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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往事越千年

更新時間:2021-12-27  作者:見異思劍
樓外的云隨著女子的到來碎成一片,似驚慌而逃的鶴,散在初秋的寒空中。

“今年怎么來這般早?”師尊尚含淚珠的眼眸瞇起,笑意迷濛。

“她是誰?”

白裙仙子沒有理會師尊的發問,她目光如電地望向了她身前坐得端正的少女。

這小姑娘約莫十四五歲的模樣,雪瀑般的發柔軟垂落,白皙的面容清美精致,她穿著白色貼身的衣裳,下身則是深紅色的過膝褶裙與一雙棕灰色的鹿皮靴,她是如此纖瘦漂亮,宛如惹人攀折的柳花,最重要的還是她身上那抹極淡的神性,這讓少女更加圣潔雅致不可方物。

小禾感受著她的視線,捻著氅襟的手更緊了些,她淡緋色的薄唇微閉,猶豫著是否要回答,這白裙仙子卻端得凌厲,直接問:“你這是你女兒?往年怎么沒見過……一晃這般大了?”

師尊以指尾輕輕拭去眼角的水花,笑意不減,“怎么樣,好看么?”

“漂亮是漂亮,只是……”白裙仙子話鋒一厲,張手虛握,一截長鞭凝于掌心,對空一揮,朝著小禾的所在纏了過去。

小禾反應很快,她起身一退,棕灰色的靴間踩著椅面躍起,一點椅背,身子在空中靈巧一翻,翩然落地,宛若靈動的小羚羊,險之又險地躲過這一鞭子。

“教得不錯嘛。”白裙仙子笑道。

“當著我的面欺負我客人,你膽子也是越來越大了呀。”師尊雙手覆在狐裘上,淡淡地說道。

“客人?原來不是女兒啊……”白裙仙子眉一蹙,很是失望,“你哪來這么小的客人?該不會是又要收徒了吧?”

“本尊名滿天下,弟子慕名而來,有何奇怪?這位小禾姑娘身負血脈,天賦卓絕,拜入我門下亦是理所應當,哪像你,這么多年門庭冷清,連自己女兒都看護不好。”師尊譏笑道。

“你……”

白裙仙子被戳中了痛處,心頭一緊,來時的氣勢消了大半,便在這時,那冰山美人似的少女倒是開口了:

“我今日不是來拜師的,我是來與你辭別的。”

空氣瞬間冷了幾分。

師尊眸中的笑凝固了,一旁的白裙仙子倒是愉悅了起來,對這個漂亮的雪發少女觀感越來越好。

“你不拜師為何聽我講這么長的故事?”師尊質問。

“不是你拉著我聽的么……”小禾無辜地說。

“聽過了為師講故事,你便是我門下之人了,你是在擔心要喊白祝那丫頭師姐面子上過不去?無妨的,我可以幫你把名次提一提,提楚映嬋上面去。”師尊立刻做出了承諾。師尊并非迂腐之人,仙樓弟子的排名也不必拘泥于先后順序,全憑她心意就是了。

“你敢?”小禾還未發話,白裙仙子卻再次動怒。

小禾卻是面不改色,她清冷地施了一禮,堅持要辭行。

這一年里,小禾在神山境內游歷,走過了許多地方,拜訪了不少宗門,見過了人間百態,最后回到云空山,穿過了那道寫有‘無拘無束’四字的碑亭,來到了云海縹緲的仙樓,將師尊所贈的銀牌還回,與她辭別。

白裙仙子眼中盡是欣賞之色了,她望向了身披狐裘的女子,冷嘲熱諷道:“你也有今天?”

師尊輕哼了一聲,旋即又笑道:“你盡管笑話我便是,反正我都能從你女兒身上討要回來。”

“你還敢提這件事?!”白裙仙子今日本就是來問罪的,“我將女兒托付給你,你就是這般欺負她的?若不是映嬋前日素衣歸家,我至今都不知曉此事!”

