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周六,南易帶著學生到茶樓,給他們分析了還在進行中的普洱炒作桉例。相比之前次貸和冰島的桉例,普洱顯得有點小,但更貼近于生活,而且,這波普洱的行情能夠起來,陸羽茶業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很重,之前囤的不少有噱頭的茶磚出了個七七八八。所以,南易能把桉例的起始、經過說得頭頭是道,就是炒作的手段,他也給學生進行了解密分析。點燃普洱炒作第一把火的是一個叫白七的小組,隸屬于吹風號研究所,由大將杜智戈帶領指揮。白七小組這些年一直沒閑著,游走各地,炒各種與普通老百姓關系不大的商品。比如,白七小組下一個目標是黃蠟石,再下一個目標就是協助李祥榮,和那幫遺老遺少在古董圈刮起龍卷風。白七小組的基本原則就是不碰民生,用佛家至善蕩滌貪婪,還世間一個朗朗乾坤。嗯,白七小組做不到超然,也沾惹了市井之俗氣,口號與所做之事頂多有三四厘的關系,就像那歌里唱的,歐巴南易style。上完課,南易直奔機場。飛抵羊城,在出站口會合來接機的陳睿武,一起靜立一旁等待。等了大半個小時,范紅豆走了出來。陳睿武不發一言,恭敬地迎著范紅豆去了停車場,南易目送兩人離開后,坐陳睿武派的車趕去新河浦別墅。進別墅再出來,南易身上的裝扮大變樣,身穿整套飛魚服,手里拎著兩個燈籠,一個燈籠上從右到左寫著“陳”、“南”,另一個寫著“陳”、“南范”。拿著不少零碎上車,加快速度往南陳村趕,路上超過了范紅豆坐的車,先一步抵達南陳村村口。車一停穩,兩個手里拎著燈籠的小孩就來到車前,在后車門的左右兩邊靜立,南易坐在車里沒急著下車,他要等時辰,等下車的信號。大約過了一個小時,一縷煙花在空中炸響,穿著黑色長衫、頭戴禮帽的陳宗慶帶著兩支同樣穿著的縱隊緩緩往南易的車走來。其中一支縱隊是村理事會,南陳村實際上拿主意的董事會,另外一支是老人組,解放后出現,七十年代末在潮汕地區大范圍興起的老年人協會組織。老人組起初的用意是組織老年人晚年活動,可在很多村里,老人組成了掌管祭祖、喪葬、民俗活動、調解糾紛,甚至擁有更多權利,地位凌駕于村委會之上的組織。南陳村的老人組沒有太大的權利,除了負責祭祖、民俗活動之外,最主要是組織村里老年人的各種活動,旅游或者各種比賽。老人組還有一個基金,由理事會每年撥給資金,當下的數字已經超過1.5億,因一半資金是南易貢獻,所以基金賬戶的監管權在南易手里,一次性動用大筆資金需要從他手里過,這就避免了某些村里發生過的拿公賬去斬雞頭、放貸、私吞的丑聞。只見陳宗慶帶著兩支縱隊來到車前,作揖躬身呼喊:“恭迎大先生。”坐在車里的南易不為所動!陳宗慶起頭再次呼喊:“恭迎大先生。”南易依然不為所動!直到陳宗慶一眾人等第三次呼喊,南易才拎好“南”燈籠,推開車門下車。拎著燈籠的兩個小孩一左一右往前邁步,南易拎著燈籠跟上,在他身后,陳宗慶帶著兩支縱隊轉向跟隨。一路來到祠堂門口,兩個小孩分立祠堂大門左右,南易邁步進入祠堂,把手里的燈籠供在供桌之上,人跪地對著燈籠磕頭,三個響頭之后起身,面向陳氏列祖列宗之牌位作揖。“南氏南易任南陳陳氏大先生二十余載,不敢言功勛卓著,但殫精竭慮,無一刻松懈,而今天命之年已近,故向陳氏列祖列宗請辭。”告祭結束,南易又匆匆忙忙回自己家,脫掉身上的飛魚服,換上藏青色長衫,捧著疊好的飛魚服送到祠堂供桌,接著與已經換上喜慶紅褐色大褂一眾人等會合,南易和陳宗慶兩人分列縱隊前之右左。煙花飛天,鞭炮炸響,南易和陳宗慶兩人踏著紛飛的紅色,緩緩走向村口的牌坊。牌坊之前,一身華麗翟衣的范紅豆已經在那靜立。兩支縱隊來到她身前,作揖躬身,呼喊:“恭迎大先生!”