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南征隊。
隨著十萬大山的瘴氣即將散去,眾劍仙們也都紛紛行動起來。
其中,在筑基境弟子里面,最惹人注意的自然是四大強人。
斷山、分海、碎月、破云,以及那位“你知道是誰”,這次將史無前例地聯手,組成非常罕見的黃金陣容,足以讓任何魔教弟子聞風喪膽。
當然,眾多蜀山弟子之所以能如此肯定,是因為他們自己光是聽到其中某人的名號,就有種肝膽俱裂的恐懼。
話說回來,那位提起名字就很晦氣的女人,死在她手上的蜀山同門,怕是比任何一個魔教弟子都多吧。
終于啊!
那個變態終于不再禍害我們,而是去屠殺魔教去了!
大家都有彈冠相慶的沖動,南下的過程里頻頻“道路以目”。
安知素面色淡定,只是聽著凌云破和其他三人交談,目光絲毫不離師弟。
“此次魔教五道聯合,意圖在十萬大山深處狙擊我等。”林斷山開口說道,“若是單打獨斗,魔教弟子平均水準不如我蜀山,但他們勝在人數眾多,且打法陰狠毒辣,不擇手段。”
“因此,我們要盡量抱團,避免落單,被魔教修士埋伏圍殺。”
凌云破漠然不語,心想還圍殺呢,結果其實是魔教那邊被爆殺,作為誘餌的弟子幾乎被殺光了。
“若單是筑基境弟子,來再多都是無用。”關山月微笑說道,“只擔心遇上金丹真人,甚至是元嬰修士。境界之差,有如天塹,難以逾越。”
凌云破暗自不屑,心說高階修士全跑東海去了,現在十萬大山里都是些渣渣。
“聽說這次昆侖也派了幾位元嬰長老前來援助。”段分海皺眉說道,“就是不知他們打算如何支援。”
凌云破默默哂笑,心道不用考慮這個,等十萬神魔攻蓬萊的消息一出,這些昆侖長老立刻全都調頭去東海了。
“凌師弟。”林斷山突然問道,“你有什么看法么?”
“我沒什么看法。”凌云破搖了搖頭,“我跟著師姐便好。”
“呵。”關山月便露出玩味的表情來,調笑道,“若你師姐不小心闖入了魔教的包圍圈,被幾十個元嬰修士團團圍住,你也跟去?”
“休說是魔教的包圍圈了。”凌云破毅然決然說道,“就算是誅仙劍陣,為了師姐,我也敢闖一闖!”
他說的大義凜然,不屈人設的同步值便蹭蹭地往上漲。
“別瞎說了。”安知素瞪了關山月一眼,叫她閉嘴,又拉住師弟手臂,溫柔說道,“那誅仙劍陣,便是仙人進了也要隕落,你傻傻地闖進去做什么?”
凌云破便尬笑起來。
師姐你有所不知,這誅仙劍陣不僅殘缺,而且操縱者的陣法造詣也不行,最關鍵的是我家青萍對這陣熟悉得不行,在里面走就跟自家庭院散步似的……
他的心里話當然沒有外放功能,因此大家也只是呵呵一笑,便將他當做是“不怕虎的初生牛犢”,將那些戲言拋諸腦后了。
眾劍仙們御劍神速,很快便抵達了黎溪。
此處乃是一座土客雜居的小鎮,正好扼住十萬大山的北部入口,往南深入就會遇到瘴氣。
蜀山劍仙們在此稍住,等待明日瘴氣徹底散去。
凌云破默默回憶,便算出此時魏東流應該正在東皇神宮里,撞見艾真知扇了姜離諳一記耳光。
嘖嘖,誰能曉得便是數日之后,艾真知便反過來被姜魔女算計誅殺呢?
對修士而言,強弱并不是決定死活的要素,智慧和運氣才是……
離開房間,凌云破正要找安師姐深夜談心,忽然只見一道劍光倏忽而至,正是那陸地神仙關家老祖。
“凌小子。”他腳踏劍光懸浮欄外,朗聲說道,“此次既然來了十萬大山,后續便隨我等去一趟東皇界門吧。”
“東皇界門?”凌云破微微一怔,隨后便反應過來,“老祖是說,那末代太陽劍主歐陽昭戰死之處?”
