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歐陽式猶豫道:“可是我沒怎么看過學宮考試教材...”
“沒事。學宮考試說簡單不簡單,說難也不算特別難。距離考試還有五六個月呢,時間充足。以你的聰慧程度,應該沒有問題。
如果你需要的話,明天我再過來一趟,給你一份教材。”
李昂微笑道:“對了,你愿意拜我為師么?
先聲明一點,我確實和奚陽羽有些私怨,不過這和他無關。
我應該也許大概還算是能夠教人點東西的吧?”
邱楓驚詫地瞪大眼睛,歐陽式愣了幾秒鐘,還是她母親在后面輕咳一聲,才反應過來,連忙點頭道:“愿意愿意。”
“那就行。家里還有臘肉或者肉干么?最好來點束脩做個見證。”
“有的。”
歐陽式跑去廚房拿臘肉,
邱楓拉了拉李昂衣袖,朝他擠眉弄眼,表示疑問。
在虞國,師徒是除了血緣親情之外最穩固的關系之一。
李昂現在德高望重,在太醫署教幾十上百個學生,這些人哪怕只上過四五堂李昂的課,都可以尊稱李昂為老師、先生,
但是除非得到李昂親自認可,他們不能公開聲稱自己就是李昂的弟子。否則就有攀附嫌疑。
學宮內部也是如此。
博士在課堂上對學生一視同仁,結束課堂后,才會帶著自己認可的弟子們,去鉆研感興趣的課題。
考慮到李昂現在的名望,以及未來百年青霉素、青蒿素的地位。
歐陽式成為他承認的弟子,說是一步登天也不為過。
“放心,我心里有數。”
李昂拍了拍邱楓手背,壓低聲音說道。
歐陽式百折不撓,聰慧靈敏,太醫署開學第一天,就能將他編寫的教材倒背如流。上課過程中,對學習醫學也表現出了由衷的熱愛。
醫學從來不是靠一兩個人就能推動的,多些弟子,也就多幾分助力。
踏踏踏。
歐陽式小跑回來,她灰頭土臉,手里領著兩塊用稻草繩系著的老臘肉——這兩塊臘肉滿是煙熏火燎痕跡,估計一直掛在廚房房梁上。
“讓師傅見笑了。”
歐陽式臉龐微紅,遞上臘肉,就準備行禮。
“叩首就免了,咱們不興這個。”
李昂接過臘肉,回想了一番多年前自己拜師蒲留軒的畫面,這時候老師該說什么來著。
“唔...你以后要尊祖守規,做人清白,學習刻苦...”
李昂照本宣科地念了幾句臺詞,以及一段大學首章,便拍了下手掌,“好了,儀式結束。按照規矩,我應該要回禮才對。”
他從香囊里抽出一疊百貫面額的飛錢,放在桌上,囑咐了一句“明天記得來上課”,便和邱楓離開此處。
剛出院門還沒走遠,邱楓就忍不住小聲問道:“我記得你的老師不是和奚陽羽有宿怨么...”
“嗯?已經傳開了么?”
李昂擺手道:“我老師教我的是儒家典籍,又沒教我醫學,所以嚴格來講,不是同一脈。”
邱楓搖頭道:“說不準奚陽羽覺得你收歐陽式為徒,是在惡心他呢?”
“嗯,這么說吧。如果奚陽羽真的關心他女兒的話,就不會有多生氣。
我的成就已經被掛在學宮校史館墻上了,未來地位也必然會比一介司業高得多。歐陽式成為我的弟子,無論如何也稱不上前途暗淡。”
李昂說道:“而如果奚陽羽不關心他女兒,只在意他自己的臉面名聲,
那我又為什么要在意他呢。”
時過境遷,李昂早就不再是當初那個為了一句卜卦評價,而憂慮擔心的少年了。
學宮,監學樓,祭酒辦公室。
奚陽羽表情陰沉地推開房間大門,
發現室內站著祭酒陳丹丘,薛徹、崔逸仙、澹臺樂山等三位司業,以及幾個戴著黑紗遮面帷帽、佩戴監學部玉佩的身影。
這么鄭重?
奚陽羽眉頭皺起,視線在監學部那些人身上掠過——監學部神秘莫測,即便以奚陽羽的司業地位,也不清楚里面究竟有哪些人。
他合上房門,問道:“發生什么事了?”
“潛伏在周國的密探來報,有人在暗中收集與殷商、九幽有關的青銅器具。
他們的手段很高明,從不身先士卒,而是放出風聲,說殷商青銅器能賦予人種種能力,還沒有任何副作用。
比如青春永駐,治愈疾病,魅惑人心等等。
引誘周國修士,四處挖掘搜尋。
等到有人真的找到后,便會莫名其妙死掉。挖掘出來的青銅器具,也不翼而飛。”
祭酒陳丹丘揉了揉額頭,淡淡說道:“周國的密探可沒這個本事,
考慮到七夕異變中,興慶宮龍池底下,少掉的東西也是一件青銅器。
我們有理由懷疑,這背后有昭冥的影子。”
奚陽羽皺眉道:“他們收集那么多青銅器干什么?還鬧出這么大動靜。”
崔逸仙問道:“也許是為了摘錄上面的神煞云箓?”
“不,大部分神煞云箓都流傳到了當代,少部分失傳的云箓,其效果也沒有太過夸張。甚至還不如近百年來發出的新式符箓。”
澹臺樂山搖了搖頭。
“但也有例外不是么?我聽說殷商時期有種秘術,不同銘文嵌合在一起,就能引發巨大威力...”
幾人各抒己見,爭辯不休,
薛徹雙手環抱于身前,不耐煩地咂了咂嘴巴,“也許...”
嘈雜討論聲戛然而止,所有人轉向薛徹,用探尋目光,等待著后半句。
“咳咳,”
薛徹老臉一紅,“也許他們在野外當叛亂分子當久了,
也想過一過鐘鳴鼎食的貴族生活呢?
我看那些世家大族,吃飯都是用鼎的。每個鼎上還專門標著號碼,以免家族人太多,拿錯飯碗。”
現場安靜了幾秒鐘,下一瞬,其他人齊齊回頭,更加熱烈地爭論起來,完全無視了異想天開、亂出餿點子的薛徹。
行吧。
薛徹撇了撇嘴,干脆后退幾步,來到角落,隨手翻檢起陳丹丘書架上的試卷,然后就看到了今年煉體生們那慘不忍睹的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