這一刻,南易的大先生之位完成了薪火傳承,自即日起,范紅豆成為南陳陳氏第六位大先生,在幕后為南陳的產業保駕護航,保證南陳未來至少二十年的興旺發達。接著,范紅豆跟著陳宗慶進行了一如南易當年的儀式,等儀式結束,南易的飛魚服和“南范”燈籠傳到范紅豆手里。自此,南陳村理事會議事大廳啟用,以后商議大事會在議事大廳進行。南陳村雖然沒有女人不許進祠堂的規定,可一個并非嫁到南陳村的外姓女人和一幫大老爺們坐在祠堂里議事,畫面總感覺有點詭異。晚上八點,酒席開始。陳宗慶、范紅豆、理事會成員&房頭、南易、老大一桌,陳宗慶坐主座,范紅豆坐主賓位,南易坐副賓位,其他人是黑青一片,只有范紅豆的翟衣顯得十分耀眼,她是今天的主角,理應萬綠叢中一點紅。酒桌上先給范紅豆這位履新的大先生敬酒,然后氣氛變得活潑,一眾人等紛紛和身邊之人閑聊,主要聊點相互之間生意上的事。南易和陳維夼、陳鳴鏑三人聊在一塊,聊點關于礦產的事。陳鳴鏑:“回去之后,我打算去一趟克欽邦拜訪各路勢力,試試有沒有機會在帕敢鐵礦拿幾個礦坑。”陳維夼早些年已經從老撾回來,坐鎮深甽全權掌管南陳有色金屬集團,陳鳴鏑替代他去坐鎮東南亞。“緬北地方雖小,但涉及幾大國之間的博弈,每個武裝背后都有情報機構的身影,那里大概會一直亂下去。你去試試可以,就以談正常生意的態度過去,談股份分成,不要談其他有的沒的,行就行,不行拉倒。”“南易,你會不會太小心了,我聽說有兩個東北人還有一幫胡建人在那邊混得都不錯。”陳鳴鏑不以為然地說道。“泡在糞缸里,你告訴別人在吃墨脯,不是吃屎,你覺得有沒有人信你?”陳鳴鏑看一眼自己快子上的大尤魚,一臉無奈地放到菜碟里,“你不能換個東西比喻?”“才吃了幾年飽飯,這就受不了了?”南易把快子伸到盆里,豬腳帶墨脯一起夾起送到嘴里,咀嚼兩下,含湖不清地說道:“看樣子傳統教育不能丟啊,明天中午吃菜馃,一斤餡里摻五兩沙子,不,八兩。”“麻不麻煩,直接沙子燉泥多好。”陳維夼啐道。“還是維夼同志覺悟高啊,不要跑啊,明天中午上我家,我親自燉給你吃。”“明天要開會,我五點就走。”“換個借口,不要逼我三點起來做給你吃。”互相懟了幾句,話題又回歸正路。“鳴鏑啊,還是要堅持安全為主的原則,混亂地區能去再去,不能去別勉強,東南亞有礦的地方多了,到哪里都不愁一口吃的。克欽那里可以去,前幾年我的人在澤孔丁英控制的第一特區伐木,算是有點交情,要找到廟門不難,不過這個老東西吃相不好看,賣給我兩座山半年的伐木權,他又賣給了別人,一物兩賣。最好不要自己過去,你這張肉票值錢,到時候贖起來花費太大,派其他人過去,真被綁了,花個十來萬就能贖回來。”“你能盼我點好嗎?”“行啊,祝你早生貴孫。”“嘁。”……第二天一早,南易和范紅豆兩人鍛煉后,就在村里散步。出了牌坊,來到村里的小型加工工業區。工業區有不少加工廠,豆腐坊、海鮮加工、農產品加工、啤酒莊等等,各種與飲食相關的一應俱全,但規模都很小,并不生產對外銷售的產品,只是自給自足。平時開工率不高,通常是統計好村里的需求,然后按照需求量開工。南易兩人來到啤酒莊,在一個猶如盛開水般的容器前,拿杯子接了兩個半杯的啤酒,碰杯之后,各自品嘗。“干爹,味道挺好的,就是喝著像澳洲的啤酒。”“舌頭很靈啊,設備和技術都是從瑪格麗塔河谷引進的,就是啤酒花的種子也是從澳洲來的,絕對的純血。”南易把杯子放回桌上,指了指農田區的方向,“等下我們過去看下啤酒花,還有一壟沒摘。”離開啤酒莊,兩人又走向豆腐坊,看了一圈,一人喝半碗豆漿,接著走向下一個加工廠……把整個工業區轉了一圈,兩人又來到農田區。站在機耕道上,可以看見農田里好幾種外形怪異的農機在有序地跑著,幾臺有人駕駛,有幾臺看外形就能知道肯定是無人駕駛,抬頭往半空看,還能看見兩架四翼無人機在飛。機耕道的另一頭,搭著兩個遮陽帳篷,里面擺著三張桌子,在桌子前坐著幾個年輕人盯著筆記本屏幕,在他們身邊還站著兩個女青年,手里各拿著個頭不小的控制臺。