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時間往前推移,姜離暗帶著情傷妹妹追丟了太陽真昧劍,隨后便又折返過來,去尋那夫君魏東流的蹤影。
來到東南天漏之處,姜魔女指著下方說道:
“當初就是在這下面,晚了一步讓他跑掉了。”
“我以虛化之術追去,但他的土遁速度也并不慢,最后沒有追到……所以才要依賴你的術算能力,把那家伙的行跡給我算出來。”
“原來如此,那姐姐且稍安勿躁。”情傷抬起右手放到嘴邊,往外長長地吐出一口黑氣。
“這是什么?”姜魔女好奇問道。
“望氣之術。”情傷回答說道,“這是妹妹的術算之法,學藝不精,讓姐姐笑話了。”
“你這個望氣是怎么望的?”姜魔女仔細看向那團黑氣,卻是看不出半點名堂來。
“這個,要怎么解釋呢?”情傷魔女猶豫說道,“姐姐你看,這個氣的流動和走向,是不是先到這里,然后這里,接著再這里?這個走勢在術算之學中喚作‘龍門吊’,所謂龍飛九天,半途崩墜……”
她的話還沒說幾句,姜離暗只覺得眼冒金星,耳邊蜂鳴,連忙打斷她道:
“好了好了,我都明白了……所以我的夫君在哪里?”
“不知道。”情傷老實說道。
“不知道?!”姜離暗立刻柳眉倒豎,殺氣四溢,驚得情傷連忙說道:
“不是不是,這信息給的太少,所以望氣望出來是一片模湖的,姐姐你得給出更多更詳細的信息才行。”
“要什么信息?”姜魔女皺眉問道。
“什么都行。”情傷說道,“名字啊,年齡啊,性格啊,過去發生過什么事啊等等,越多越好,但是一定要精準。寧要一真,不要百假。”
“嗯。”姜離暗便開始回憶起來,“名字是魏東流……不對,這玩意說不定是假名。年齡也不知道,性格嘛不好說,這人總是神神秘秘的,愛故弄玄虛算是一個吧。”
情傷聽得滿臉尷尬,心想就憑你這些信息,能算出來那就是天道開恩了。
但她更知道,自家姐姐是個暴虐不講道理的性格。哪怕是她自己信息提供不完整,算不出來,肯定也要怪在自己身上。
于是情傷只得硬著頭皮說道:
“姐姐,不確定的可以不說,說點你比較確定的,有把握的。”
“呃。”姜魔女沉吟起來,“很弱,算不算?”
人族不是大多都孱弱嗎?情傷心里暗自想著,嘴上追問道:
“很弱嗎?是指境界低微?實力單薄?還是性格軟弱?”
“嗯,床笫之間頗為柔弱。”姜離暗點了點頭,“只能任我擺布,逢戰必敗,激戰必倒,倒必不起。”
情傷妹妹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姐姐說的是啥,頓時心中只剩凌亂。
這玩意兒也是可以說出來的嗎?不管了,先拿去算算。
“還有嗎?”她繼續追問道,“比如身邊有什么親人之類的?”
“有兩個徒弟。”姜離暗便補充說道,“一個喚作郭近,憨傻老實;一個喚作王從,機靈狡猾。如今都在五臺山凡生道,替我看著宗門呢。”
“原來如此。”情傷暗暗心中記下:姐姐原來是在五臺山活動,以后可得離那邊遠點,“我先算一下看看。”
她再次吹出一口黑氣,看了片刻,額前也仿佛掛上黑線,干笑說道:
“姐姐,這個……根據望氣結果顯示啊,和這兩人關系最緊密的,也就是說他們的師父,好像是你來著啊。”
姜離暗微微一怔,下意識反應就是這不可能!
然后勐地回過神來:等等,夫君收了這兩個徒弟以后,做了什么傳道受業解惑的事情嗎?
好像只是掛了個師父的名,后續事情全都拋給我做了吧!
