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后,玄都掌教便將羅衍單獨叫到旁邊,說起了自己的來意。
「要讓琉璃用算卦來決定出陣名單?」羅衍也是被掌教的這個腦洞驚得五體投地,「這是否過于兒戲了?」
要不你這掌教也別當了,以后所有決策都讓我老婆算卦決定,如何?
玄都掌教自然也曉得羅衍的意思:這決策本身并不麻煩,關鍵在于決策者本身要為決策擔責。
如果是石琉璃算卦來決策,那若是決策錯了呢?是不是要讓石琉璃擔責?掌教你若對這點避而不談,那我就直接呵呵了啊。
「其實我也不瞞你。」玄都掌教也不說廢話,「仙人說了,若是洞幽真人的術算能力,確實有派里傳言的「每料必中',那下任掌教讓她來當也未嘗不可。」
羅衍:???
他先是一驚,下意識便以為這玄都掌教在試探自己,立刻搖頭說道:
「我家琉璃對這宗門權力并無任何興趣······」
「誰不是呢?」玄都掌教哂笑說道「咱們蓬萊玉清觀,誰對權力感興趣了?」
「便是我當年就任掌教,也是因為另外兩個掌教候選,一個裝作走火入魔,一個外出不敢歸來,所以仙人最后沒了辦法,才將掌教之位硬按到我的頭上。」
羅衍:………………
我怎么不知道這個事兒?哦,這種事情,無論是掌教還是仙人,自然都不會在外面亂講,沒人提起過也正常。
「景云啊。」見羅衍不為所動,玄都掌教便婉言勸道,「這若是當上掌教,其實也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麻煩。」
「首先,作為蓬萊掌教,玉清觀內的資源,差不多就等于是予取予求了。」
羅衍聽了不以為然:以為我沒當過掌教繼承人?不曉得你們這里頭的門道?
沒錯,當上掌教確實能隨意取用門派資源,但問題在于都是能當掌教的人了,那一般的修道資源能入其法眼嗎?
真正需要的,都是世間第一等的秘寶、絕寶!而這類寶物基本都是被鎮派仙人拿在手里,以為我不知道嗎?
「其次呢。」玄都掌教繼續勸道,「若是能成為蓬萊掌教,那以后遇到一些比較麻煩的事情,就可以很方便地趨利避害了。」
「比如這次七寶玄苑秘境之行,我身為掌教若是硬點你去,你能不去嗎?但如果你娘子成了掌教,想給你安排點輕松的工作,那還不簡單?」
「掌教啊。」羅衍便苦笑說道,「這你跟我說不管用,得問問琉璃她的意思才行。」
「那是自然。」玄都掌教點頭說道,「但這次七寶玄苑秘境之行,究竟派誰去比較合適,你一定得讓洞幽幫忙算算。」
說完,玄都掌教便拂袖送客。
羅衍離開正殿,忽然便反應過來。
等下,明明是使喚我們做事情,怎么突然就扯到掌教繼承人上面了?
算了算了,只要不是我當掌教,怎么樣都好吧。
回到天工坊,羅衍便來到鑄劍室,將事情跟石琉璃說了一遍。石琉璃也是哭笑不得。原本還尋思能不能讓夫君爭一下掌教之位,結果仙人居然有意將其交給自己?
仔細想想,雖然夫君是天工坊之主,但實際上坊內的諸多事務,基本都是我在處理······這在蓬萊內部也不是什么秘密。
玄都掌教曉得夫君如此憊懶,怎么可能還敢將下任掌教之位交給夫君呢?
便是夫君當上掌教,還不是要將事情丟給我處理,那和讓我來當掌教有什么區別?
