錢又有人,不是一般的地痞流氓。
康定太小了,仡濮刀在打聽扎西的時候,他的舉動已經落到別人眼里,當他從一家副食店出去,發現自己已經被人給堵了。
仡濮刀看見攔在自己眼前的五個人,微微蹙眉道:“麻煩,請讓讓。”
五人中走出一個脖子上掛著金鏈子、五大三粗的男人,“外地來的,為什么打聽扎西?”
“想在康定做生意,聽說這里是扎西的地盤,打聽一下,免得沖撞。”仡濮刀澹澹地說道。
“話說得很好,可我不喜歡你,先打你一頓,我再跟你好好講講康定的規矩,上。”金鏈男一揮手,其他四人就往仡濮刀圍過來。
還未被圍之時,仡濮刀往前一撞,身體沖進其中一人的懷里,右手握拳,中指骨節突出,在對方肚子上來了兩記重的,接著把人推開,撒開腿肚子往前跑,一邊跑還一邊凄厲地喊道:“殺人啦,救命啊,殺人啦。”
仡濮刀這個操作讓留在原地忘記追的四個人加一個半廢蒙了,金鏈男嘴里喃喃自語,“這是什么情況?”
幾人蒙了好一會才注意到半蹲著的半廢,檢查其情況,發現肚子上有一個淤青點,就一個鵪鶉蛋的大小。
“還敢下暗手,把人給我找出來。”
已經跑遠的仡濮刀本想繞一繞再回賓館,可轉念一想,這里是別人的地盤,再繞也沒用,遲早人家還是能找到他,于是,他也不繞路,直接回到賓館,把調查的情況和剛剛發生的給南無為說了一遍。
“真有地頭蛇啊!”
南無為滴咕一聲,腦子里開始模彷南易的思路思考問題。
過了好大一會,南無為便說道:“仡濮叔叔、苗阿姨,你們先把我送到公安局門口,我去公安局的院子里待著。
你們一起去找扎西,跟對方說我是小學生,趁著暑假做點買賣,在康定只做這一回,他要是愿意給我留點利潤就把東西賣給他,他要不愿意,我自己賣,賣完就走。
尊老愛幼一直是我們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我一個小孩子,扎西總不好意思跟我太計較。”
“要是扎西不好說話,該怎么辦?”仡濮刀問道。
南無為嘆了口氣,“好漢不吃眼前虧,強龍不壓地頭蛇,東西拉去巴城,不在這里賣了,我找爸爸告狀,說我被人欺負了,讓他給我報仇。”
商量好了,便依計行事,身為外人的馬原和江小偉還是留在賓館看車,仡濮刀和苗小蘭兩人把南無為送到公安局門口,看著他走進院子里,這才離開去了郵電局。
仡濮刀再次撥通了南易的電話,把最新情況匯報了一遍。
“還不笨,知道去公安局躲著。”南易笑了一聲,繼續說道:“事情有了點變化,我剛剛看到消息,馬家軍在斯圖加特世錦賽放衛星了,正是申奧的關口,田徑出了好成績,肯定會被大肆宣傳,馬家軍很快會被立成典型。
之前一直有小道消息說馬家軍喝鱉血、吃人參、蟲草、鹿肉、海參,其他的不管,這對蟲草來說是利好消息,接下去價格肯定會勐漲,小兔崽子既然要做生意,那就讓他參與一回大生意。
你們兩個照舊去找扎西,不過沙琪瑪只是附帶,主要給他帶句話,很快就有人去找他談蟲草的生意,想不想發大財讓他自己看著辦。
對了,先跟無為說一聲,免得他的小自尊心受傷害。”
“明白。”
南易掛掉電話,眼睛對向電視屏幕,電視里正在播報1993年世錦賽的新聞——王軍霞29分31秒78奪下10000米的世界紀錄。
看了一會新聞,南易又拿起電話,打給了冼為忠。
牛肉堡第二次去拜訪埃內迪娜撲了個空,人不在家,北極狐的人查了一下才知道蒂華納集團和錫那羅亞集團又干起來了。
古茲曼或許是知道他自己很難過眼前這道坎,免不得要去監獄走一遭,在進去之前想著要做點布置,動作有點多,埃內迪娜不知道是躲起來了,還是跑去哪里搞名堂,農場的事情只能懸著。
南易在等著對方現身,正好新聞給了南易支點,推南無為一把,讓他能賺個小幾千萬的零花錢,順便再讓他學習一下什么叫資源整合、人脈交際。
和冼為忠通過電話,南易又給姜尚漁業發了封郵件——海參,助華國足球走向世界!