見姐姐神色難看,情傷也猜到了什么,便說道:
“若是姐姐記不起來,也可以帶我去姐夫平日的生活之處,看看有什么憑據可以拿來卜算的。”
“那就走吧。”姜魔女便順著臺階而下,帶情傷轉向離開東海,飛往五臺山。
五臺山凡生道,最近用“劇變”來形容根本不為過。
宗主、鎮派仙人接連失蹤,放在外面別的宗門,是足以引起天翻地覆的禍事,但凡生道至今卻未崩解,原因便是有一個手段極其強硬的副宗主。
凡是試圖拉幫結派搞山頭的,沖擊傳法殿想要擄掠門派資源的,無論金丹還是元嬰,全都被她一掌打殺,毫無還手之力。
魔教眾人大多都很現實,一看這事不可為,紛紛重新偃旗息鼓。甚至有些不知死活的還想勸進,要把副宗主的“副”字拿掉,好在都被王從按了下來。
如今宗門之中的諸多政務雜事,基本都是王從判斷,郭近把關。
前者素來聰明機智,能看出下面的小心眼兒,后者一貫四平八穩,不會采用激進策略,因此凡生道的局勢也能勉強穩定下來。
姜離暗帶著妹妹,風風火火沖入大殿,又將郭近王從叫到身邊。
“將你們對你們師父的所知一切,全都詳細說給她聽。”她伸手指向旁邊的情傷妹妹,隨后便澹定飲茶。
“呃。”郭近仔細沉吟良久,說道,“師父是一個很偉大的人。”
姜離暗一口茶水噴出來,引得情傷、郭近和王從都盯著她看。
“茶水太燙了。”她輕描澹寫地說道,用衣袖擦嘴。
“我去給師父重新泡一杯。”王從立刻機靈地出來遞梯子,接過姜魔女手里的茶杯,翩然離開。
“郭近。”姜離暗嚴肅說道,“講話之前,在腦子仔細過幾遍,確認沒問題了再說。”
我說的有問題嗎?郭近很是茫然不解,但這孩子也是個老實性格,點頭道:
“知道了,師娘。”
情傷在旁邊一臉懵逼,她已經看出郭近沒有撒謊,也看出姐姐并不認為那是事實,所以……所以這姐夫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繼續說。”她微笑著問郭近道。
“師父,雖然很多人不理解,但我認為他是一個很偉大的人。”郭近再次斟酌片刻,堅定說道,“我的修道天賦極其差勁,若沒有師父當初提攜,我絕不可能走到今天。”
“再看凡生道,原本乃是一盤散沙,師徒關系森嚴分明,派系之間。幾個徒弟之中,只有最受寵的才能得到傳承衣缽。”
“但師父引進傳法殿制度,讓凡生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點我想派里沒人能夠否認。”
王從正好端茶回來,聞言頓時面露認可之色。姜離暗也是思索起來:
仔細想想,夫君的這個決策,確實給凡生道帶來了極大的變化。
別的不說,光是打破師徒傳法這個窠臼,無疑給派內的低階修士注入了極大的活力……但姜離暗實在不愿往這個方面去想,畢竟除了這件事外,他還做過別的什么事情沒有?
都是老娘我在做好嗎!
“還有嗎?”情傷仔細咀嚼片刻,便在心里勾勒出一個不拘小節、雄才大略的有為君主形象。
“還有我補充一點。”見師娘臉色陰晴不定,王從立刻插嘴說道,“師父這個人啊,他特別的懶!”
“說得好!”姜離暗頓時撫掌贊嘆。
“師父平常事情都不怎么做的。”王從非常圓滑地說道,“雖然我相信他老人家若是認真起來,肯定能處理得比誰都好,但他確實不耐煩處理政事。身為掌教的諸多責任,都是師娘在幫他扛著。”
姜離暗看王從的眼神越發順眼,而情傷則是感覺驟然幻滅,連忙將腦海里“有為君主”的形象抹去,改為“雖然聰慧但卻慵懶”的貴公子形象。
見師娘投來無辜眼神,王從便立刻細數起來:
“掌教俗務,例如日常門派決策,師父一般不會參與。普通的事情會交給師兄來做,有些比較重要的拿去跟他請示,他還會不耐煩,最后我們也只能找師娘拍板。”
“至于身為師父,傳道受業解惑答疑,師父因為太忙也是不做的,我們基本都是找師娘。”
情傷在旁邊聽得咂舌,心想什么太忙,分明已經是懶到不行了吧!