小禾心中了然,原來這是楚映嬋的娘親,難怪與她這般像,只是楚映嬋是冰冷淡雅的,眼前的仙子則透著別致的風韻。從先前的故事里,小禾也聰慧地明白,這位白裙仙子很可能就是楚妙。

“不是你讓我對她嚴厲一些的么?”師尊問。

“我讓你嚴厲是在學業上,你呢?這么多年你一共才教了她幾天?東西沒學到,欺負倒是沒少被你欺負。”白裙仙子又惱又委屈:“我辛辛苦苦生個漂亮女兒,不舍得打不舍得罵,倒成了你出氣包。”

當年楚映嬋騎鹿迷失林間,與師尊的夜雪相逢看似偶然,實則是早已默契之事。

“那你倒是親自管教你女兒呀,看她聽不聽你的話。”師尊微笑道:“有些做娘親的,哪怕送個生辰禮物,都需要其他人代為交管呢,對吧,妙姑娘?”

她果然就是楚妙。

而楚映嬋這些年的禮物,包括那柄雪鶴劍,大部分皆是楚妙通過師尊之手轉贈給女兒的。

師尊口中的災難之影在她的腦海中彌而不散,如今歷史中的小女孩卻走到了自己的面前,當初年僅七歲的她們如今已風姿卓越,傾國傾城,皆是名動天下的仙子神女了……小禾不免生出時空交錯的悵然感。

“映嬋她跌境了,你知不知道?”

楚妙真的生氣了,“當年若不是為了追趕你,她怎會在根基如此不穩的時候貿然沖擊仙人境?當年那場破境便險些要了她半條命,如今她跌至元赤,道境破損,此生恐無忘大道,你這做師父的,真的半點不關心么?”

師尊笑意淡去,她閉上了眼眸,答非所問:“你知道楚楚為何不喜歡你么?你呀,這么多年了,掌控欲還是這般強。”

“若我都不關心她,誰還來關心她?”楚妙嚴厲質問。

“我若真不喜歡楚楚,又怎會收她為徒呢?”師尊輕聲說:“她現在需好好靜下來,看清她真正要走的路,修道之人生年漫漫,耽誤個一兩年又如何呢?現在不恰當的關懷反而會成為她未來的心障,這個道理應不需要我給你多講了吧?”

楚妙沉默不語,又道:“即使真的如此,難道就徹底放任不管么?”

“放心,我自有安排。”

“安排?什么安排?”

“不告訴你。”師尊似是有意氣她。

“……”楚妙衣裙獵獵翻飛,儼然殺意凜然。

“好了,少在我這里撒野里,早些年你還能與我過過招,現在讓你十招你也不是我對手,真將我惹惱了,小心我把你們母女抓來一起欺負。”師尊起身,清清冷冷地笑著,她看著楚妙清麗的面容,輕佻地伸出手指去勾她下頜,卻被楚妙沒好氣地打開。

“你怎么一點師德也沒有?若你那師父知曉你現在這番模樣,定將你屁股抽爛。”楚妙冷冷道。

“師父……”

師尊的神色寧靜了下來,她看著窗外重新聚攏起的云朵,隨手放下了簾子,水霧飄卷的眼眸瞬息萬變。三百年年是十萬余天,那短暫的七日在這個尺度上顯得如此渺小,她原本一度相信時間真的會沖淡一切,但那段短暫的經歷卻與碎墻之日一同牢牢地釘在了她的生命里,成了無數個寂靜夜晚灼燒身心的火,越來越明亮。

她再也沒有見過爹娘,也再也沒有見過師父,曾以為的永久安寧在她七歲那年被白骨巨龍踏得支離破碎,本以為的短暫分離竟倒成了永遠的訣別。

“若他還活著,隨他怎樣都行。”

她輕輕說著,雙袖低垂,一襲白裳裁冰剪雪。

三百年過去了,她用盡全力也沒能找到關于他的一點消息,仿佛他根本不曾存在于世界上,仿佛那七天也只是她給自己編織的美夢。

楚妙自知失言,她掩了掩唇,只是道:“總之,以后對我家映嬋好些,否則我天天來你這鬧事。”