見石琉璃不說話了,羅衍便小心翼翼地問道:
「娘子,你的意思是?」
「掌教繼承人的事情再說吧。」石琉璃隨意說道,「除非仙人開口否則一切都是閑聊,都不作數的。」
「至于算卦之事,我可以算,但不能透露是我算的。」
「娘子的意思是······」羅衍只是微微沉吟,便立刻洞悉石琉璃的意思。
這定名單,可是一件得罪人的事情,畢竟蓬萊全是一幫宅貨懶貨,誰都不愿意自己出現在那名單之上。
石琉璃可以算卦,但只能作為秘密的參考,最后的結果還是得掌教和仙人來決定。
「那是自然。」羅衍立刻答應下來。
這樣也好,至少蓬萊這邊有娘子接手,一方面我可以在拿到補天石碎片后從容抽身離去,另一方面娘子有了這個地位,事發后也不容易受到我的牽連。
數日之后,萬象仙人親自來找石琉璃,詢問她算卦之事。
石琉璃便默默起卦,算了半天,終于算出一個名單來,將其交給萬象仙人。
萬象仙人看了半天,皺眉說道:
「沒什么問題,不過上面為何沒有你的名字?
「晚輩未曾結嬰故而沒有算過。」石琉璃回答說道。
「上次去囚龍井,你未曾和你夫君一同得獲機緣?」萬象仙人詫異問道。
「是得了。」石琉璃回答說道,「如今金丹境已經圓滿,只是還未渡劫。」
「那就盡快安排渡劫。」萬象仙人轉頭看向羅衍,吩咐說道,「洞幽真人渡劫之事,你身為道侶也得上上心啊。」
羅衍聞言羞愧不已,自己這么多號來回切換,確實是把石琉璃的道途給忘了—上次是萬象仙人提供了囚龍井的線索,最終兩人成功尋獲機緣,讓石琉璃晉升到了幽微階大圓滿,只是因為天工坊事務眾多,她歸來以后忙著處理,才遲遲未曾渡劫。
唉,天工坊畢竟是制器大流,事情多一點也是沒辦法的嘛!情有可原!
萬象仙人往儲物袋里摸了半天,似乎是想弄個法寶給石琉璃護法,但很快又恍然大悟,指著羅衍笑道:
「有你這個陣法大師在,區區結嬰天劫有何難哉?若是洞幽真人渡劫出了問題,宗門可要找你算賬!」
羅衍笑著點頭應下。
徐師妹、安師姐都是戰力高強之輩,斗法經驗豐富無比,加上道基雄渾充沛,自然不懼這結嬰天劫。
但石琉璃空有修為境界,斗法經歷卻遠遠不如我那兩個老婆。
在天劫時遇到突況,應變能力和反應能力肯定也要弱些,還是得我弄些厲害的陣法,幫她避一避才行。
不過,琉璃當初結的是二品金丹吧?
這二品金丹,最多也就結的神嬰,天劫難度想來也不會難到哪里去吧。
送走了萬象仙人,羅衍便開始將自己當初渡劫的諸多天象和異變,詳細地講給石琉璃聽。
「原來如此。」石琉璃神情鎮定,點了點頭,「如此聽來,倒也不難。」
「沒錯,娘子只管放寬心便好。」羅衍笑道。
石琉璃沉默不語,心想你都成功渡劫了,當然會在記憶里隱去當初那些狼狽不堪的事情,將自己美化得高大上了。
這結嬰天劫,作為修行者的三大門檻之一,通過率甚至不到百分之一,哪里是那么簡單的事情?
她心里默默盤算,將自己有的諸多手段,在腦海里過了幾遍。
原本是打算做完一切準備之后,再以最從容的姿態去渡劫······但如今七寶玄苑秘境開啟在即,宗門要點名讓我參加,那這結嬰之事反而不好再拖。
著手渡劫吧。
衍這邊雖然說得頗為自信,但回去一想,又感覺有些沒把握。對徐師妹,安師姐,他自然有充足的信心,但這石大小姐的實戰能力實在捉雞,要是到時候渡劫不過,自己可沒辦法出手幫她!
