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現在閱讀的是由—《》第一百二十三章至少這次很近
“我只是描述自己普普通通的愿望。”
“你這變態。”曲奕空帶著她散漫的倦怠感說。
“我覺得還好。”寧永學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真的還好嗎?”她問。
“你想,我和你戴上銀刺,我們就把心里難受和高興的事情分到了另一人身上。兩個人一起難受,總比一個人獨自難受好點。兩個人一起愉快,也比一個人悶著笑好點。”
“然后呢?”曲奕空一點反應都沒有,“說快點,你一拐彎抹角我就知道你想講怪話。”
“也不是怪話。我是說,銀刺是心靈層面的表達,但我們畢竟不是只有心靈的,在現實里我們也該有所表達。”
“我懂了,寧同學在給自己的變態行為找借口。”
曲奕空下了結論。
“不是借口,”寧永學糾正道,“是理論支持!你想,我們總是需要點什么東西支持自己,就像瘸子總是要個拐杖。要是心里沒了拐杖,我們就會消極又疲憊,要是現實里沒了拐杖,我們就只能在地上爬。我們倆心靈的表達已經有很多了,現在我想把自己的表達從心里往前走一步,走到現實這邊。”
曲奕空聽著聽著把右邊胳膊墊在了臉下面,越聽越詫異。“不然你就會在地上爬?”最后她問。
寧永學稍稍點了下頭,就像在水里蘸了下一樣。“我覺得劇組那些人神志恍惚,一定是因為他們沒找好自己的拐杖。”
她嘆了口氣。“我真是不知道自己該笑,還是該稱贊你擅長一本正經地胡扯。”
“你以為你聽著會覺得有意思呢,或者至少笑上一笑。”
“如果你這堆胡話和我沒關系,我是可以笑一笑。”曲奕空蹙眉盯著他,“但是亂舔人不是小狗才干的事情嗎?”
寧永學立刻糾正她貶低的發言:“你不能因為狗做一件事就剝奪人做這件事的權力,很明顯這是不公平的。”
“你的話真是越說越怪了,寧”
曲奕空說一半卡殼了。
“想不出合適的稱呼了?”寧永學問她。
“也不是想不出,只是我不想在姓氏后面亂加名詞,也不想用太多稱呼。”
“那就管我叫西西弗斯。”
“行,既然你想當西西弗斯,我就坐在山頂上看著你算了。”曲奕空說著閉上眼睛,“永遠都在推石頭的西西弗斯。”
寧永學也嘆了口氣。“你說話的樣子就像想把石頭從山頂推下來碾過西西弗斯一樣。”
她笑了,笑得很輕微,嘴唇的弧度幾乎無法辨別。不過,正是這種微笑才襯她合攏的雙眼和交織的睫毛,看起來格外綺麗。
一縷縷黑發從她的鬢角向兩側散開,白凈的側頸自然落入眼中,細膩的皮膚肌理在發絲中若隱若現,叫人很難挪開視線。
“但是西西弗斯又推不上來,我怎么把石頭推下去?”她接著問道。
“至少這次很近了,”寧永學回說道,“也許你可以先等一兩秒鐘再把石頭推下去。”
“等什么?”
“我只想咬一下。”
曲奕空一時無言,寧永學時刻追隨著她神情舉止的變化,知道有件事現在對他來說不受禁止。于是他稍稍偏頭,牙齒劃過散落的發絲輕咬在她側頸上,然后才吻下去。
她微微張了下嘴唇,沒呵出氣就又咬住了,也沒有吭聲。她的側頸有些溫度上升,還有些泛紅,反應煞是可愛,像是從沒喝過酒的人小抿了一口似的。她的知覺里有種奇異的麻痹感,通過銀刺傳來變得格外明顯,一直滲進他的皮膚,滲進血管里,令他覺得暈眩而甜蜜。
她微微動了一下,把撐著頭的右手挪開。他也動了一下,牙齒稍稍陷入了點皮膚,不過并不會發痛,只會讓人發癢。
她拿指尖碰了下他的脖子,然后往下彎,勾住他的衣領,最后把指節抵在上面。觸摸間,她的指尖似乎也有些刺痛。
在朦朧而暈眩的若干秒后,曲奕空用很輕、不過很堅決的動作把他推開。隨后她終于哈了口氣,拂過耳畔,溫暖而柔和。
“現在回你的山腳下吧,西西弗斯。”她低聲說,幾乎是耳語了。
寧永學碰了下她倦怠的指尖,見她沒把手縮回去,便把這只漂亮的手握住。
“現在西西弗斯已經有拐杖了,可以快點回到山頂上。”他開玩笑說。
曲奕空總算是睜開了眼睛,話語也干脆起來。“這次算我等了他幾秒,以后我會在半山腰一腳把石頭踹下去,把拐杖也一刀劈了。”
“就算發配西西弗斯去推石頭的神也不會劈他拐杖。”
“不許用拐杖,”曲奕空嘀咕了一聲,“這是作弊。”
“神明也太不講理了吧?”
“西西弗斯居然還倒打一耙?”
