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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你們真的是好人?

更新時間:2021-11-13  作者:李古丁
既決定走大道,那么啟程之前,還是得稍微易容改扮一二。

天行烈看著倪昆一伙,見這伙人集齊了老弱病殘,各種奇形怪狀的家伙,不禁搖頭說道:

“魔道修士,雖也不乏奇形怪狀者,但像你們這樣的組合,也是少見。不過這倒也方便了扮作魔修。”

反正看守白骨冥獄的獄卒被殺了個精光,沒人知道是誰突襲了白骨冥獄,救出了天行烈,大家自然可以用本來面目上路。

只是需得稍微改扮一番,看上去更像魔道修士才好。

而倪昆團伙本來就沒幾個正經人,扮魔道修士不要太簡單。

當下蘇荔仗著修出了真氣,真氣耗盡前,不會受血脈異力侵蝕,直接催動天鬼血脈。

啪地一聲,她發髻炸開,烏黑長發披散下來,無風自動,眼角浮現紫色眼影,嘴唇亦化作深紫色,肌膚變得蒼白近乎透明,雙手指甲更是彈出寸許,染上血淋淋的猩紅。

天鬼血脈發動之下,她氣質也變得截然不同。

整個人予人一種陰森魔魅、詭奇莫測之感。尤其是眼神,妖冶之中,又隱隱顯出幾分冷酷嗜血,教人與她對視一眼,便覺渾身發冷,似是遇上了生靈天敵。

師琪取出魔棋,以神力種子的力量催動魔棋,略微釋出一絲魔棋氣息,身上亦開始散發一種似欲擇人而噬,吞噬眾生元神精氣的妖魔氣意。

蟻王臉皮忽地綻開,現出數道深深的裂痕,里面有密密麻麻的細小肉蟲扭曲翻滾,進進出出,正是噬金蟻幼蟲。可以看到,蟻王連臉頰骨都被蛀出了中空的蟲道,這恐怖形象,令人看一眼就覺毛骨悚然,晚上怕是要連發噩夢。

病郎中咳嗽兩聲,催動疫氣,臉色變得一片烏黑,身上亦散發出令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疫毒氣息,整個人像是變成了一個時刻散播疫病的瘟鬼。

偃師倒是沒這些花樣,只是他左有兇惡猛虎盤踞,右有猙獰蝎怪相伴,身后還站著一個五官精致、面無表情,脖子卻不斷一百八十度、三百六十度骨碌碌亂轉,眼珠也時不時詭異轉動的人偶姑娘,給人的感覺就相當詭異,不似正道。

至于張威,本色表演就可以了。

反正以他那小巨人似的體型,猛張飛般的長相,拖著條鐵胳膊,扛著個磨盤大的錘子,隨隨便便往那里一站,那兇神惡煞的氣息,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東西。

瞧見蘇荔、師琪等人這番變化。

天行烈不禁微微一怔,脫口而出:

“你們他娘的真是正道人士?”

倪昆輕咳兩聲,示意天行烈看過來,這邊還有自己與長樂公主兩個好人呢。

天行烈本來心里還直犯嘀咕,心說這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東西,別不是什么打入正道的妖魔鬼怪,來使計賺我的吧?

可再看看毫無變化、一身正氣的倪昆、長樂公主,他又開始嫌棄了:

“魔道修士百無禁忌,有嗜血好殺的,有好色嗜淫的,有吃人飲血的,什么妖魔鬼怪都有。這位姑娘皮肉嬌嫩,乃是一等一的好肉食,論相貌身段,更是傾城絕色。

“無論是喜好飲血吃人的,還是好色嗜淫的,亦或是殘忍嗜殺,最喜摧殘折磨美人的,看見這姑娘,怕是都要動心,須得好生改扮一番。衣襟也別這么光鮮,樸素低調一點。

“還有你……”

他又看向背著雙手,一副與我無關看看熱鬧模樣的倪昆。

“我?”倪昆微微一怔,皺眉道:“我怎么了?”

“魔道也有女修的。”

天行烈淡淡道:

“魔道女修,喜好也與男修無異。你若撞上女修,難免會被看中,或要擄你去做爐鼎面首,或要食你血肉,或要得你骨架做骸骨戰傀……總之你也太惹人矚目,不夠低調。”

他說這番話時,蘇荔瞅著倪昆嘿嘿直樂,長樂公主也是抿唇輕笑,師琪則悄悄瞥了倪昆一眼,撞見倪昆視線,立馬低下頭去,耳垂悄然飛上一抹緋紅。

倪昆摸了摸下巴,兩手一攤:

“我也想低調,奈何實力不允許,天生就這樣子,扮不了妖魔鬼怪。唔,不過我作為這群妖魔鬼怪的首腦,有這群家伙襯托,不用刻意妝扮,也知道我是壞人了吧?”