“那你們師父,既不處理宗門事務,也不管教徒弟,那他平時在做什么呢?”她繼續好奇問道。
沉默。
漫長的沉默。
王從神情茫然,姜離暗一臉深思,只有郭近仍然維持沉穩神情,于是情傷便將詢問的目光投向了他。
“我雖然不知道師父在做什么。”郭近堅信不疑地說道,“但肯定無時無刻不在構思如何治理宗門,如何改善修真界的重要大事!”
嗯,我也知道你是個十足的棒槌了。情傷聞言點了點頭,將郭近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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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全部從腦海里拋出忘卻。
“除去性格之外,實力方面有什么可說的嗎?”再次望氣了一會兒,確認兩人所言都是事實,情傷便再次問道,“比如說慣用的功法,戰斗風格什么的?”
“這個你問我就行了。”姜離暗揮手示意兩人離去,隨后又跟情傷討論起來。
五臺山這邊,因為不曉得補天石失竊的事情,因此暫且還蒙在鼓里,全靠找各種天魔妹妹開掛來追進度。
至于玉龍山東皇道,龍狐終于等到一個機會,說是胡璃已經收買了某個執事,可以借助對方的安排來潛入鎖妖塔。
當然,由于鎖妖塔內部禁制已經大變,因此像上次那樣放應龍皇帝出來,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事實上,就連這次潛入進去也要冒不小風險。
只是龍狐堅持要去,因此胡璃也沒什么辦法,只能施展精湛的幻術神通,和她一起幻化為筑基境的低階弟子,隨后朝蜀山方向趕去。
進入蜀山的勢力范圍,一路上也遇到不少巡天修士。只是兩人飛得極低,加上速度又慢,巡天修士見兩人修為低微,也就沒有仔細攔住盤查。
像這類低階的外門弟子,往蜀山外圍找個山頭一蹲,每天都可以看到上百人進出來往,著實不值得大驚小怪。
“阿狐。”胡璃忽然開口說道,“你太緊張了。”
“誒,是嗎?”龍狐心說我都用幻術將尾巴隱去了,小姨怎么看出來的?
“不要故意板著臉。”胡璃提醒她道,“你可以表現得害怕、畏縮、擔憂,都沒問題。但不要為了掩藏這些情緒而板著臉,會讓人感覺你心里有鬼。”
“好的。”龍狐迅速說服自己,很快便變得云澹風輕起來——至少從表面上看沒什么破綻了。
兩人來到雷洞坪,便有負責當值的金丹修士出來,直接問胡璃道:
“你來了,鎖妖塔令帶來了嗎?”
“帶來了。”胡璃也是扮演低階弟子,畢恭畢敬地取出兩面令牌。
那金丹真人接過鎖妖塔令,神識一掃,笑道:
“也是難為你了,能走通宋師弟的門路。也罷,你倆進去吧,但是筑基境弟子只能在三十層以上活動,不可越過第三十層的四象陣眼往下,明白嗎?”
“晚輩明白。”胡璃和龍狐齊齊說道。
得了這金丹真人放行,兩人便趕緊沖入鎖妖塔,仿佛生怕對方反悔似的。
進入鎖妖塔里,胡璃確認周圍無人監視,隨后便帶著龍狐一路向下,很快便輕車熟路地穿過蛟龍居住之處,隨后又用準備好的法寶破開空間,最后進入刀山血海洞天之中。
應龍此時正盤踞在刀山之上,察覺到有人進入此間,便直接投去目光。
片刻之后,他的神情凝重起來了。
金丹真人無法識破她們的偽裝,不代表仙人也無法看穿。以應龍的修為神通,自然立刻便察覺到這兩人并非人族,身上氣息分明就是毛族天狐出身。
但那更加矮小的天狐,身上卻有種讓他說不清、道不明,卻感覺非常親切的血脈,仿佛就是……
他忽然用力掙扎起來,繃斷鐵鏈,折裂刀山,龐大的身軀帶著血雨沖天而起,然后迅速落在龍狐的面前。
“你是什么人?孩子,你究竟是……”
應龍神情掙扎地說著,只見龍狐抬起頭來,露出有些茫然的神色:
“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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