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現在閱讀的是由—《》第一百六十二章白尹在給你當媽
“所以我才說你在自找問題。”曲奕空說,“我就是你的新問題,你也是我的新問題。明明要是大家都隔著段距離,就不會有任何新問題產生了。”
寧永學覺得她實在很擅長自找不快,特別是經過一陣長久的沉思之后什么好事都沒想出來,只能得到一堆負面結論。
把事情越想越壞也是一種天賦。
“我也不是非要往壞處想的,”她搖頭說,“只是在意起來了就會有憂慮,走得太近了就會有煩惱。所謂的作風灑脫,其實只是我對各種事都無所謂而已,但總有些事不能無所謂。”
“你被兩個明明很可愛的后輩嚇的上了火車,這事是挺灑脫的。”
“喂。”
“她們要是追到了大學這邊,你覺得你該怎么繼續灑脫?直接從港口出海嗎?”
他們倆在默然無語中對視了十來秒。
“這個問題太蠢了,”曲奕空最終還是拒絕回答他,“根本沒有意義。”
寧永學覺得很有意義——考慮任何壞事都有可能發生,那就該對所有事做好心理準備:“你太悲觀消極了,曲同學。我倒是覺得,本來誰的問題都沒法解決,但是我找到了你,我們倆就能一起解決兩個人的問題了。”
“怎么解決得了?”她伸出一只手張開,用力往下一甩,“說實話我覺得你對小尹的看法太膚淺了,換位思考一下,我承認我也一樣。其實我弄不懂你跟那個薩什女同學是怎么回事。你們倆的事情太復雜了,我卻不能快刀斬亂麻,這就是我最煩的地方。”
寧永學看著曲奕空煩亂的表情:“你不能嗎?”
“如果我裝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我當然能快刀斬亂麻,但要是連發生過的事情都不想面對,提把刀就想威逼別人消失,那還給自己找什么意義?不如趁早回家族去,渾渾噩噩地當個權力繼承人算了,反正,利用權力威逼和利用武力威逼也沒區別。”
“這可真不像你會說的話。”
“確實不是。”曲奕空停了一下,“有些事情我一個人想不通,不過小尹總是能給出結論。久而久之,我就把她的結論當成我的結論了。”
“你接受得未免也太快了。”
“非要說的話,每個人要么就泛泛而談,要么就守著傳統和規矩不放,她卻總能給出她自己的意見。她很少泛泛而談,要么就是強烈的肯定,要么就是強烈的否定。就算是指責的我抬不起頭的時候,她也能給出很有說服力的道理和依據,讓我知道為什么我會抬不起頭。”
“嗯......”寧永學才反應過來,“抬不起頭?”
曲奕空抱起胳膊,閉上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往上張望天花板:“她對我也不是處處都嘴下留情的,有幾次我被她說得實在很難受,想找個地方撞死算了。不過最后我還是撐過來了,覺得她確實說的很有道理。可能這也是一種磨礪吧。”
“你知道我怎么想嗎?”寧永學說。
“怎么想?”
“我覺得白尹在給你當媽,這種行為差不多是在帶孩子,給你建立正確的價值觀。”
“喂。”
寧永學清了清嗓子。“我是說真的,仔細想想,你大老遠跑來海場,其實是來跟同齡人尋找母愛的吧?因為你只有一個會把你打成掛畫的爺爺,還有兩個想讓你選一個當女朋友的家族后輩。”
“我也可以把你打成掛畫,寧永學。”
在故作幽默的輕松之后,寧永學把話題繞回了本來的方向。“所以你現在怎么想,曲同學?”
曲奕空斟酌了一陣,然后說:“看過了不代表經歷過,經歷過了也不代表能理解,就算理解了也不代表能解決矛盾,就是這回事吧。你看不明白的事情,我也一樣看不明白。只有更多問題堆在那里,從一個人被折磨變成了兩個人被折磨。”
寧永學本來想說他們倆可以一起承擔問題,不過他思考片刻,還是換了個說法,“其實我看到你在這里受折磨,我就感覺很開心。”
“苦中作樂嗎?”曲奕空輕輕點頭,“算是個好想法,下次你倒了霉我也會笑的。不過你也沒必要刻意跟我貶低自己,我不需要這樣的安慰。”
“這樣的安慰不好嗎?”
她哼了一聲。“重點在于,我不需要你像安慰那個薇兒卡一樣安慰我,可能你已經習慣了,但我不需要這種習慣。我們倆只要在這里當自己就好。”雖然心事一堆,她的哼聲還是很強硬。
寧永學仔細端詳曲奕空糾結的表情,然后拿起攝影機,對準她專心咬著指甲的臉。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影像記錄就完成了。
曲奕空這才放下濕漉漉的拇指:“你這個白癡攝影師在干什么?”
