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本來想發免費章節的,忘記設置了——后面抽空給大家補一章免費的)
屈玲與王士山在同一批撤離的隊伍里。
起初,他們并未聽到什么動靜,以為先前的情報誤判是另一種誤判,有幾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弟子還為之感到失望。
直到那條尸蟲破開泥沼,仰起了由白骨骷顱頭拼成的巨首。
它太過巨大,逃亡中的弟子相隔雖遠,依舊可以清晰地看到它的模樣。「別擔心,斬邪司的師兄會讓這怪物吃苦頭的。」一名弟子說。
屈玲沒有被安慰到,她指著怪物頭顱的方向,驚懼地問:「那是什么東西?」弟子們朝著屈玲所指的方向看去,皆大驚失色。
尸蟲的頂端,赫然懸著一個頭顱,他們認得,那是斬邪司師兄的頭顱,原本正常大小的腦袋被尸蟲占據之后,像是一個吹鼓的皮球,赫然膨脹了百倍,看著極為怪異。
師兄不僅沒有讓怪物吃苦頭,還成為了它的頭。
恐懼像是洪水猛獸,瞬間摧毀了人心,先前還一臉失望的弟子捂著嘴巴撒腿就跑,身體薄弱些的則直接被撞翻在地,被其他人踐踏過去。
狹窄的山道上,屈玲也讓其他人撞的七葷八素,書箱打翻在地,被瞬間踏爛。她不知道師父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掉。
她看著驚懼時丑態百出的眾人,只覺得修道毫無意義。這時,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
屈玲回頭一看,竟是王士山。
「別怕,跟我過來,我有辦法。」王士山說。屈玲懵了一下。
這可是一頭隱生級的大魔,斬邪司的師兄都被它斬首,這少年的境界還不如自己,竟敢如此口出狂言這是被嚇傻了?
「你有什么辦法?」屈玲呆呆地問。
王士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在醞釀一個驚天的秘密:「王家是望野城的最大的家族,我其實是王家的四公子。」
屈玲不知道說什么好,她的確沒看出來,這個相貌平平的少年是富家公子,但這有什么用?怪物還會看碟下菜不成?
「這怪物和你們王家有交情?」這是屈玲想到的唯一可能。
「怎么可能?我們王家世代正統,豈會與邪物勾結?」王士山義正辭嚴。「那?」
屈玲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勉強吐出了一個詢問的音節。
「我是王家公子,還是這一代唯一憑借實力考入了神守山正統仙門的弟子,老祖為了獎勵我,贈了我一樣護身法寶,老祖說過,無論遇到什么危險,只要啟用這件法寶,都能助我脫身!」王士山一邊說著,一邊從懷中掏出了一個木盒。
木盒只有半個巴掌大小,很難讓人相信,里面藏著能夠對付隱生級怪物的寶物。
屈玲本以為他在騙人。
可當王士山將這木盒打開,盒中寶物大放兇煞血光時,屈玲本能地感到了敬畏。
凡人對于寶物與生俱來的敬畏!木盒中是一顆鮮血凝成的珠子。
寶珠色澤鮮紅,似是由血漿聚成的,但它的表面極為堅硬,和真正的珠玉之質無異。
「這是什么東西?」屈玲忍不住問。「天羅煞血丸。」
王士山隨口編了一個名字,他將這血丸夾在兩指之間,說:「三個月后,我王家還有一場血誕大典,老祖宗答應過我,大典之上,他會親自為我賜福.....我等了這么多年,可不想死在這里。」
王士山運轉氣丸,道:「屈玲,把耳朵捂住,老祖囑咐過我,這咒語天生含有詛咒,可不準許其他人聽了去。」
屈玲乖乖捂住了耳朵。狂風襲來。
那頭隱生級的尸蟲似乎也察覺到了寶珠的出世,它將頭顱調轉向了王士山的所在,尸蟲一邊發出威脅似的尖嘯,一邊如巨蟒般扭著身軀橫沖直撞過來。
王士山看著二十余丈的駭人怪物朝他掠來,嚇的心臟都要裂開了,但他相信老祖宗。
他甚至覺得,這將有可能是他一生中最光輝的時刻,他必須將其把握住。「生」
王士山大喝。
接著,他愣住了。
捂著耳朵的屈玲呆呆地看著他,問怎么了?
