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三天。
高凡成功在面對面的兩面雪白墻壁上,各繪下了他的第十根線條。
如果說第一根線條時,尚且看不出太大區別。
但到了現在,十根線條已經足夠布局出麋貓像的大輪廓,就看出兩種畫法的區別了。
“區別很大,對吧?”高凡對來送飯的老管家說。
老管家雖然已經六十歲,但身體硬朗,眼神明亮,仔細端詳了一下東西兩面墻壁后,用他略帶異域口音的僵硬普通話表示:“很抱歉,高先生,我看不出任何差別。”
“差別很大呀”高凡手舞足蹈的比劃著,他先是跑到東邊墻,說:“這是莫奈,這些線條是律動而周密的,囊括了每一個可能性,它將展示麋貓在不同時間與空間維度中的偉大!”
高凡再跑到西邊墻,甚至爬到腳手架上:“這是我,所有線條都帶有迷惑性,你不止能夠看到,還能夠觸摸到和聽到它們,你聽,這是音樂的聲音,雄渾而偉大,奇妙而精靈”
老管家再嚴肅的端詳了一下兩面墻壁,又嚴肅得搖搖頭,他不懂繪畫,否則也不會被委托來進行這個任務,畢竟如果真的意識到這件事有多偉大,那么就有泄密的可能性,SUNCLUB是不會委派一名藝評家來照顧高凡的。
“您洗一下手,然后用餐吧。”老管家說。
“恕我直言,您對藝術一竅不通。”高凡悶聲悶氣得說,他爬下腳手架,接過老管家遞來的毛巾,擦了一下手上的黑色鉛灰,然后打開食盒,看到了一盤奶酪餡的餃子。
“今天的第二個打擊。”高凡更加郁悶了,他塞了一只餃子里口中,感受到了甜膩的口感,這可真是黑暗料理啊。
“為什么又吃餃子?”高凡嘟囔。
“我聽說您的國家有個習慣,有客人來的時候要吃餃子。”老管家說。
“哪有這習慣……你說的是‘上馬餃子下馬面’,對吧?首先,是要走的時候吃餃子,其次,是客人吃餃子而不是主人吃,最后,我們的餃子是豬肉大蔥餡的。”雖然難吃,但高凡還是幾口就把整盤都吞下,既然有了方向,他就得抓緊一切時間進行創作。
直到再爬上腳手架,他才問:“誰要來?J·K女士么?”
“不,是喬治·巴塞利茲先生和一位女士,但不是J·K女士,是另外一位名叫安娜·阿瑪斯的小姐。”老管家說。
“安娜·阿瑪斯?”高凡重復了一下這個名字,眼前依稀浮現出貓之秘境中的那張人皮,又搖搖頭,那是假的。
大師喬治和他的學徒要來,來干嘛?
這個地方不是嚴格保密,不能輕易到達,免得引來掘墓人的目光么?
高凡又搖搖頭,把自己的疑惑從腦中拋出去,這很容易,因為下一刻,他又進入到對莫奈的學習中去。
對,是學習,不是復刻。
這是高凡找到的,解決自己擁有的兩個巨匠技能間,分裂的、無法調和的問題的方向。
因為莫奈之筆,所以高凡很清楚印象派‘微觀’巨匠技能,清楚其誕生、轉折、發展、成熟的每個瞬間,他要對照著自己惡魔派‘扭曲’畫法,一筆一筆的,將‘扭曲’與‘微觀’結合起來。
他想到的辦法,就是分別用兩種技能,創作兩幅麋貓之像。
通過這種‘對比性創作’,來繪畫高凡目前接觸到的,最復雜的被描繪物,完成對于自己畫技的提升。
能否做到,還是未知。
但充滿挑戰。
在這個過程中,‘扭曲’技能應該不會增長,但開始‘對比性創作’的第三天后,高凡繪畫三大項的技巧值都有不同程度提升,這證明了他走的路是對的,用國畫界的說法就是,仿古而不泥古,把莫奈那驚人的巨匠技巧變成高凡自己的東西。
把莫奈變成高凡的磨刀石。
高凡當然不會選擇成為第二個莫奈。
他只會選擇站在前人的肩膀上。
爬也得爬上去。
當晚。
喬治·巴塞利茲和安娜·阿瑪斯到達無名莊園。
在法式莊園的房屋中,他們并沒有見到高凡。
老管家表示最近高凡都會睡在教堂里,他正在一種瘋狂創作的狀態中。
瘋狂創作,但進度太慢啊……喬治·巴塞利茲想。
“我們去教堂。”喬治·巴塞利茲對自己的學徒說。
安娜·阿瑪斯點頭表示同意。
經過那片紫色的薰衣草海洋時,兩人都沒停步,喬治·巴塞利茲是心緒煩亂,安娜·阿瑪斯的黑框眼鏡后,好像對這一切美景都熟視無睹。
兩人在教堂中,看到了正在對著雪白墻壁慢慢描繪的高凡,他站在腳手架上,正在畫一根非常長的線條,這個線條貫穿了整個麋貓像,是其身體結構中的支撐線條。
而高凡選擇創作的巨幅創作,高度達到三米,所以高凡先是抬手再是蹲下,最后俯身,緊接著跳下腳手架,繼續把這條線一直延伸到底部,整個過程中,這根線條穩定又流暢,呈現出一種奇妙的韻律感與分割性。
整個過程中,可以無視整片薰衣草花海美麗的喬治·巴塞利茲和安娜·阿瑪斯,其目光跟隨著這根宛如帶有魔力的線條一路下滑,他們停下腳步,屏住呼吸,像是在見證一項偉大的工程,直到高凡揮手將線條結尾,他們才意識到自己的生命是需要空氣的。
“我聽到了鐘聲。”安娜·阿瑪斯忽然說,一口純正的普通話。
在異國他鄉,聽到味道這么正的普通話,讓正在端詳自己這根最得意線條的高凡,訝然轉身。
然后他就又嚇了一跳,因為他看到了安娜·阿瑪斯,短發,戴著黑框眼鏡,其表情中帶著不由自主的畏縮,似乎這個世界讓她害怕,從觀感上來看,竟然與掘墓人所扮一模一樣,但仔細看,高凡意識到還是不同的,至少身材SIZI不同。
“AA,我可以叫你AA吧?你說你聽到了什么?”高凡饒有興趣得問。
“我聽到了鐘聲,黃鐘大呂的聲音,在這條線延伸下來的時候。”安娜·阿瑪斯表情疑惑得走到只畫了十一條線的麋貓像前,她的眼睛閃著光:“為什么?這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