“總要拍點什么。”寧永學把攝影機收回去,“放心,這卷帶子是給你專用的。待會記錄窄門那邊的是另一卷帶子,我會把那一卷寄給內務部。”
“算了,隨便你。”說是這么說,曲奕空還是把拇指藏到了手心里,“不過你洗帶子的時候我要在旁邊看著,有不合適的場面我就會出手銷毀。”
“大小姐咬手指算不合適的場面嗎?”
“這要看我心情。”
“那我能把我們倆接吻的場面拍下來嗎?我把攝影機放在架子上,然后我們倆在鏡頭前面完成第一次親吻?”
“你這人......你是不是有點得寸進尺了?”
“很有紀念意義。”寧永學嚴肅地說。
“要是真能搭起一個全是問題人士的樂隊,你就去當攝影師紀念那玩意吧,總之別在我身上胡思亂想了。我對紀念過去沒興趣,我只有現在。”
“你覺得白尹也算問題人士?”
“這事很復雜......只是隱約的感受,但我不想討論人和人的事情了,太麻煩了。”曲奕空的臉色變陰暗了,“還是想想天使和墻里的死人吧,多少也能輕松一點。”
既然她不想說,寧永學自然不會追問。“你覺得窄門那邊的事情更輕松?”
曲奕空把寧永學收歸己有的長刀擺在床上,又把自己的短刀抽出來,貼著刀刃劃過,好像是在比較材質和手感一樣。
“能用刀解決的事情簡直太輕松了。”曲奕空神情專注,那張完美的臉也在沉思中鎮定下來,“我說實話吧,在諾沃契爾卡斯克這地方,除了你經常弄得我心煩意亂,其它事情我都自在的不得了。感覺不對就一刀削過去,遇見怪異的東西就讓它四分五裂,聽到歪理邪說也可以隨心所欲地反駁,這些事情在城市里是不能隨便做的。”
“你倒是一如既往的自由,曲少俠。”
“因為都無所謂,自然會很自在。”她說。
“你和阿捷赫在路上遇見了什么嗎?”
“還沒有。我們只是過去開了門,沒遇見什么怪事。”
“窄門是怎么開的?”
“敲了門就開了,”曲奕空專心端詳著兩把刀的差異,“有條鐵鏈把人從天花板上吊了下來,給我們開了門。我當時沒怎么看清楚他回哪兒了,不過兩邊墻上的人都還活著。雖然臉漆成了白色,嘴里被漆堵死了,眼珠也被糊住了,連毛發也都剃光了,但他們都在不停張嘴,喘不出來氣也吸不進去氣。手也還都在動。”
“你看到死去的天使了嗎?”
“這倒是沒有,可能因為天使確實死了,但墻里的人其實還活著。不過我也不知道他們活著是為了什么。”
“宗教意義吧。”
“宗教意義......”她沉吟道,“把自己糊進墻里每天做彌撒嗎?比如說‘我們在地上的父’這樣的?”
“地上只有人。”
“嗯?”她眨眨眼,“就是在地下的父?”
“地下是魔鬼。”
“那就是天上的父?”曲奕空嘀咕道。
“你這是什么猴子排除法?”
“你就說是不是天上的父吧!”
“是是是,大小姐。”
“你們的宗教還真復雜啊。”曲奕空感嘆說,然后又若無其事地把話題拐了回去,“所以究竟是什么宗教意義?”
“我總感覺你對我進行了精神攻擊。”寧永學皺眉說,“具體到宗教意義,我覺得是為了懲罰,把有罪的人釘在墻里,給他們無法死去的詛咒,永世都不能解脫。”
“這么隨便就要給人判無期嗎?”
寧永學覺得曲奕空又在對他進行精神攻擊。“就算是有期徒刑,”他按著她的思路說下去,“照黃昏之地這個情況,也沒人能給他們宣布刑滿釋放。”
“那這個罪人之墻里是所監獄?”
“不是,罪人之墻是什么玩意?”
“我起的名字。”
“什么時候起的?”
“剛起的,”曲奕空做出沉思的姿勢,“一開始我想說死者之墻,但是他們還活著;然后我想說生者之墻,但是總感覺風格不符合,——‘生者’這個詞也太生機勃勃了;最后我就覺得換成罪人之墻比較好。你有什么不同的建議嗎?”
“我......算了,你高興就好,這名字也沒什么不合適的。說窄門里面是個監獄也有可能,不過這種宗教裝飾也不一定會用在監獄上。如果他們單純把這種墻當裝飾性的修繕風格,這地方也可能是個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