「咒語是什么來著生死存亡里?神里禁死歌?不對,都不對.....生,生呵.后面是什么啊」
王士山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會在關鍵時刻,想不起咒語。
他記得,那是一個五字咒語,老祖宗傳給他的時候,還囑咐過他,說這咒語頗為拗口,你一定要常常背誦,當時的他頗為不屑,當著老祖宗的面將它正著倒著各背了五遍,證明自己已爛熟于心。
但現在,他的的確確忘了。「怎么了?」
屈玲意識到不對勁,微微松開了捂著耳朵的手。「我想不起咒語了。」王士山還算誠實。
屈玲險些暈了過去。
果然,她不該相信一個神山史考倒數的人。
王士山不掏出血丸,這怪物還沒注意到他們,現在,怪物已如颶風般朝他們席卷過來,頃刻就要將這兩個渺小的人類吞沒。
屈玲絕望之時。
有人抓住了她的后領。
「他們都已跑遠,你們兩個還在這磨蹭什么?」寧絮冷冰冰的聲音在他們耳后響起。
這平日里令他們緊張的聲音,此刻勝過了一切的仙樂。
尸蟲撲殺之下,寧絮及時趕到,將這對少年少女拉到了一邊。寧絮也受了不輕的傷。
她原本潔白的衣裙已沾滿血痕,那柄陪伴她百年的劍也已斷裂,看著很是狼狽。
饒是如此,屈玲依舊能夠看到寧絮的冷靜與堅毅,那是大修士獨有的視死如歸之意。
「都怨你,你這拖油瓶,關鍵時刻總掉鏈子,這次險些害死了師父。」屈玲看著王士山,氣得流下了眼淚。
「我.....」
王士山自知理虧,低下頭,不敢辯解。
「不是你們的錯。」寧絮搖了搖頭,平靜道:「你們快走吧,我去攔住它。」「師父與我們一起走吧,這怪物雖然強大,但師父若要走,它也奈何不得,我們回神墻,神墻會攔住它的!」屈玲央求道。
「若我不牽制它,附近所有的村莊都會被毀,所有的人都會死,這是斬邪司鑄下的錯,我必須替他們彌補。」寧絮說。
寧絮想起了當年識潮之神覺醒的場景。
識潮之神蘇醒之時,數以百萬的邪煞隨著海水涌上陸地,彼時,尸蟲這樣的存在,也只能泯然其中,顯得極不起眼,但是,當潮水退去,作為人類的她要與之捉對廝殺時,她才真正感到了這種難以逾越的差距。
寧絮的話根本不容他們反駁。
尸蟲再度撲來時,寧絮已拔劍迎上,與之拼死廝殺。屈玲想要留下來陪師父,但她知道,這毫無意義。
「王士山,你還愣著干什么?師父拿命替我們抵擋,你還要在這里磨磨蹭蹭嗎?!」屈玲看著木立一旁的王士山,勃然大怒。
王士山杵在那里,口中碎碎念念。
「生呵死禁禮,生呵死禁禮.....我想起來了,我想起咒語了!」王士山激動地大喊。
但他又發現,自己的兩指之間空空如也。先前的血丸在混亂中丟失了。
「血丸,血丸呢?」
王士山環顧自首,焦急找尋,道:「屈玲,你快幫我找找血丸,找到血丸就能救師父!」
屈玲頭疼不已。
就算王士山說的是真的,現在再要將它找回,無異于大海撈針。「你還不如直接忘了算了!!」屈玲快要氣死了。
王士山什么也聽不見,他現在只想找到這顆血丸,找到血丸才能救下師父!這是。
一只素白玉手忽然出現在了王士山的視線里。玉指之間夾著一顆淡金色的仙丹。
「我丟的不是這個,我丟的是一顆血丸,紅色的血丸!」王士山下意識回應。「這是復靈丹,可以幫你們療傷,至于你說的這個.....」
仙子玉手微晃,又變出了一顆血紅丹丸,正是先前王士山丟失的那顆血丹!王士山就要去搶。
仙子纖長玉指一攏,將那血丸收回。
「這顆血丸煞氣太重,來歷不明,我沒收了。」仙子淡淡道。「你才來歷不明,你憑什么沒收我的神丹!」
王士山眼看救命稻草要被奪走,心急如焚,他想去搶,卻是撲空,摔了個狗啃泥。
他踉蹌爬起,抬頭看向這位仙子,還想質問,卻是如遭電擊,呆立原地,不知言語。
他無法形容眼前仙子的美。
他們的師尊寧絮已是絕色,但眼前這位仙子卻要更勝一籌,他與她明明離得很近,但他卻覺得,自己正于泥濘仰望高潔云朵,與她相隔著一個無形的世界。「你,你難道是..."