接著,又把電話打給了葛翠竹,和她商量墾殖集團今年下半年和明年上半年吃下2000噸左右的東北人參產量,提前下訂,跟著要起來的風潮賺上一筆,然后準備應對人參蕭條期的到來。
墾殖集團剛剛介入人參產業的早期,市場上不管是野生參還是人工栽培,數量都不多,產不足需,市場缺口大,拉升價格上漲,漲幅很大。
一棵百克以上的一等野山參可以賣到幾千幾萬乃至幾十萬元,克重較大的野山參可以賣到百萬元以上的天價;1千克人工栽培的人參,藥材市場上曾賣到500700元,參農種一畝人參,平均每年可收入500010000元,是種植普通糧食作物收入的10倍以上。
在利益的驅動下,參產區的參農對野山參采取地毯式、掠奪式的采挖,每當產新前后,參農蜂擁而上,輪番采挖,不但采挖大苗,就連極小的幼苗也不放過,統統挖走,導致野山參產量逐年下降,資源貴乏,難以為繼,幾近絕跡。
1988年、1989年,墾殖集團參園出產的半野生人參賣到4000塊—7000塊/克,那兩年參園的小日子過得不錯,從老把頭樸大山到普通工人都拿到了不菲的分紅。
可惜,也只有那兩年好光景,屬于華國境內的長白山山脈幾乎被人給刨了個遍,只有一些比較險峻地帶的人參苗才得以存活。還好,北韓境內的沒怎么受到破壞,山上的野山參還有不少。
山上的被刨光,導致野山參上市量極低,滿足不了市場日益增長的需求,于是產區農民便大力發展人工栽培人參,擴大人參種植面積,不但農民種、林場農場工人種,就連城市的賦閑人員也租地種,無序地盲目地擴大人參種植面積,使產量成倍增長。
八十年代初,人工栽培的人參年產量不過才百噸出頭,如今的年產量卻達到了4000噸以上,整整增長了幾十倍。
暫時人參的價格還算堅挺,這是因為目前人參行業還處于上行趨勢,人參種植采取各大中醫中藥研究院和參農合作,進行所謂的“基地模式”,一方提供技術指導,幫著賣,一方負責出工出力、種植。
又由于前兩年有獨創性的種植技術,東北人參價格優惠、質量領先,開始占領國際,參農的日子比較好過,一戶年收入可以過十萬、二十萬。
于是,跟風的來了,原先的參農過了幾年好日子,腦子也開始活絡了,基地模式,也就是合作模式,要讓中醫中藥醫院研究院作為中間商,參農感覺他們虧了,虧大發了,鬼知道他們在中間要吃掉多少好處。
參農們還真沒想錯,的確,按照事實來說,利潤的大頭是被醫院研究院吃掉了。但是參農們沒搞明白一件事情,如果沒有大利益,人家憑什么又出技術,又出渠道?
總之,不滿的種子在參農的心間種下,“聰明人”就想到了和老外直接對接,于是乎,從1990年開始,很多參農都會把最好的人參留下,自己放著偷偷賣,有得更加干脆,直接終止了合作,自己種自己賣,沒有中間商賺差價。
東北人參主要的目標市場是日本、南韓、歐美,其實歐美可以忽略不計,市場本就不大,還被日本人操控著,日本人從事人參行業最主要的就是轉口貿易。
不用懷疑農民不會鉆營,特別是外向型的東北農民,每年會跑到東北收人參的外商會在哪里出沒,參農很容易就能摸清楚。
再加上恢復高考已經有點日子,農民子弟大學生也不少,另外,東北有朝鮮族又有日本當年戰爭遺孤這個便利,和日韓客商建立聯系真不是太難。
前年、去年,都有日韓客商來東北進行大規模的考察,都是參里來參里去的,所謂的“自主創新種植技術”,被人家一看就看明白了。
原來是這么回事啊,你們華國人創新的先用大棚溫室培育參苗,之后移植到山林背陰處,再然后移植到特定的密林,這也沒啥嘛。
就這么著,“自主創新種植技術”在日本和南韓開花,兩國的參農沖東北方向說了“阿里阿多”、“康薩米達”,埋頭用新技術種植高麗參、日本參。
今年沒事,東北參農日子照樣好過,明年也沒事,后年,也就是1995年,三年生長期一到,兩國的新技術人參開始面世,東北參農的苦難也就來了。
一邊是種植面積越來越大,一邊是日韓客商隨時會停止收購東北人參,兩兩相沖,東北人參華麗的外衣要被扒掉,賣到蘿卜價也只是時間問題。
早就預見到“一窩蜂”現象會出現的南易,曾經衡量過自己有沒有能力推動人參行業規則,建立一個東北人參品牌,結果比較悲觀,九成以上的可能是吃力不討好、弄個頭破血流。
東北人的主意太大,很難聽人勸,想要整合千難萬難。
人參行情好,樸大山的一些熟人會去找他取經,也想種植人參,樸大山苦口婆心地勸過,掰開了揉碎了告知人參行情馬上就要有大變化,但是根本沒人聽,還被罵“自己吃肉,不給喝湯”。
一直在觀望也沒望出花來的南易,已經讓葛翠竹著手在南韓建立高麗參品牌,沿著當初預定設想走下去,共富走不通,自己富不能也給耽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