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東流之所以會當甩手師父,當然也是有原因的。
首先,他這個人設的最終目標,并不是要將“萬法通玄門”發揚光大。
而是為了在魔道中建立人脈信息網,好搜尋地獄道的下落。
其次,以郭近和王蓯的資質,本來是幾乎不可能踏上修行之路的。
魏東流將他們收為徒弟,是抱著讓他們幫忙收集信息的目的,而不是為了將他們培養成才……雖然這樣說很殘酷,但魏東流懷疑這兩人怕是結中品金丹都很難。
自己也只能扮演一個引路人的角色,至于他們最終能走到什么樣的高度,那就要看他們自己啦!
將兩名弟子托付給姜離諳后,魏東流便出發去見昆侖的人。
昆侖那邊約的時間點,正是秋長天在昆侖召開“辯經大會”的前一日。看似只是巧合,仔細一想卻又是早已注定。
魏東流一路御劍向西,抵達了西寧郡的郊外。
出乎意料的是,在這里接洽他的昆侖修士,居然是秋長天的老熟人。
筑基境大首席徐長卿。
剛一見面,魏東流便敏銳地察覺到,對方的神識直接落在了自己身上。
神識探查,在修真界里是極其不友好的行為,概因為斗法交戰之時,便會用神識將對方鎖定,因此很多修士將神識探查認為是即將動手的先兆。
不過他也沒有什么反應,因為那神識來得快去得也快,似乎只是在確認他身上有沒有動用過魔法的痕跡……也就是濁氣的殘留。
“來者何人?”徐長卿冷冷問道。
“一介散修,郭近。”魏東流拱手說道。
徐長卿淡漠點頭。對方身上并無任何濁氣,也就是說修煉的并非魔道功法,不過他還是開口說道:
“既是散修,為何要和陰鬼道魔修勾結?”
“未曾勾結。”魏東流自然不會犯這種“回答預設性問題”的低級錯誤,只是說道,“有人托關系讓我送一物給貴派,并且取回對應的報酬。”
“哦。”徐長卿微微動容,意味深長地問,“他就不怕你在完成交易后攜款潛逃?”
“不怕。”魏東流從容說道,“因為我不會。”
“何以見得?”
“人品。”
徐長卿:………………
饒是他見多識廣,也沒有遇到過這樣“坦誠”的散修。
接住魏東流拋過來的玉簡,徐長卿將神識探入其中,細細確認了一番,眉頭便緊緊地皺了起來。
“這份材料其中記載,是否屬實?”他沉聲問道。
“不知。”魏東流認真說道,“我只負責轉送物品,并沒有看里面的內容。”
徐長卿狐疑地盯著他,似乎是要從他臉上看出任何撒謊的痕跡,但最終還是放棄了。
從袖子里摸出一個置物袋,同樣是遠遠地丟過去,看見魏東流將其接住,徐長卿便再次警告他道:
“若你后續投靠魔道,那便是我們昆侖的敵人!”
說完,他便腳踏劍光向西而去。
魏東流檢查了置物袋里面的內容,一時間甚至有種卷款攜逃的沖動。
當然,這個身份不能用來這樣糟踐,因此他只是略微沉吟,便將其小心翼翼地收好。
回到上次所在的五臺山破廟處,魏東流便看見溫陽在那里等著他。
“魏道友果然言而有信。”清點了儲物袋后,溫陽立刻大喜,將他的那份單獨取出交給了他,“多謝多謝。”
“客氣。”魏東流將袋子收下。
“魏道友是個實誠人。”溫陽作欲言又止狀,半晌才道,“只是……為何會和天魔道修士有來往呢?”
“這話又是從何說起?”魏東流詫異說道。
“并非是我搬弄是非。”溫陽先是欲蓋彌彰,然后又委婉說道,“人人皆道我陰鬼道內斗兇狠,多有以下克上之舉,但誰又知道天魔道內斗比我師門還要殘酷百倍?”
“天魔道勾結天魔,時常會將門下最弱的弟子抓去獻祭,以饗天魔。”
“我陰鬼道弟子只要不求爭勝,還可以勉強自保;但天魔道修士卻絕無軟弱平庸之輩,個個都是歷經腥風血雨才活下來的。”
魏東流面上不動聲色,心里卻是目瞪口呆:
真不愧是魔教,這門派競爭力就是比正教要猛!昆侖還維持著“一考定終身”呢,陰鬼道已經在搞“能上能下”,天魔道居然都開始“末位淘汰”了!
“姜離諳拜師最晚,輩分也最小,按理來說實力應是最弱。”溫陽繼續說道,表情里閃過忌憚之意,“但自她入門以后,她上面的師姐已經隕落了三位,死因各不相同——但基本都與她無關。”
“我覺得,魏道友是個值得深交的人。”他揮袖招出一團灰白劍光,踏劍升空而起,“也希望道友不要某天死得不明不白,讓我感嘆扼腕。”
溫陽御劍消失于天際,而魏東流仔細望著天空良久,忽然冷冷一笑。
挑撥離間是吧?以為我會上當?
他這邊回到石屏山中,便看見郭近和王蓯正在斗劍。
兩人都是初學乍練,剛學會調動真氣,飛劍也使得歪歪扭扭的,讓魏東流完全看不下去。
姜離諳在湖畔安置了一個小木床兒,上面鋪著厚厚的羊絨和錦緞,正在舒舒服服地午睡打盹。
頭頂上方,從狹窄的山縫里滲下純凈的天光,灑在她蜷成一團的纖細身子上,讓魏東流忽然對她生起了某種憐愛疼惜的情緒。
當然,有昆侖鏡在,肯定不是什么幻術,只是男性本能的對美好的向往而已。
“姜道友。”魏東流推了一下木床。
“唔?”姜離諳迷迷糊糊地揉著眼睛。
“我最近要出門一趟,兩名弟子就煩請道友照顧了。”魏東流輕聲說道。
“嗯……”姜離諳轉了個身子,又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從木床上睜開眼睛:
等下,他剛才和我說了什么?
又把他的弟子甩手丟給我了???
姜魔女跳下床去,飛快御劍沖出山洞,只見外面天高地闊,哪里還有魏東流的半點影子?
“可惡!”她神情陰晴不定,卻是伸手往腰間袋子里一摸,便順出一個慘白朽爛的魔頭來,懸浮于掌心中央,嘴里念念有詞說道:
“天魔侵景,各現形跡!給我找到那混蛋!”
過了片刻,那魔頭忽然咯咯怪笑,將頭顱正面轉向了南方。
不久之前,魏東流正驅動“乾坤宇宙造化天霐神梭”,朝著南方急速沖去。
“在那南海之中,應當有一只金須鰲龜。”青萍劍跟他說道,“此龜身軀極大,自成一島,在南海中漂浮,飛煙劍就插在龜殼中央。”
“當然,這是劍池里的其他劍靈,在數千年前跟我透露的消息,距今為止也有一段時間了——所以可能會有變數,你要做好準備。”
“沒事。”魏東流沉聲說道,“終歸要試一試。安師姐是為我舍了霜降劍,我總不能讓她一直沒有本命劍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