仙子輕柔一笑,沒有回答。也無須回答。
王士山從未見過她,但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猜到了她的身份。屈玲同樣猜出來了。
這時,這對少年少女才驚訝地發現,他們的頭頂上,翻涌著浪花般的云彩。傳說果然不假,這位仙子來時,自有滿天白云相伴。
「師父.....得救了。」屈玲喃喃自語。
尸蟲還在天地間暴怒咆哮,但屈玲與王士山心中皆已大定,他們相信,這位仙子可以斬滅一切。
關于她的傳說太多太多。三山弟子早已如雷貫耳。很顯然。
這位仙子也對得上她的名氣。
寧絮手持斷劍,與尸蟲角力失敗,被這兇惡大蟲凌空擊墜之時,仙子凌空躍起,將寧絮抱在了懷中,托著她飄然落地。
接著。
仙子仗劍化虹,沖宵而去。暴怒的尸蟲亦隨之沖宵而去。
他們看不見云上的爭斗,但見厚重的白云海嘯般翻涌,從變幻萬千的白云之中,他們已然可以窺見這場戰斗的冰山一角。除了尸蟲的嘶叫之外,他們還聽見了龍吟般的劍鳴,劍鳴聲一經響起,便震徹九霄,哪怕粗通劍術的王士山聽了,亦對無上劍道生出心馳神往之意。
狂風似浪,大云低垂。
天與地都仿佛只是云演變出的幻境。許久。
一記震耳欲聾的轟鳴響起。
白云上破開了一個巨型的窟窿。
窟窿之中,斬邪司師兄鼓脹的巨頭砸到地面,濺起數丈塵埃。塵埃未歇。
又一顆白骨骷顱頭砸落。一顆接著一顆。
整座流沙村都被骷顱頭濺起的煙塵籠罩。
很快,十幾顆骷顱頭被盡數斬落,在大地上堆積成山,而那骨頭山的頂端,白衣仙子負劍而立,纖塵不染,成了這猙獰圖卷中的點睛妙筆。這隱生級的大魔,在她的劍下,竟只似一串支離破碎的珠子。
莫說是屈玲與王士山,哪怕是寧絮也怔住了。
他們都知道她很強,但沒有想到,她已強到了這個地步!「這也太厲害了.....」屈玲咋舌。
「這,這就是云空山楚門的門主大人么?此等風采,世上還能尋出第二位嗎?」王士山呆呆道。
「我讀過她的自傳,聽說她自幼修劍,極為刻苦,她那位多年前就孤舟渡海仙蹤不定的師父對她更是嚴格至極....祖師山的大師姐竟還敢給她下挑戰書,真是不自量力。」
「嗯.....以后我一定也要努力,不求成為這樣厲害的修士,哪怕是接近一點點,也是極好的。」
「我也是。」滿天白云漸漸散去。
仙子傲世的神姿愈發清晰。她聽得見他們的議論。
同樣,她也配得上一切的褒獎。
因為她是如今公認的天下第一仙子。也是當今楚門門主。
她是,白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