天行烈想了想,覺得他這說法,倒也言之有理,便未再強求他也易容。但堅持長樂公主必須得改扮一二,調整一下身形相貌。

沒奈何,長樂公主只好運轉一門“縮骨訣”,略微改變了一下體態。

病郎中則取出了幾種易容藥劑。

有短時間改變膚色的藥劑,有能夠短暫改變肌肉形態,臨時捏臉換個相貌的藥劑,還有改變發色的染發藥劑,以及改變瞳色的滴眼藥水。

作為醫生兼刺客,隨身攜帶各種易容藥劑,以便刺殺之時不露真形、來去無蹤,顯然是合情合理又符合邏輯的。

長樂公主拿著各種藥劑搗鼓一陣,轉眼就變成了一個容貌妖冶,嘴唇猩紅,瞳孔亦通紅好似血染,看上去極富侵略性的魔女。

就是氣息還不夠妖魔化,但有其他幾個妖魔鬼怪襯托,也差不多足夠了。

天行烈再看這群人,感覺這就是一個再正經不過的魔道組合,為首的倪昆雖然看上去儀表堂堂,氣魄非凡,但有這些個妖魔鬼怪襯托,反而有一種統帥群魔的魔主氣度。

當下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錯,這樣子大搖大擺走在路上,正經魔道修士,都會拿你們當自己人。”

完了他也找病郎中討來藥水,易容一番,扮成膚色黝黑似鐵,五官丑陋猙獰的模樣。至于氣質……

就算真氣被封,“厲鬼”那久經殺伐,手撕無數正道修士磨礪出來的酷戾殺氣,稍微泄露一絲,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磨刀不誤砍柴工,易容改扮之后,倪昆還拿出繳獲的屈東城儲物袋,向天行烈討教開啟手法。

天行烈自無不允,痛快地將開啟之法教給了倪昆。

果然與倪昆之前猜測的一樣,這只儲物袋,必須得用真氣,按照不同的節奏,刺激袋口的不同位置,方能安全打開。

若要強行開啟,除非修為臻至開脈境之上的“法力境”,否則只會令儲物空間崩潰,內里一切物事灰飛煙滅。

而“法力境”,即使在能夠煉氣修行的厚土界,亦只是傳說中的境界,根本無人能夠突破。

屈東城這只儲物袋,乃是冥神宗長老們統一制式的儲物袋,天行烈被擒之前也有一只,開啟“密碼”都是一樣的——之所以如此,乃是因為這儲物袋,壓根兒就不是冥神宗煉制的。

或者說,放眼整個厚土界,根本就沒人能煉制儲物之器。

至少得有“法力境”,才可煉出最基本的儲物錦囊。

冥神宗的儲物袋,其實都是來自一處神秘遺跡。

冥神宗得到后,雖摸索出了儲物袋的使用方法,卻無力改變其原始“密碼”。因而只要能掌握“密碼”,則任何性質的真氣都可以將之打開,并不需要冥神宗功法修出的真氣

儲物袋數量不多,只能分配給長老以上級別的修士,以及天行烈這種被許以未來宗主之望的“宗子”。而冥神宗長老,至少也得有真氣境后期修為。

能干掉一個掉落境界、傷勢未愈的長老,繳獲一只儲物袋,也算是運氣。

照著天行烈教的“密碼”打開儲物袋,用意念一探,倪昆發現這只儲物袋空間不大,略一估算,大約只有一個立方左右,頗有些寒酸。

儲物空間里有幾只丹瓶,一些零散法符,幾套換洗衣物,以及兩副破破爛爛的骸骨,一只外觀略顯陳舊的錦囊。

破爛骸骨乃是屈東城煉制的骸骨戰傀,有真氣境初期戰力,在與天行烈的戰斗中被天行烈打成破爛,修復之前,也是無法再用。

那些丹藥,除了幾枚療傷丹藥之外,其余增加修為的,都需要不短的時間消化,緩不濟急,無暇使用。

倒是那些零散法符,稍微有些用處,可以發動一些輔助法術,提升防御、力量、速度等。

法符可用真氣催動,既可加持給自己,也可加持給他人。

倪昆便將法符分發給有真氣的蘇荔、長樂公主,連陷陣有功的張威也發了三張。

至于那略有破損的錦囊,原是天行烈所有。

倪昆本待將之還給天行烈,可天行烈擺了擺手,笑道:

