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乘坐的車,到達鵬城美術館時,雙年展已經正式開幕。
能看到美術館門口擺滿了花籃,各種‘政府部門’‘美協’‘畫廊’送來了祝福。
鵬城油畫藝術雙年展每兩年一次,每次都是檢閱國內油畫界水平的標桿性藝術活動,近十年來,大批新銳藝術家從這里展露頭角,也有不少老牌藝術家在這兒煥發青春。
本次展出共持續十天,十天后由評審委員會評出各個單元的獎項,包括‘最佳繪畫作品’‘最佳年度新銳’‘最具價值作品’等等,總之,凡是參展的,理應人人有份,充分展示了國內藝術界‘官方分大餅、誰都餓不死’的傳統。
所以,更具有風向標價值的,還是國內外各個畫廊、收藏家,甚至是帶‘國’字頭的美術館,在雙年展上的收購動作,畢竟,榮譽可以空口白話,收購卻是必須真金白銀的。
本來雙年展安排了呂國楹來剪彩,但呂國楹為了研究高凡的畫,給耽誤了,他自己也不在乎,這只能說是雙年展的損失。
所以,等呂國楹下車后,立刻看到雙年展負責人,一位政府官員加幾個協會代表,正在迎接他,呂國楹不太善長處理這種場面,從某個角度來看,他就是加大號的高凡,那種在藝術世界里唯我獨尊慣了‘巨嬰’,當然,高凡的唯我獨尊,是沒有物質基礎只有精神建筑的。
還好無論是天美的主任,還是方格納畫廊的老板勞倫斯,都是長袖善舞、八面玲瓏的場面上人物,幾句話說得領導和群眾們哈哈大笑,就順勢像是眾星拱月一樣把呂國楹給迎了進去。
進去時,主任還特別招呼了一下高凡。
高凡那時的注意力卻不在這群‘大人物’身上,而是揮揮手,示意他們先進去,我有事。
主任已經習慣了高凡‘囂張’姿態,這小子永遠無論功夫深不深,高手的架式天下第一,也拿他沒辦法。
“快點進來,等下有講解環節的。”主任叮囑高凡。
“講解環節我肯定到。”高凡用力點頭,那副仿地獄之門,不帶話外音,收割SAN值沒那么容易的。
熱熱鬧鬧的人群先走了,離開了美術館門口的停車場,這時高凡才蹲下,瞧著一直用抓子死扣住他褲角的那只貓。
喵~
一只明顯品種為‘中華田園貓’的黑白灰三色貓,正勾著自己的爪子,扣住高凡,瞧見高凡低下頭,它‘喵’了一聲,似乎在提問。
高凡最近挺招貓的,但在下深淵之前不是這樣,昨天他在天美校園里溜達的時候,身邊的草叢里、背后的樹蔭里、走過的灌木里,‘嘩啦啦’得跟了一群流浪貓,就跟伺機想要暗殺高凡的刺客似的,鬼鬼祟祟,可可愛愛。
大概是由于‘糜貓的注視’這個狀態導致的?
糜貓也是貓吧?
是貓神吧?
高凡不太喜歡人類,對小動物卻很有愛心和耐心,今天下車后覺得有東西在抓它,低頭一看是只貓,雙方一對視,高凡覺得它可能需要幫助。
面對三花詢問的眼神,高凡點點頭,沒問題。
于是高凡耐心蹲著,瞧著三花躍進車后灌木叢,沒一會兒,就叼出一、二、三……三只幼崽。
一只黃色、一只白色、一只黑色。
喲,你還有分色打印功能。高凡贊嘆道。
三花抬起漂亮的貓眼,瞄了一眼高凡,叼起黃的,又‘喵’一聲,放下,叼起白的,再看一眼高凡,‘喵’一聲放下,最終下了什么決定似的,把黑的那只叼起送到高凡手上。
高凡伸手托著這個小生命。
只覺得它軟軟糯糯,溫溫柔柔,大概只有手掌大小,也許只有幾個月大,但眼神特別堅毅,瞧著像是個小戰士似的。
喵~黑貓說。
“余生請多指教了~”高凡開心得說。
喵~黑貓叫著。
高凡向三花揮手,三花又叼起自己兩個孩子躍進草叢。
這一刻,高凡覺得自己的精神世界無比慰貼,像是下了一場酥酥的小雨,滋潤著他因為靈感屢次爆炸而顯得特別焦灼的大腦和心臟,甚至連SAN值過低而一直聽到的世界昵喃聲,都變得低弱起來。
小黑貓并不是什么神奇的貓,但高凡也的確需要陪伴,他的精神一直緊繃著,在想創作,在想神秘們,一時都不得休息,可這只小貓能給他安慰,‘擼貓’真是個奇跡般的儀式。
“你對我來說,是個奇跡。”高凡對黑貓說,“不亞于繆斯和人類的相逢,以后就叫你上帝吧。”
應該是‘糜貓的注視’這個狀態,讓高凡與貓們變成親近起來。
但那只三花貓的贈予,不是因為它無法撫養自己的孩子,而是可能意識到了高凡需要幫助,才為高凡留下了一個守護神。
高凡哼著歌走進美術館,他衛衣的兜里揣著一只貓,貓頭好奇得趴在口袋邊緣,張望著這個世界。
今個真呀真高興~
高凡沒去找呂國楹的大部隊,而是自己先行在雙年展上轉了一圈,昨天晚上為了沖擊呂國楹這座藝術高峰,他把自己‘線條’技巧沖到近乎滿值,‘結構’也在90左右,這些技巧值雖然沒有保留到今天,但眼界還在,這讓他可以大致的分辨出,創作這些展品的藝術家們,其技藝水平如何。
還是很精彩的。
高凡端詳著一副人物寫真,這是一副描述八零年代生活場景的油畫作品,人物、光影、結構都十分和諧,初步估計三大項都得在80向上,特別是色彩,色彩里有不少高凡參不透的地方,這個‘光’是怎么描述出來的?
他一路走一路感慨,雙年展還是有干貨的啊,各個青年或老年藝術家們的水平,平均都在及格線上,小部分到了八十往上,有一些特別牛叉的,還有九十的水平,就是這個展,讓高凡看上十天的話,他覺得自己的畫家三大項,肯定能提升不少技巧值。
觀察、臨摹、體驗和實踐,是畫家不斷進步的必經之路。
一路溜達著,高凡就來到了學院單元,雙年展分為很多個單元,青年展、優秀展、國外展等等,而其中學院展,無疑是最水的那個,因為其中展出的,是幾大美院學生們的作品,可說是個種子培育基地吧,沒什么作物長出來,當然也就沒什么可看的。
只不過,這個園子里,也偶爾會見到一株奇葩。
比如高凡仿的那副地獄之門,明顯比周邊幾個作品的水平高了一大截,有幾個人圍著,正在那議論紛紛,高凡聽到了‘技巧嫻熟’‘情感豐富’等評價,心中正樂著,忽得一個聲音在旁邊響起:
“沒什么好看的,這就是幅仿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