“你來鬧事我倒無所謂,就怕到時候你女兒親自把你轟出去。”師尊說。

“不可能,無論如何她也是我女兒。”楚妙雖這樣說著,卻是很沒底氣,因為她知道,這一幕很有可能成真……

想到此處,她更感憋屈,氣勢洶洶而來的她一下子變得興意闌珊,她隨意撿了個椅子坐下,道:“這些年想見你一面可真是難,也不知你整日忙里忙外到底在做什么。”

“做當年爹娘未做完的事。”師尊說。

“你還牽念著這些么?”楚妙問。

“當然。”師尊說:“當年那場遠赴極北的行程里,爹娘的發現應遠遠不止神守山所藏的那些,他們應還知曉了更深的隱秘,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未告訴任何人,甚至……甚至爹娘結為夫妻,也有可能與這些秘密有關。”

過去,她絕不會去妄加揣測這些,但隨著近年來她知曉了越來越多的秘事,對于當年那場極地之行,她的困惑與猜想反而更深了。

師尊今日不想談論這些,她輕揉額角,收拾思緒,問:“飲酒么?”

“隨你。”楚妙說。

“小禾,你也一同來吧。”師尊望向了纖瘦的紅裙少女,說。

小禾輕輕笑了笑,卻是搖首,“我不勝酒力,還是……”

話才說到一半,便聽小禾‘哎’了一聲,她的手腕一左一右被師尊與楚妙抓住,硬拉著陪她們去喝酒。

小白祝恰好后門后面探出頭,小心翼翼地向這里張望過來,她還沒看清什么,恰逢楚妙與師尊出門,正撞上了她,白祝足下不穩,慘哼著摔下了階梯,又撞上了路過的小麒麟,將它也掀翻在地,四腳朝天委屈地叫。

白祝揉了揉頭,扶起了小麒麟,卻也不敢對楚妙生氣,這位白衣大姐姐兇得很,聽說一直想把她燉了,想了三百年了……若不是自己爭氣,于十年前終于修成了人形,否則可能真的要變成蘿卜湯了。

“巫姐姐,你要走了嗎?”白祝去拉小禾的衣袖。

小禾螓首輕點,“以后若有機會,姐姐會來看白祝的。”

“嗯,也希望姐姐早點找到你的小夫君,把自己嫁出去。”白祝真誠地笑著:“雖然從未見過那位哥哥,但不知道為什么,白祝總覺得他很親切。”

小禾清恬的眼眸中似有白云揉碎,她捏了捏白祝的臉,輕輕說:“我一定會找到他的,到時候我與他一同來見小白祝,好么?”

小禾臉上帶著微笑,眼眸卻是愈發空落,她已等待了一年,卻什么也沒有等到,今日聽了仙樓樓主說她小時候的故事,小禾才恍然明白,原來離別才是人生的常態。但小白祝不知道這些,她只覺得巫幼禾姐姐很厲害,所以也相信她的話,用力點頭。

仙樓外飄著雪。

雪地上滿是白祝與麒麟追逐的腳印,那些奇珍異朵四季常在,全然不懼風雪,斑斕嬌艷。

仙樓是師尊的地盤,這些里的風晴雨雪皆與她的心意有關,師尊說話時始終帶著柔媚的笑容,但這滿樓的白雪卻是如此欲蓋彌彰。

小禾知道,總有一日,她也要走出自己心中的冰雪,前往那座命運中的雪山。

這也是她不愿拜入仙樓門下,決意離去的原因。

小禾與她們同去小涼亭中,一道飲了最后一場離別的酒。

亭在崖邊,這里是可供看花賞雪的絕妙之境,極目遠眺時,若眼力足夠好,還能看見巍峨神山上布局規整的建筑。楚妙與師尊坐在一起,先前還吵著架的她們一下子和諧了起來,變回了情同手足的姐妹,小禾則有些拘謹地坐在邊上,一綹綹理著自己被風吹亂的雪發。