“不錯。”關家老祖笑著說道,“歐陽昭的尸體拄劍立于東皇界門之前,與太陽真昧劍互相抗衡壓制。”
“太陽真昧劍以太陽真火,將東皇界門的入口封住,使人族修士不得入,妖族修士不得出,自此兩界隔離不通,已經十萬年余了。”
“每年十萬大山開放之日,蜀山都有人組織遠征隊,前往東皇界門嘗試取回真昧劍,只是從未成功過。”
凌云破默默聽著,心中啞然失笑。
要奪回太陽真昧劍,就得先將太陽真火撲滅;要想將太陽真火撲滅,就得先奪回太陽真昧劍……這不是直接邏輯死鎖了嘛。
咦,等等,難道說?
“沒錯。”見他面露恍然之色,關家老祖認真說道,“那歐陽昭雖已死去,卻有一點真靈不散,附著尸體之上,以劍主身份壓制太陽真昧劍。”
“假使能說服他交還真昧劍,這太陽真火要收走,也是易如反掌之事。”
“有人曾試圖說服他么?”凌云破好奇問道。
“那自然是有的。”關家老祖嘆了口氣,“但凡是修絕情流的劍仙,無論是將他怒斥,或是勸他悔悟,或是和他商談,或是與他說情,各種手段使盡,他都一概沉默不理。”
“只有修忘情流的劍仙過去,他才會多說幾句,但也僅僅是閑聊而已。在涉及真昧劍之事上,并無任何回應可言。”
“這倒是奇了。”凌云破詫異說道,“絕情流或忘情流,本質上不是對道心的叩問么?那歐陽昭的魂靈,是怎么看出這些來的?”
“不知。”關家老祖搖頭說道,“大概是某種術法……總之,你和你師姐既然要修問情流,為何不去試試?也許那歐陽昭看你看對了眼,就愿意將真昧劍交出來了呢?”
“老祖吩咐,晚輩敢不從命?”凌云破笑著應下。
“你這人倒是圓滑。”關家老祖哈哈大笑,“和你那師姐完全是兩個脾性。”
“歐陽昭至今魂靈不散,可見執念深重至極,只是不知究竟留戀世間何物,才硬撐著不愿投入輪回。”
“我也不求你說服于他,只要能和他搞好關系,讓他開出對應的條件來,如何才能交還太陽真昧劍就行!”
凌云破自然應下,又想了片刻,好奇問道:
“老祖,我看您對那歐陽昭頗多寬容,與敵視他的蜀山前輩們完全不一樣,卻是為何?”
關家老祖聞言微怔,然后哈哈大笑起來:
“你覺得那仙劍,從法理上當屬于誰?”
“當然是人族。”凌云破毫不遲疑地道。
“人族?”關家老祖呵呵了聲,反問道,“誰應該代表人族擁有那太陽真昧劍?是你,是我,還是長眉那老頑固?”
凌云破啞然無語,腦海里頓時浮現出一個畫面:
只見自己費勁千辛萬苦,做滿九九八十一個任務,終于從歐陽昭那里換得太陽真昧劍,然后便有大量蜀山修士忽然出現,叫道:“凌云破,這太陽真昧劍乃是人族至寶,你修為太淺,把握不住,還是交由我來執掌”……
草啊,還不如放在歐陽昭那里呢!
“年輕人滿腔熱血,自是正常。”見他若有所思,關家老祖哂笑說道,“但活得久了,有些事情看得太透,就不容易感動了。”
“我且告訴你一個道理,至于信不信,也全部由你。”
“倘若有誰滿口人族大義,要你傾力付出,甚至是犧牲自身。但涉及到具體好處,卻是一個銅板的好處,都不愿意許諾給你的……你還是盡早跑路吧。”
凌云破微微一怔,只覺得關家老祖說的這話沒頭沒尾,感覺像是在暗諷蜀山之人,但具體是誰,卻全無上下文可以聯系。
“晚輩記住了。”他認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