“我是個窮光蛋,以前得到的東西,幾乎全換了修煉資源,早就用光了。袋子里就剩幾顆‘淬骨丹’。你們甘冒奇險,救我出來,還送我離開,我也沒什么好感謝的,袋子和丹藥,便厚著臉皮當謝禮贈予你們了——這其實是你奪回來的戰利品。”

他這么一說,倪昆也就不跟他客氣,把儲物袋收下。

至此,準備工作算是完備,眾人即照著天行烈的指點,迅速離開小河邊,向著大道方向行去。

天行烈真氣雖被“噬靈冥骨針”封禁,但多年真氣淬體之下,他肉身體魄還是非常健壯。

噬靈冥骨針暫時又還沒有吞噬他的血肉元氣,因此治好皮肉筋骨的傷勢之后,天行烈也能邁開大步,健步如飛,正常趕路并不累贅。

途中,天行烈低聲提醒:

“等下若遇盤查,你就說是‘冰獄宗’宗子原無晝,奉命前往‘幽冥隘’駐扎。若盤問太細,你便冷下臉來,催動真氣寒意,作出一言不合就要動手的樣子。”

倪昆道:“冰獄宗?”

天行烈低聲道:

“嗯,冰獄宗,冥神宗附庸之一,與冥神宗同出一脈,乃是同一道統的分支,修‘寒冰冥獄道’。

“你的真氣是冰屬,與冰獄宗的真氣性質相近,雖你的冰屬真氣,并沒有‘寒冰冥獄道’那種純為殺生掠奪的冷酷魔意,而是一種極之純淬凝煉,單表‘冰凍’本意的真氣,但等閑魔修也分辨不出這細節差別。

“冰獄宗宗門位于極北之域,終年冰封雪蓋,人跡罕至。冰獄宗修士,鮮少與其他魔道修士往來,又每隔十年才往冥神宗朝拜一次,因此沒有多少人能識得冰獄宗修士。

“冰獄宗當代宗子原無晝,跟你差不多年紀,據說天生一副‘寒冰靈體’,生性冷酷,極其驕傲,容不得別人稍有忤逆,動轍就要把忤逆他的人凍成冰屑,掠其一身元氣精華。

“而十年一度的朝拜之日未至,原無晝尚未代表冰獄宗,前來冥神宗山門朝拜進貢,因此就連冥神宗內,都只聽說過他的名號,沒有見過他本人。你扮作他,當能隱瞞過去。

“當然,最多只能糊弄過前兩關。到了幽冥隘,需要仔細查驗調防關文,卻是糊弄不過去了。”

倪昆點點頭,道:“能糊弄過前兩關便已足夠。”

又回頭吩咐其他人:“記住,之后這一路上,都得叫我宗子。”

眾人齊齊應諾:“是,宗子!”

片刻后,眾人便來到大道上,在新鮮出爐的“冰獄宗”宗子倪.原無晝.昆帶領下,大搖大擺地往正道領地方向行去。

此時距離天行烈脫獄,早已過去一個多時辰,冥獄城已經得訊,大量修士蜂擁而出,開始追蹤搜捕。通往正道領地的幾條道路,也得到傳訊,開始加強戒備。

不過正如倪昆所料,追捕的主力,多是往那條崎嶇小道而去,亦有部分前往那條要經過“毒龍沼”的小道,要找盤踞毒龍沼的毒蛟打聽情報。

至于通往“幽冥隘”的大道,壓根兒就沒有冥獄城的修士過來追蹤搜索,只傳訊三大關卡,著令其嚴加戒備,并派出人手,巡查大道而已。

可三大關卡本來就天天戒備著,也時有魔道修士巡邏大道,暫時也沒人想到,救出天行烈的那伙來歷不明的神秘人,居然敢帶著天行烈,正大光明、大搖大擺地走大道。

因此冥獄城的傳訊,并未引起三座關卡的魔修重視。

坐鎮“幽冥隘”的那位“開脈境”長老,得訊后更是哂笑一聲,渾沒往心里去——天行烈可不是傻子。

身為原被寄予未來宗主之望的“宗子”,天行烈對冥獄城一帶的布防可謂一清二楚,怎可能硬著頭皮,一頭撞上有他坐鎮的幽冥隘?