他們是南陳村的新一代種地老,統稱農民,按崗位細分,又可以分成女飛手,村內代號不方,每一個都是國內農業大學畢業的本科生,又去康奈爾或瓦格寧根進行過深造,且在歐美大農場和日本小農場都有過實習經歷,對大型集約化農業和小規模農業都有一定的認知。看電腦屏幕的是操控手,村內代號欠電,學習經歷和女飛手差不多,只不過欠電往往都有不錯的游戲微操水平,換一個環境,也許會成長為網癮少年,為了挽救他們,就需要上電擊療法,所以才有欠電這個代號。范紅豆看了一會,指著田里的一臺農機問道:“干爹,那臺搭載太陽能電板的是干嘛的?”“啄木鳥智能機器人,太陽能供電,搭載衛星導航和視覺識別系統,主要用來除草和病蟲檢測,還是試驗品,不管是導航還是識別的精度都不夠高,智能方面也差一點,要整理更多的數據讓它訓練。”“它的底盤看起來好復雜,目標作業環境不是平原?”“不是,它將來是要上山打游擊的。”南易往天上指了指,“這兩個小家伙也是,主要針對山地,同樣是試驗品,想讓它發揮大作用,天上要有無死角的衛星制導,身上要搭載相控陣雷達和高智能視覺識別系統,一個大工程啊,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錢也得大把地砸。”說著,南易轉臉看向范紅豆,“雷達交給你行不行?”“行。”“激光呢?”“行。”“很好,你的錢已經足夠你個人享受,接下去,要更加賣力賺錢,做點有意義的事。”“干爹,南國紅豆現在就轉型成高科技企業?”“不急,慢慢來,還是先緊著賺錢,手里沒有上千億現金,想走高科技之路太難。”南易說著,帶著范紅豆往前走去,“明年春節,讓若玢這丫頭回來,我們仨碰一碰。她一門心思想上天,那就讓她上天,我呢,負責種地,順便再琢磨一下奔跑的糧食。”“糧食奔跑?”范紅豆狐疑道。“你啊,對家里在研究的東西關心太少了。”“嘻嘻。”“蛞蝓知道吧?”“知道啊,南宅院子里的水池壁上經常能看見。”“嗯,海里面也有蛞蝓,學名就叫海蛞蝓,種類很多,目前科學界也沒搞清楚到底有幾種,在已知的里面,有一種叫葉羊,它的食物是海藻,當它吃掉海藻,海藻的葉綠素就會進入到它的體內,它就具備了光合作用的能力。具體的我也不太懂,就不跟你細說了,總之葉羊的光合作用能力有很大的缺陷,并不能讓它脫離進食,直接靠光合作用生存。另外還有一種海蛞蝓叫綠葉海蛞蝓,它比葉羊就厲害多了,它不是靠吞噬海藻的葉綠素實現光合作用,而是劫持綠藻的基因,融合到自己的染色體里,你也可以理解為基因進化。具備了光合作用能力的綠葉海蛞蝓,可以在不進食的情況下存活時間超過10個月,而它的最長壽命不過1年而已。意思就是說,它們一輩子只要吃一頓,就可以活到死為止。不僅如此,海蛞蝓還是雌雄同體,呃……這個就不跟你細說了,你自己回去上網搜一下相關科學文獻。”范紅豆嬉笑道:“干爹,我三十二了。”“你啊,就是一百歲,在我眼里還是小丫頭片子一個,還是我的干女兒,女大避父啊,我們之間有些話題還是不聊的好。”范紅豆不糾結之前的問題,而是把話題推進,“干爹,你想研究海蛞蝓?”“不是想,而是已經在研究,我有一個可能不切實際的想法,就是通過研究海蛞蝓,培養出一種動植物同體的生物,幼年時期為動物,在它們身上有一個囊,儲存著植物光合作用基因,把它們放出去,它們會自行尋找適合繁衍的地方,然后從動物變成植物,扎根在那里開花結果。等果實成熟,它們又會從植物變回動物,把果實收入囊中,然后自動返回刻在它們基因里的目的地,清空囊中的果實,它們的生命就停留在那一刻。”范紅豆:“干爹,這樣會不會太繁瑣,為什么不直接是一種只需要光合作用就可以生長的動物呢?”“我當然有想過,或許是飲食結構的原因作祟,我潛意識里更希望它是一種植物,而且,植物比動物應該更好控制一些,造成未知破壞的可能性更小。”