“我是看準時機才咬上去的,絕對沒有不講理。”
“嘖你能用個好點的說法嗎?”她要求說,“我想把這事從自己記憶里刪掉。”
寧永學和她對視了一陣。“那就是我把臉埋進了一束花?”他問,“不過發絲間的氣味比真實的花朵更好,剛才的感觸也比親吻一朵真實的花瓣更好。”
曲奕空把手指剜緊了,指尖正卡在他骨頭縫,指甲都往里摳了點,他疼得抽了口涼氣。“如果是其它季節,”寧永學立刻跟著說,“也許我能在附近的墓園里順手拿一束給你。”
她這才松開了點手,帶著點困惑眨了下眼。“為什么是墓園里?”
“我想把你放到我墓碑上的一束花拿回來,免得有人在我之前拿走了。”
“轉移話題的技巧不錯。”曲奕空評價道,又合上眼簾笑了。她往她自己的睡袋里縮了點,“不過你死了也要鬧鬼嗎,寧同學?”
“怎么,你怕鬼?”
“不怕,但是我只介意殺害同類,我不介意把鬼魅一類的東西切成許多份。”
“這”
“你該不會已經把哇好可愛忘了吧?”曲奕空問得平靜。
“你還惦記著哇好可愛呢?”寧永學端詳她半睡半醒的神情。
“惦記也談不上,”她答得很實在,“只是當時你脫線的程度已經超出常理了,實在叫我印象深刻。”
“五十步笑一百步。”
“你說什么?”
“抱歉,我不該那樣直抒胸臆。”
“直抒胸臆你倒是說得很直白。”
“但是跟你說話我常常不能直抒胸臆,非要繞彎子才行,曲同學。”
曲奕空又睜開眼睛,抬頭迎上他的目光。“你有什么意見嗎,寧同學?”
寧永學握著她的右手,一言不發,她倆對視了許久,陷入靜默中,直到她忍不住又呼了口氣。芬芳的氣息撲面而來,就像大片花朵忽然綻放,這花雖美,但明眼人是無法看見的,只有盲目的人才能找到。
“為什么你又是盲目的人了?”曲奕空問,她盡量放輕了呵氣聲,但在這樣的距離,這樣的聲音總是很明顯。
“盲目的人才能從死亡和黑暗的威脅里摸索,找到明眼人看不到的東西。”寧永學說,“這也是有所失有所得。”
“你失去了什么?”
“比如我從來不做夢。”寧永學說,“但是現在這樣就像是在做夢了。”
雖然睡袋妨礙了他們,不過對話的時機,他還是和她纖巧的鼻尖相觸了。片刻凝視就像是在夢中,呼吸緩慢悠長,意識也有些朦朧虛幻。
然后她抬起左手,拿食指擋在他嘴上,把他推了回去。
“西西弗斯需要老實在山腳下推他的石頭,”曲奕空說,“不要妄想往起來飛。”
“我只是往上看一眼!”寧永學抗議。
曲奕空把她的短刀拿出來,放在他倆臉頰中間,刀刃朝上。
“我錯了,曲老師。”他沉痛地說。
“老實睡你的覺。”她把刀鞘別在上面,自己完全縮進睡袋里,“別再撞我腦袋了。”
第二天清晨他和曲奕空都有點精神不振,哈欠連天,到底繃著神經多久沒睡著,這事只有他們自己知道。昨夜本來就容易胡思亂想,加上心里回流的情緒,只會更難熬。
繃帶女倒是睡得神采奕奕,也不知道她為什么能睡這么自在。
寧永學取了點他自己帶來的腌肉,放面包里一人分了一塊,這人居然也若無其事地直接拿了一塊。
很有意思的是,庇護所里的肉罐頭都被吃光了,只有各種腌菜罐頭和做法五花八門的土豆剩下來,也不知是不是他表妹挑食的結果。
就在他們倆隔著打哈欠的時候,有人晃進了這條岔路。
寧永學抬頭一看,發現來人是溫諾克。
不知為何,溫諾克沒吭聲,精神和他們倆一樣萎靡不振,好像也沒睡好一樣。于是寧永學問他調查的怎樣了。
像是從恍惚中反應了過來一樣,他開口了:“我又聯系上了兩個人,事情很順利,我們都達成一致了。”
“我知道了。”寧永學說,“然后呢?”
“不,你不知道,事情不止是這樣。我還通過他們聯系上了阮醫生,他說曲陽最近總是背著他私下里做小動作。只要我再想點辦法,我就能跟所有人私下聯系上。你看,既然阮醫生都懷疑他,我們就沒什么好怕的了!”
他似乎又有點亢奮得過頭了。
寧永學見狀伸手和溫諾克握了下手,可是他沒有任何變化。他依舊亢奮無比,還帶著點不明來由的焦躁感——窮卑者的接觸對他一點用都沒有。
大概率不是精神上的詛咒,寧永學想,難道是影響神經的藥物?
也許劇組的人也都不是精神上出了問題,是被下了藥,擾亂了神經和激素分泌?
曲奕空說她不懂藥物,然后她又說阮醫生肯定懂。不過藥物嘛說實話,寧永學根本不認識醫學部的同學,他對此一竅不通,這地方唯一懂藥物的也就只有阮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