這位長老猜測,天行烈和劫獄的那伙人,一定是走了那條地形最為復雜,便于藏身躲避追兵,又沒有多少強大毒蟲妖獸的崎嶇小道。

不僅這長老如此猜測。

來自冥神宗總部的修士也是這么想的。

得知天行烈脫獄之事后,那位本是前來押送天行烈回宗門,同樣是真氣境后期修為的宗主親傳、天行烈師姐,第一時間帶隊直撲那條崎嶇小道,務必要趕在天行烈等人深入地形復雜多變、難以全面搜索的險峻山區之前,將他們截住。

其實話說回來,也不怪那位開脈境長老,和天行烈師姐等人猜錯。

若不是神墓將“任務二:脫離”的時間限定得太死,只給了十個時辰,正常情況下,倪昆他們也是要選擇走那條便于藏身、擺脫追兵的崎嶇小道的。

才不會冒險去闖有“開脈境”長老坐鎮的關卡。

就算“反其道而行之”可能會有奇效,可一旦出現意外,就會陷入巨大危機,乃是不折不扣的賭博。

不過在一開始,倪昆他們這條大道坦途,還算走得輕松愜意。

在抵達第一道關卡之前,只遇上了兩隊日常巡邏的魔道修士。

會被派出來日常巡道的修士,自然不會是冥神宗的人,都是來自冥神宗的附庸宗門。

在看到倪昆一行后,那兩隊巡道的魔道修士,仔細掃一眼隊伍,頓時就被蟻王那滿臉“蛆蟲”的模樣惡心得夠嗆。

再瞧瞧披頭散發、妖冶魔魅、眼神嗜血、指甲猩紅如涂鮮血的蘇荔,面皮烏黑、渾身疫氣的病郎中,長得清純耐看但滿身食人氣意的師琪……

哎呀,這真是一隊極品魔修啊。

同為魔道中人,都有點受不了他們啊!

大家好歹都是魔道正宗,正經的煉氣士,骨子里再怎么壞,氣息再怎么陰森,外表至少也有個人樣。

怎么你們中間就有好幾個家伙,把自己弄得不人不鬼,跟旁門左道差不多呢?

反正看到倪昆這伙人的樣子,巡道的魔修都不怎么樂意搭理他們。

還是因為得了冥獄城傳訊,這才不得不上來盤問。

結果一問,來的竟然是冰獄宗宗子,乃是再正經不過的小魔頭,此行是前往幽冥隘駐防的,巡道魔修們便連多問一句都不愿,就揮了揮手,讓他們趕緊上路。

就這樣,倪昆一行暢通無阻,來到了第一道關卡骨林城。

既是關卡,自然是扼守險要,不可能輕易繞過。

繞路也不是不行,只是需要耗費大量時間,而倪昆一行缺的就是時間。

因此一行人也就正大光明,直奔關卡正門。

把守關卡的魔道修士,也只是冥神宗附庸,盤查并不算仔細,只是例行詢問身份、來歷。

倪昆把假冒的身份報了,守門的魔道修士被蟻王等人惡心到,連關防印信都懶得驗看,也是大手一揮,讓他們趕緊過關——之所以能過得這么容易,其實也是因為,他們是從魔道地盤往外去的。

若是從正道地盤那邊過來,就不可能這般輕松了。

事實上,正魔兩邊是禁絕來往的,正道想過來,只能硬打過來。

便是魔道修士,若是從幽冥隘方向過來,想要過關回到魔道領地,也會遭受極嚴密的盤查。

但從外往內走難,從內往外走就相對容易。

倪昆他們正是利用這一點,方才以冒充的身份,輕輕松松通過這第一道關卡。

穿城而過,出關之后,眾人也是暗自松了口氣,前往第二道關卡時,不禁有說有笑起來。

“天兄,你這個姓氏有點少見哈!”病郎中湊到天行烈跟前問道。

天行烈瞥他一眼,淡淡道:“我不姓‘天’,我復姓‘天行’,單名一個烈字。”

“呵呵,是我少見多怪,天行兄見諒。”

“無所謂,很多人都以為我姓天。”

“對了天行兄,你這個‘厲鬼’的綽號是怎么來的?”

“正道那邊給的。”

“那你一定殺了不少正道人士。”

“也不算太多,八年下來,也就殺了幾百個吧。”

“嘶……你殺這么多人,還敢投正道?”

“我并不是要投正道,只是要解一場蒼生浩劫。”

“你殺了那么多正道修士,正道一定對你恨之入骨。你自投羅網,就不怕他們把你千刀萬剮?”

“正道從不折磨人,殺人也就一劍的事。”

“嘖,人品真好……不過就算只用一劍殺你,那你還是死了。”

“我背叛師門,本就該死。一死以償師恩,有何不可?”

