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劍的過程,乏善可陳,毫無看點。
對于師弟師妹們來說,或許能算得上是一場精彩環生的戰斗。
沒有一錘定音的華麗道法,只有飛劍之間的互相廝殺,夾雜著無數的攻防互換,以至于大家都看得目不轉睛,深深為比劍結果提心吊膽。
只有秋長天看得無聊。這兩只昆侖菜雞互啄,也不曉得掩飾攻擊意圖,更不曉得戰術欺騙,就是純粹的進攻防守,防守進攻,看誰先失誤露出破綻。
當然,這樣的戰斗對徐應憐極其有利,因為這段時間的調教下來,秋長天非常清楚這個姑娘的不服輸意志,究竟夸張到了怎樣的地步。
關斬和她打持久戰,那就是被她拉到她最熟悉的領域里,結果肯定是被她用強悍的意志擊敗。
果不其然,在漫長的拉鋸戰后,關斬很快便真氣不支起來。
他這邊剛露出破綻,徐應憐立刻催動羽嘉劍切入。
關斬眼見防不過來,居然掐個劍訣,放棄防守全力進攻,擺出和她同歸于盡的架勢來。
眼見兩人飛劍竟要同時貫穿對方,突然場外一道仙都雷打來,將關斬的飛劍打飛。
與此同時,秋長天的玉煙劍也激射而出,將徐應憐的羽嘉劍架住。
“我輸了。”還未等他開口,關斬便冷冷丟下一句,召回飛劍,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比劍場地之上,徐應憐也將羽嘉劍收回,朝著場外的秋長天,用力揮舞了一下拳頭。
那意思自然是“我贏了”。
秋長天微笑以對,發現徐應憐眉眼間的郁結之氣,明顯散去了好幾分。
遠處的高空中,徐長卿也仗劍而立,看著下方神采飛揚的徐應憐,長長地松了口氣,心里暗想:
師尊說解鈴還須系鈴人,如今看來,果然沒錯。
應憐這孩子,與其說是求勝而不得才入魔,不如說是欲追趕秋長天,卻發現兩人仍在漸行漸遠,恐懼動搖之下才有了破綻。
她真正想要的并不是勝利,而是秋長天的認可啊……
思及至此,徐長卿便降落下去。
徐應憐正準備走下比劍場地,見太爺爺突然到來,便停住了腳步。
“應憐剛才贏得漂亮,最近劍術怎么突飛猛進了?”徐長卿鼓勵說道。
“跟師兄刻苦學習了一段時間。”徐應憐也不諱言,雖然表情矜持,但眉眼間已有笑意。
場地邊上,因為輸了而憤恨的關斬,以及看得激動不已的陳震、簡青楠等人,聞言便將略帶渴求的目光投向了秋長天。
“要跟我學習劍術也行。”秋長天溫和地對大家說道,“和徐師妹一樣,以后隨我外出歷練,我就教你們。”
于是大家又開始糾結起來。
學習劍術當然好,但如果非得用外出歷練的時間來換,卻又變得讓人難以取舍起來。
畢竟修士最關鍵的還是修為境界。若是筑基期間,在完善紫府方面的投入的時間不足,就會影響最終的成丹品階。
丹分九品,又有上、中、下三等。
倘若丹成下三品,金丹階的修煉速度就要遭到嚴重拖累,甚至正常壽命都很難熬到結嬰。
秋師兄、徐師姐,一個道心通明,一個七竅玲瓏心,都是有修道天賦的加成,才敢勻出時間去外出歷練,或是修習劍術、道法。
他們卻沒有那個信心,說自己能兼修煉氣術和劍術道法,還能確保后續順利結丹的。
見師弟師妹明顯猶豫,秋長天也不逼迫他們,只是讓他們回去慢慢考慮。
什么時候決定了,什么時候再來找他。
屏退了師弟師妹,徐長卿便將秋長天拉到旁邊,取出一柄飛劍來交給他。
“此乃十階金系飛劍‘玉龍’。”徐長卿沉聲說道,“天南徐家,以贈長天。”
秋長天鄭重其事地接過飛劍,點頭致謝。
十階飛劍,在上古時代那是各派弟子的標配,如今卻因為鑄劍法的失傳,變成了不可再生的資源。
以秋長天的昆侖首席身份,真要去弄十階飛劍,花上時間也不是沒法弄到,但天南徐家見面就送一柄,還是讓他有些意外。
嗯,有種被人巴結的感覺了。
“應憐,以后就交給你了。”徐長卿正色說道。
“我會照顧好師妹的。”秋長天認真回答。
徐長卿淡淡一笑,也不糾正他的“師妹”稱呼,便駕起劍光離去了。
“太爺爺給了你什么東西?”徐應憐走過來問道。
“哦,飛劍而已。”秋長天輕描淡寫地道。
“玉龍劍啊。”徐應憐盯著他手中長劍,說道,“稀奇,他們居然下了血本。”
“怎么說?”秋長天詫異問道。
“天南徐家,如今所擁有的十階飛劍,除羽嘉以外還有八柄。”徐應憐矜持說道,“羽嘉劍非徐氏族人不可輕傳,原本是太爺爺的配劍,后來被他轉贈給了我。”
“除羽嘉之外,最強的便是玉龍劍。”
“據我所知,族里凡是有志修仙的,上上下下都盯著這把劍呢,結果家族居然將它送給了你。”
“是么?”秋長天立刻會意,這是天南徐氏將他當做自己人看待的意思。
“當然了。”徐應憐也明白過來,稍微有些臉紅起來,“我有些累了,陪我回去吧。”
“好。”
兩人駕起劍光,重新返回金嶺洞府。
只見徐應憐的洞府門前,不知何時又多了許多仙鶴,優雅地單足佇立,用長喙梳理羽毛。
大概是因為剛剛獲勝,心情很好的緣故,徐應憐便從洞府里取了一籃草藥出來,給仙鶴挨個喂食過去。
“幫我。”她淡淡說道。
昆侖鏡敏銳地察覺到氣氛正在變化,立刻將鏡花水月的偽裝暗示悄悄撤去,圍繞秋長天的逼王氣場開始緩慢消散。
“嗯。”秋長天便接過草藥籃,幫忙投喂仙鶴。
這些白毛大鳥也不怕他,只是慵懶地站在原地,等他的草藥喂到嘴邊,便張開喙來叼起食物,抬頭簌簌吞咽下去。
不知怎么的,秋長天忽然想起了離宮秘境的三類畜生地,自己當時就是變成了一只鶴……
徐應憐站在洞府門口看著他,忽然發覺他身上的氣質消散了。
那股屬于絕世天才的鋒利氣場,時刻讓她如鯁在喉的傲慢氣質,似乎已經完全不見了。
于是徐應憐便鼓起勇氣,語氣幽幽地道:
“能讓這些仙鶴不排斥的,除了我之外,便只有師兄了。”
“簡師妹試過很多次了,無論她手里拿著什么,哪怕是千年份的何首烏,只要她一接近,這些仙鶴就會立刻展翅飛走。”
“也許是因為我對動物有獨特的親和力。”秋長天回答說道。
“不,是高傲。”徐應憐沉默片刻,說道,“只有高傲的同類,才能得到這些仙鶴的認同。”
“師兄和我是同類人。或者說,是比我更加高傲的人。”
“所以,若我直接詢問你,你肯定不屑于對我說謊,對吧?”
她慢慢垂下目光,看向地面,睫毛微微顫動著:
“師兄,喜歡我嗎?”
秋長天訝然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