等等,冷靜一下······我記得秋長天的那條線,石琉璃應該是順利參加了七寶玄苑秘境的。
既然如此,那沒事了。
雖然嘴上說著沒事,等到了渡劫那天,羅衍還是拿出了殺手锏。他仿照金蟬寺的秘境陣法,給石琉璃布置了一個簡易的庇護陣法出來。
負責鎮陣的鼎器,里面則是偷偷嵌了一顆補天石碎片,強行將鼎器的位階提升到了后天靈寶的程度。
「嘖嘖嘖。」素鳴劍調笑說道,「劍主大人啊,當初對徐師妹、安師姐,你可沒有那么上心哦,這算不算是厚此薄彼呢?」
「這當然不是厚此薄彼。」羅衍非常熟練地解釋說道,「徐師妹和安師姐的實力很強,所以渡劫基本是十拿九穩。石琉璃的實力太弱,所以需要我提供一些小小的幫助。」
「這就好比父母有幾個孩子,其中一個孩子家境太差,父母自然會多幫襯些,這也是一碗水端平的表現嘛。」
素鳴劍嘆為觀止。
「不要跟他掰扯了。」昆侖鏡提醒說道,「他就是懶惰加和稀泥,若非石琉璃的實力太過差勁,你讓他多幫一下都不可能—這還真的和偏心什么的無關。」
「話雖如此。」素鳴劍感慨說道,「但有補天石作為鎮陣之器,這就是放一頭豬去渡天劫,也沒有什么問題吧?」
「不能這么說。」昆侖鏡一本正經地論證說道,「豬要渡劫還是比較難的······主要是它會亂走,對吧?」
片刻之后,等石琉璃開始正式渡劫,一鏡一劍皆目瞪口呆。
「這劍術也太差了吧?」素鳴劍驚愕說道,「就算是用來同歸于盡的低階飛劍,一劍引爆一個劫雷也是基本要求,她這浪費得太多了吧?」
「反應慢了。」昆侖鏡評價說道,「劫雷的速度太快,方向又詭異,眼力鎖定的機會只在須臾之間。若是沒法準確命中劫雷,反而是從邊緣擦過,那就是飛劍被劫雷的熱量融化,根本無法引爆劫雷本身。」
一鏡一劍在那里閑聊,天劫外圍護法的羅衍,此時已經完全繃不住表情了。
雖然有補天石碎片的保護,但受限于布陣的資源和時間,沒法布下非常精密的陣法,因此只是一小會時間,就有無數劫雷擊打在陣法之上,嚴重損耗了陣法本身儲存的能量。
主要還是石琉璃應對太菜!拿飛劍去射劫雷,居然能十射五空!
他有心想要提醒石琉璃,別在用你那稀爛的劍法了—就算飛劍再多也沒用的。
但此處距離天劫中心隔得太遠,也沒辦法順利傳訊過去。
就在這時,掃描視野里只見石琉璃忽地拋起銅板,迅速地起了一卦。
隨后她便收起飛劍,又迅速掐動道訣,發動了南斗星河秘術。大量星河之水噴涌而出,順著陣法倒卷直上,將那些劫雷盡數擊潰。
這才對嘛!羅衍終于松了口氣。
用御劍術打劫雷,這得非常精準的眼力和反應速度才行。
石琉璃在這方面并不具備能力,因此不如用星河秘術這種大范圍的道法,掃清劫雷的效率更高。
但大范圍的道法,相應的消耗也會很大。琉璃的吐納術是《五緯經天密錄》,雖然也屬于高階煉氣術,但真元未必能支撐得住······
「你看。」昆侖鏡忽然提醒說道,「她用的可不是天河之水。」
羅衍順著阿鏡的提醒定睛看去,才發現石琉璃并不是純粹從星空中召喚天河之水
,而是以少量天河之水來倒卷下方海水,就地取材,無論真元消耗還是術法運轉效率,都比原本的南斗星河秘術快了不止一倍!
「不愧是我的琉璃!」羅衍終于松了口氣,「如此一來,便是十拿九穩了。」
「倒也未必。」昆侖鏡認真說道,「海面之上,水行環境,對水系法術有極大加成。」
「但若是劫雷也轉為水行,屆時她又要如何應對呢?」
「這······」羅衍一時無言以對,又暗自為石琉璃揪心起來。
然而,過了許久,天上的劫雷類型變了又變,卻始終未出現水行劫雷。
「倒是運氣好。」昆侖鏡忍不住感嘆說道,隨后聲音忽然停頓了。
「運氣好······」羅衍也是哭笑不得。
想不到過了這么多年,石大小姐已經從1.0版本進化到了2.0版本,居然還能將初始的強運天賦帶過來,還真是不可思議。
一人一鏡正在這邊感嘆,忽然只見石琉璃神情一變,露出了些許痛苦之色。
卻是那陰火突兀地從腳底燃起,在這抵御雷劫的關鍵時刻,緩慢地往她的小腿上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