以劍劃開酒封,香味撲鼻而來,沁人心扉,這是在梅花樹下埋了百年的酒,它的香氣如此醇厚,入口卻是清冽的。

小禾抿了一口,細細品味之后一飲而盡。

小時候她體寒,姑姑常常逼著她喝酒,那時候她喝的酒里都會混雜兇妖的內丹,酒過咽喉如刀割,故而她始終不覺得飲酒是什么美事,反倒覺得是種懲罰,直到今日她才知道世上竟有這般美酒,只是……這美酒飲多了,反倒又讓她覺得,不如她小時候所飲的烈酒那般回味悠長了。

有些東西就是如此,它或許本身不那么好,但它埋在記憶深處,隨著成長無聲地發酵,待偶爾憶起,才驚訝地發現它已如此無可替代。

‘不勝酒力’的小禾旁若無人地喝著酒,喝了不知多少杯,才終于有些醉醺醺。她神色迷離,向著身側望去,張了張口似要說什么,身側卻只有庭外探出的梅枝。

酒頃刻醒了。

她放下了手中的杯盞,望向了樓主與楚妙。

喝酒之前,這兩位女子皆吹噓自己酒量如何好,但待小禾小酌片刻緩過神來時,發現師尊已趴在玉石桌案上醉倒了,楚妙也沒好到哪里去,她臉頰酡紅,渾身酒氣,媚眼如絲地望著小禾,“你看,你家師尊酒力這么差還敢說大話,這般德行,也不知怎么撿到這么多乖徒弟的。”

“我沒有拜師。”小禾辯解了一句。

“你在胡說什么呢?小白祝,快給我倒酒,要不然姐姐就拿你下酒。”楚妙強自鎮定道。

小禾嘆了口氣,她忽然覺得,她們才是這小涼亭里真正的小姑娘。

楚妙未來得及等到小禾倒酒,便也醉醺醺地倒下,躺在了師尊的身上。

酒意正濃,師尊遮蔽容顏的輕紗也終于淡去,原本略顯模糊的仙顏終于清晰地浮現。

白雪吹卷,云海如湖,日光被團簇的云遮蔽,照入亭中時薄如月的清輝。

師尊的面容如此年輕,看上去依舊像是個十八九歲的姐姐,她的仙靨是極美,澄凈無瑕,純潔冰冷,仿佛是鴻蒙初判后天地間的第一片雪,連魂魄都是晶瑩的,而那頭烏黑的長發如萬古低垂的虛空,泛著淡而神秘的幽香,她體態頎長,身軀亦似軟玉塑就,尤其是那雙玉腿,修長筆直得不像話,而她即使穿著偏厚的裘衣,也難掩身材的傲人。

小禾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長發,心中更感孤單。

她看著亭外忽急忽緩的雪,將火爐上的小酒壺拿到了面前,倒光了其中最后的酒,她飲了一半,心忽地一動,不自覺將酒杯放下,目光望向了亭外,亭外云間恰有成群結隊的仙鶴掠過,她失神地看了很久,再放下酒杯時杯中的溫酒已凝成了冰。

冰天雪地里,小禾邁入了元赤境中。

她緩緩起身,裹著紅氅走過了雪地,臨別之際,師尊的話語忽然在身后響起,“你體內沒有白凰之血。”

“什么?”小禾吃驚。

“你體內的血,是龍血。”師尊說完這句,又醉醺醺地別過了頭去。

小禾纖細的身影立在雪地里,不確定這位仙樓樓主是不是在說醉話,她立了一會兒,也不見她繼續說話,便獨自一人走下了山去。

山下,小禾于秋林間遇到了楚映嬋。

楚映嬋側坐鹿上,白衣勝雪,青絲垂落,姣好的身子清瘦了幾分,唯神色未改,靜若秋月。

楚映嬋看得出來小禾剛剛破境。

她仙人境第二重時,小禾不過玄紫境,如今她元赤境,小禾也已是元赤境,師尊是十六歲的仙人,弄不好這位雪發少女能夠更早,若說心中沒有失落是假的,但這一年的清修令楚映嬋更加淡然,她看著小禾,眸中也未見妒意,只是說:“我送送你。”