范紅豆愣了愣,斟酌著說道:“這種技術想要實現,一定需要很長的時間研究吧?”南易撫了撫范紅豆的頭發,“呵,不用這么小心翼翼,你完全可以說干爹是在癡人說夢,沒關系的,我自己其實也沒抱多大的希望。還好,研發費用不需要天文數字,干爹任性一次。”“干爹,我精神上支持你,資金上也支持你。”范紅豆真誠地說道。“干爹只要你精神上的支持,資金不算了,你有你需要做的事,投入不會小。”“若玢上天,干爹你入地,我負責下海?”“大概還要更難一點,海陸空都是你要實現的目標。”南易在范紅豆的肩膀上拍了拍,“等回去后咨詢一下私企能不能從事火箭領域的研究開發,我的意思是純私企,錢要花在刀刃上,沒多余的浪費在其他莫名其妙的地方。”“干爹,在國內從事火箭研究,主動權能一直在我們手里?”“你再想想。”南易又在范紅豆的肩膀上拍了下,然后往田里的一臺微型農機走去,留范紅豆在原地思考。來到田里,南易故意擋在微型農機的前面,農機感應到人形障礙物的存在,立刻口吐人言:“癟犢子,干哈玩意啊,閃開。”“哈哈,哪個孫子錄的音。”南易笑了笑,往邊上走了兩步,讓開農機前進的道路。農機上并沒有搭載智能語音系統,如同倒車時的“倒車請注意”,只要它感應到有人擋路,就會播放提醒錄音,錄音可以自行錄制,粗口還是文明用語取決于使用者自己。南易的目光從田里的每一臺微型農機身上掃過,心里盤算著多久才能定下每臺農機最終的削減和進化方案,后面又要虧損多久。既然是微型農機,自然是針對小型地塊開發,太過智能并不符合國情,畢竟每一個智能點都意味著成本。在當下的務農行業,只有農民不把自己當人,不把勞動付出計入成本,種地才是一項能創造微薄利潤的買賣,對他們這種沒有多少保障的小買賣人來說,唯一可以大力投入的成本就是賣力氣,別說農機,就是鐮刀、鋤頭更新換代,都得掂量掂量。從經濟角度出發,把微型農機項目引入國內,是一個非常錯誤的決定,結果只有特大虧損、嚴重虧損、虧損三選一,不說對外銷售,就是自用,好像也不是太用得起。南陳已經在籌謀進入農業領域,而且目標是高價值的經濟作物種植,盡管如此,使用這些成本昂貴的微型農機依然是不可取的,綜合計算農機的效率、壽命、維護成本,根本沒有養職業化農民來得劃算,哪怕在發工資之余,還給交社保、公積金。不管是采用農機還是職業化農民,都無限推高了成本,以小規模化種植的方式來計算,就算一毛錢不掙,作物的終端銷售價絕對不能低于4塊\/斤,且這種作物必須容易種植、收割、二次加工,不然就是瞎胡鬧,在這兒燒錢玩。“干爹,你在發愁?”不知何時,范紅豆來到南易身邊。“是啊,發愁,這些農機還不成熟,成本壓不下來,看著熱鬧,不實用啊。”“微型農機不符合我們的國情,干爹為什么不調整方向,開發大型農機?”“你知道如何才能讓農民實現快速富裕嗎?”“嗯?”“修改名詞解釋,只有富裕的農民才能叫農民,其他的開除農籍,給他們換個稱呼,可以找一個唯美一點的詞匯,聽著越順耳越好,比如房東,有十八棟樓用來收租的房東。”“干爹,你這主意太棒了。”“棒吧?還有更棒的呢,國家正在搞退耕還林,這些農機卻是主要應用于山地環境的,經濟田上山,你干爹我頭鐵,沒有隨大流啊。”“大流是什么?征農田蓋小區,把農民變成房東?”“嗯,不錯的思路,二十年前,泛勝之研究所已經在研究水泥地面以及水磨石地面和地磚地面覆土種植法,還有廁所蘑孤培育法,要不了多久,城市居民就可以在他們的衛生間培植蘑孤,做到菌孤自給自足。”“咦,干爹你說的太惡心了,廁所里長蘑孤,這得多不注意衛生才會長出來啊。”“哈哈,這個話你可以說給若玢聽,她三歲那年還從廁所里采了幾朵蘑孤向我獻寶。”“嘿嘿,我要用這個嘲笑她。”“別光想著這個,前面的那個問題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