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斗場邊,眾人滔滔不絕地小聲怒罵著,邊罵還邊偷偷去瞥那安知素。
見她臉上一反常態地沒有笑容,反而有淡淡的擔憂之色,不由得心里便慌了起來。
這割草劍仙平日里都是在笑,只要笑了便要砍人。
現在臉上非但不笑,反而掛了些許愁緒,難不成是打算事后盡屠我蜀山嗎?
這惴惴不安的氣氛,在場邊觀眾里無形蔓延,很快就將那罵聲掩蓋下去。
此次比斗的監察長老其實早已到來,正御劍懸于高空老神在在。
他也是與蘇漸有私怨的。如今聽見下方的人用各種污穢臟話,瘋狂詛咒蘇漸與其門人,便故意拖著比斗不開始,只是閉目聽得心花怒放。
想到若是蘇漸聽到這些誹謗,該是何等的鐵青臉色,頓時心里更是無比過癮。
突然間罵聲低了下去,他才有些不滿地睜開眼睛,見眾人都在小心瞥那安知素的臉色,不由得嘆了口氣,心想這蜀山真是越發敗落,老一輩和小一輩都被青螺峰壓著了。
同時也暗自決定此次比斗,定要故意不去喊停,讓那凌姓弟子被打成半死,省的將來蜀山又多一個殺星。
當然,如果那紫云峰婁知正失手,直接將凌云破一下打死,便更好了。
想到這里,他便揚手發出一道鏑鳴,宣布比斗就此開始。
鏑鳴聲起。
婁知正那邊立刻便是揚手,數道流光從指間射出。
凌云破眼神一凜,立刻便辨認出那是什么招數。
符箓轟炸!
這婁知正的起手式,竟是玉清觀修士慣用的符箓轟炸!
第一道紫光迎面沖來,這是落雷符!
他右手作劍訣向前一刺,青萍劍便將低空雷霆劈開,立刻便有另一道紅光閃至眼前。
炎沖符!
凌云破心念急轉,青萍劍再次向前斬向紅光,腳下則是從容后退,恰好避開了火焰爆炸的范圍。
第三道冰雨符在他頭頂炸開,化作無數冰錐直刺而下。
凌云破揮袖招出雷殛劍,燦爛劍光于上方突旋急轉,將全部冰錐擋下擊碎。
符箓轟炸豈是這么用的!他心里暗自冷笑。
所謂符箓轟炸,就是要借助符箓發動快,不限次數,不需真氣的優點,一次性將無數張符全部打出,讓對方避無可避才是!
似婁知正那般,仿佛節儉般一張一張打出,根本是浪費了這招的威力!
他代入羅衍將對方嘲笑一番,然后又轉回凌云破,再次翩然后退,以劍斬破紅光的同時,避開了炎沖符的火焰爆炸。
“若你黔驢技止于此,便不要再作徒勞嘗試了。”凌云破冷冷地道,“這等攻擊,破綻百出,真是浪費我的時間。”
“自然不止于此。”婁知正嘿嘿奸笑。
凌云破忽覺不對,正要有所反應,身形頓時往下一沉,竟然是腳下石地化為流沙,自己正在不斷下陷!
見他努力掙扎,卻不得脫,仍是越陷越深,婁知正便囂張大笑:
“此前我用冰雨符,故意射向空中吸引你視線,便是為了在你身后埋下流沙網。”
“凌師弟,這陷阱的滋味如何?”
凌云破不去理他,只是任由身體下陷,腦海里快速思索起來。
換做其他修士,說不定也只能認輸。
但羅衍在天工坊聽了那么多課,卻曉得流沙網這小型陣法并非無解。
在修為相仿的基礎上,可用大量水系真元,擾亂其陣法運轉!
這邊蜀山比斗場上,婁知正用嘲弄般的憐憫眼神,看著流沙中不斷下陷的凌云破。
場邊眾人也是神態各異,有驚奇婁知正如此下血本的,也有感嘆凌云破實在太弱,連對方一劍也未出就被干掉的。
安知素淡然站在場邊,臉上仍舊是處變不驚的表情。
只是無人看見她攏在袖里的手,十指緊緊交握,指節已被攥得發白。
“氤氳縹緲,煙浮蜃樓。”在場外眾人的視線中,凌云破嘴唇微動,默默誦咒。
青萍劍上第一層禁法“碧霧翳蒼巒”發動,剎那間無邊大霧憑空涌出,頃刻籠罩比斗全場。
眾人皆陷入濃厚大霧里,伸手不見五指,只好大聲疾呼。
高空之中,監察長老遙望下方,眼里若有所思。
“水系禁法?那小子的仙劍有點來頭……”
比斗場里,婁知正的笑容戛然而止,瞠目結舌。
這漫天大霧,想來定是那凌云破弄出來的,如今幾步之外根本看不清楚,也不知道他怎么樣了……
不行!難不成他還有后招?
想到這里,他立刻再次揚手,將剩余的三張炎沖符打了出去,瞄準的正是記憶里的流沙中心。
火浪炸起,卻像是烈焰被澆上冷水,蓬的一聲便消散了。
原來這大霧之中,所有非水系法術受禁法影響,威力減半。
且六感也被屏蔽,視線、聽覺、神識皆受到嚴重限制。
那婁知正渾然不知,只是聽不見爆炸聲,大驚失色,心想難不成這三張符買的是殘次品?
察覺到符箓失效,他連忙一拍身邊飛劍,發動了其衍生道法“金光罩”。
這金光罩乃是純粹的防御法術,正好合了他貪生怕死的性子。
有了此道法保證,對面又只是區區煉氣階的水平,想來定然是攻不破我這防御的。
他龜縮在金光罩里,心中算盤也是打得極好。
待對方屢攻不下,這大霧自然散盡,自己便脫殼而出,將先前怨氣一一奉還。
卻不知凌云破已經借著大霧掩護,悄然繞到他的后方,以掌心對金光罩,再次心中誦咒:
“雷光火文,玉樞神霆,破!”
便有雷光從他掌心涌出,其光為青,其色為赤,靜默無聲,倏忽已撞上金光罩。
便是在這大霧之中,所有非水系道法威力減半的情況下,仍然直接將其連同里頭的婁知正,干脆利落地洞穿!
大霧漸散,婁知正的身軀已經撲倒在地,背上赫然一個血洞。
雷殛劍插在他身旁的血泊之中,其上有電蛇舞動,兇惡猙獰。
“竟,竟然是……”婁知正嘴唇微張。
“雷法”兩字還未說出口,失血的暈眩便急速襲來。他的身軀忽然猛地痙攣抽搐數下,很快便失去了氣息。
凌云破默然站立,裝模作樣地輕輕揮手,雷殛劍便從婁知正的尸體旁邊,飛回他的身側。
劍身上仍舊光潔,竟無一絲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