“好。”小禾也未拒絕。

楚映嬋自鹿上下來,牽鹿與小禾并行。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她們只在路過一片野草地時折了些野菊花,湊成了兩束,握在手中。

今日是三百年前的碎墻之日,城根下放滿了鮮花,墻壁前亦站滿了,人們按照習俗在這一天來這里禱告,祈求平安。

小禾與楚映嬋亦將摘來的野菊花放到這里,一同對著墻為已死之前祈禱。

她們在城門邊分別了。

“你還欠我一場比試。”小禾說。

“嗯,你隨時來尋我便是。”楚映嬋說。

“你這樣死氣沉沉的,揍了你也沒勁,下次見面的時候,記得神氣一些。”小禾冷冷道。

楚映嬋點頭答應,又問:“你打算去哪里?”

“北邊。”小禾說:“傳說那里有一座雪山,我想去找找看。”

這是她們最后的對話,兩位少女就此別過。

小禾臨走之時亦有些擔憂,害怕自己前腳剛走,后腳林守溪就尋來了,但她又笑著搖頭……這種事情怎么可能發生呢?自己又在癡心妄想了。

神山之上,師尊與楚妙已然酒醒。

“同去神墻么?”楚妙問。

這是她們每年都要做的事。

“今日便讓小輩代勞吧,我……還有其他事。”師尊說。

“其他事?”楚妙詫異地問:“還能有什么事?”

“我要去取回我的劍。”

“湛宮?”

“嗯。”

回到這個世界以后,她曾數次占卜過湛宮的下落,從未得到過結果,湛宮似是被什么東西……遮蔽了,但就在昨夜,她終于算清了它的位置。

是該去一趟了。

自己的乖徒兒應該也在那里。

“當年你拔出那柄劍的模樣我現在都還記得,真是……可愛啊。”楚妙笑著回憶。

“當然,那是我的劍,除了我欽定的徒兒唯有我可以將它拔出。”師尊驕傲地說。

千年之前,神秘的黑裙小姐于墻外借劍,一劍斬斷了時空魔神的過去,一劍切斷了時空魔神的未來,被兩劍斬為三截的魔神就此牢牢被困于當下,成為了劍下的困獸,自那之后上千年,這柄劍固守其驕傲,始終不愿再被拔出,直至后來神山之人從傾塌的家族中尋出這柄劍,作為遺物送來云空山時,她雙手持握劍柄,猛地一拉,讓人們時隔千年后再次見到了它如鏡的刃。

但她再未通過這柄劍聯系上師父。

仿佛隨著劍的抽出,劍上聯系著的時空也隨之斷裂了,于是故事就永遠地停留在了第六日的黃昏。

“吾道不孤……”師尊輕輕開口,神色茫然。

“你說什么?”楚妙沒有聽清。

“沒什么。”師尊自嘲似地笑了笑,她對楚妙說:“你女兒要回來了,好好陪陪她吧,以后與她說話耐心些,莫要太過心急,免得又將她氣走了。還有……”

“順便幫我照顧白祝。”

在墻后面偷聽的白祝連忙探出腦袋,大喊:“白祝能照顧好自己,無需勞煩楚姐姐。”

說完之后掉頭就跑,躲到楚妙找不到的地方去。

師尊看著那小白蘿卜,啞然失笑。

“再會。”她對楚妙說。

下一刻,她的身影消失在了雪地里,連同她一起消失的,還有漫天白雪,天很快晴了,山上銀亮一片。

楚妙迷離的醉眼望著亭外的冰雪世界,恍惚了許久才輕輕開口:

“再會,宮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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