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葉如夢的聲音在顫抖，含著一絲乞求。
墨玖仿佛沒有看到她眼睛里濃濃的哀求：“你走吧。”
“陛下，奴婢不能……”
“嗯？”墨玖終究帝威尚在，一個短短的‘嗯’字，就讓葉如夢閉上了嘴，眼眶卻微微紅了。
見此，墨玖的眼神終于柔和下來，輕聲道：“你是最了解朕的，朕一直都渴望著死亡，死亡對朕而言，反而才是最好的歸宿……”
這話說的沒錯，早在墨玖把他的皇姐和父親殺死的時候，就已經打算離開這個世界，只不過被葉如夢的話語重新激發了活下去的信念，那就是把所有知道他過去的人全都殺掉，這樣他才能沒有后顧之憂的死去。
為此，葉如夢甚至一直拖延墨玖進攻墨城的時間，為的就是不想他了無牽掛之后，沒有一絲留戀的自盡而死。
葉如夢沉默不語。
“除了周王，其他人應該都死了吧？”墨玖問道。
知道當初那件事的，除了周王之外還有幾人，但葉如夢既然能把周王從墨城帶到這里，其他人應該早已經死了，他詢問她，只是想要知道一個確切的答案。
葉如夢緩緩點頭，聲音壓抑著濃郁的情緒：“是的……”
墨玖的臉上總算流露出一絲笑意，那微彎的眉眼，上揚的唇角，一剎那的明媚動人，驚艷的葉如夢移不開眼。
她已經太久沒有看見陛下這樣笑過了，只有當初他殺了前帝和他父親，準備自殺的時候，才這樣微笑過。
“那你就答應朕最后一件事。”
葉如夢本能的不想答應，因為聽起來像是墨玖在說遺言，但在他這幅燦爛笑著的神情下，她卻是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語。
寒傾顏有一點說的沒錯，她確實是陛下最忠誠的一條狗，無論他想做什么，她都會順從著他的意愿，沒有過一次違逆，這近乎已經成了她的一種本能。
“殺了周王，然后……好好活下去。”墨玖一字字的輕聲道。
這樣，他就再沒有任何遺憾，可以放心的去死了……
“陛下……”葉如夢身體顫抖著，眼淚順著她臉頰上的淚痕再次滑落下來。
“有什么可哭的，你應該為朕高興才是。”墨玖淺笑道，望著葉如夢的目光無比溫柔。
“朕還有最后一件……不，沒有了。”
他本打算讓葉如夢殺了他，她相信為了完成他的遺愿，哪怕周王遠在天涯海角，她也一定會不惜代價的殺了她，更何況周王現在已經落到了葉如夢的手里呢？
所以，他想著自己不如先死了，免得落在寒傾顏手上，又要經歷不知道怎樣的折磨。
但轉念一想，那樣就是讓葉如夢親手殺了他，她會因此痛苦一生。
因此，墨玖沒有道出最后一個命令，為了葉如夢，他寧愿去接受寒傾顏的折磨。
這時，外面又響起了一陣動靜，寒傾顏派出的人馬終于趕到了。
墨玖轉頭望向窗外，還看見一道高挑的身影，寒傾顏也到了這里，那么裴風必然也來了。
“快走吧……”墨玖對著葉如夢輕聲道，被重重包圍住，插翅難逃，他反而愈發平靜了下來，只是微笑著望著她，眼睛里是她從未見過的溫柔。
葉如夢臉上流露出痛苦、掙扎的表情，墨玖緩緩道出了最后一句話語：“帶著朕的一份，好好活下去。”
話已至此，葉如夢終于不再掙扎，紅著眼睛盯著墨玖，從死死緊咬著牙的嘴里吐出嘶啞的話語：“奴婢……遵命。”
話音落下，她融入陰影之中，消失不見。
也就是葉如夢離開之后的下一刻，寒傾顏便帶著人破門而入，看見了躺在床上的墨玖，身上不再是殘破的染血龍袍，而是新換上了一件女人的衣服。
寒傾顏面無表情，但就連墨玖都感受到了她身上的氣息。
那是殺意。
她深邃的黑眸幽幽盯著墨玖，淡淡道：“是陛下養在身邊最衷心的那條狗？”
墨玖沒有回答她，而是對著她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隨即張開嘴巴……狠狠咬了下去！
一只冰冷的柔荑出現在了他的臉龐上，寒傾顏的兩指熟練的夾住他的雙頰，讓他根本咬不下去。
她知道墨玖明白自己不可能咬舌成功，動作刻意做的這么明顯，只是為了挑釁她。
寒傾顏沉默了許久，繼而發出一聲悅耳的輕笑，俏臉上掛著一絲動人的淺笑：“陛下，你沒有讓她殺了你，是你這輩子做過的最錯的事。”
系統道：‘宿主，是不是接下來您就要死了？’
‘死倒不會死，大概是……生不如死。’墨玖默默的把所有氣運都施加在了自己的靈魂上，盡可能的減輕感受到的痛苦。
不然他怕他會忍不住對寒傾顏求饒。
當天晚上，監牢里響起了慘不忍聞的叫喊聲。
兩天時間過去，寒傾顏冰冷的望著眼前渾身浴血，已經分辨不出模樣的墨玖。
一旁，裴風站在那里，親眼目睹了寒傾顏對這個暴君進行的酷刑，足足兩天，一刻沒有停止過。
“這樣……可以了嗎？”寒傾顏對裴風發出沙啞的話語，其中有著一絲死死壓抑的怒意。
裴風沒有察覺到這絲憤怒，而是問道：“他這幅模樣，你現在可以看他的過去發生了什么嗎？”
“可以了。”寒傾顏垂著眼眸，低聲道，“你出去吧，這里交給我了……”
“嗯。”
她已經見證了這個暴君遭遇了各種最為殘忍的酷刑與折磨，精神已經接近崩潰了，只要再被寒傾顏使用類似搜魂的手段，他就跟死去沒有了區別。
這樣的程度，雖然依舊償還不了王鳳她們的死，但對這個暴君而言想必是足夠了。
這是他人生嘗過的最大的教訓，也是最后的教訓了。
裴風轉身離開了這里，直到確定她徹底離開，寒傾顏終于不再壓制自己的情緒，一腳就把旁邊擺放刑具的架子狠狠踢倒了下去。
這里發出一聲震響，仿佛也代表著寒傾顏內心蘊含的憤怒。
唯獨被吊在刑架上的墨玖，一動不動，仿佛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