病郎中好一陣無語,不僅他無語,偃師、蟻王、師琪、蘇荔、張威,乃至長樂公主,都不禁對天行烈好一陣側目,不知該如何形容對他的感想。

倪昆心中亦是感慨。

天行烈這個人,當然不能算是好人,八年斬殺數百正道人士,其殘酷嗜殺,以倪昆的心慈手軟、圣母心腸,難免會覺得他太過狠辣。

可天行烈偏偏又人性未滅,底線猶存,從不對稚子幼童出手,更不忍見億萬百姓化作行尸走肉。然而這又是器重他、栽培他,將他視作未來傳人的恩師的大計劃……

哪怕師父是個滅絕人性的大魔頭,對他天行烈卻是從無虧欠。

人性未滅,良心未泯,底線猶存,這樣的人,自然不可能不知恩情。

可是要解這場億萬蒼生的浩劫,他就必須得背叛恩師。

如此一來,天行烈就很痛苦了。

左右為難之下,他真就只得“以死相償”。

至于是死在正道手上,還是被師父清理門戶,都無所謂了。

像是感受到了天行烈的痛苦為難,眾人一時皆沉默下來,不再說笑,默默趕路。

途中又遇上三隊巡道魔修,皆以冰獄宗子原無晝的身份糊弄了過去。

兩個時辰后,第二道關卡映入眼簾,這次依然順利通過,眾人沉默許久的氣氛,亦因此漸漸活躍,又開始說笑起來。

就在倪昆一行向著最后一道關隘“幽冥隘”行去時。

第一道關卡門前,又行來一隊人馬。

為首者,乃是一寬袍大袖、頭戴玉冠的白衣青年,騎乘一匹通體雪白,無一絲雜毛的駿馬,面無表情、眼神傲慢,氣息凜冽,高高在上。

身后跟著八個背負長劍,同樣騎乘白馬的白衣女子,個個面罩白紗,只露出森寒淡漠的雙眼。

與這些白衣女子的視線一對,守關的魔修都不禁心中一凜,打了個寒戰,只覺那些白衣女子的淡漠眼瞳,簡直像是一塊塊毫無生命的冰塊,讓人情不自禁,冷到骨髓。

“什,什么人?干什么去的?”守關的魔修聲音有點打結地問道。

伴在那白衣青年左邊的白衣女子,用令人徹骨生寒的冰冷聲音說道:

“冰獄宗宗子原無晝,奉命前往幽冥隘駐防歷練。”

“啊?”守關的魔修一怔,兩個多時辰前,不是才剛剛過去一個冰獄宗子原無晝嗎?

那位宗子的氣魄也是高高在上、深不可測,予人神威凜凜,不容忤逆的感覺,一看就是不能招惹的大人物。

就是身邊那群隨從,太過倒人胃口了些,凈是些奇形怪狀的妖魔鬼怪,長得好看的女修也都氣勢凌厲,酷烈殘忍,讓人敬而遠之。

可就算是倒人胃口的妖魔鬼怪,與眼前這位“原宗子”身后,那八位好似冰鑄一般、渾無一絲生機的女修相比,他們至少還有生氣,還像是活人……

這守關魔修正自想法豐富時,那白衣青年似是看出了他臉上的猶疑,冷聲道:

“愣著作甚?難道是要本宗子‘請’你放我們過關么?”

“不,小的不是這個意思。”

感覺一股奇寒無比的陰冷氣息隱隱將自己籠罩,似乎稍有不對,就要大禍臨頭,守關魔修連忙陪笑道:

“只是兩個多時辰前,已經有一位自稱冰獄宗子原無晝的……呃,宗子,帶隊過關,往幽冥隘口去了。”

“什么?”白衣青年微微一怔,眼中閃過一抹酷厲寒光:“居然有人敢冒充本宗子?”

誰是冒充的,還真不一定呢。

這守關魔修暗自嘀咕著,陪笑道:

“這位原宗子,您看既然已經有一位原宗子過去了,您是不是先在這里稍候一陣,容小的前去通稟鎮守此關的冥神宗上修,請他來作決斷?”

“哼!”

真正的冰獄宗子原無晝冷哼一聲,剛要出手,給這個不知好歹的普通魔修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他右方的白衣侍女,忽然傳音說道:

“宗子,之前經過冥獄城時,冥神宗修士們正大舉出動,前去追索逃獄的前宗子天行烈,以及劫獄救出他的正道修士……那冒充宗子的,難道正是劫獄之人和天行烈一行?”

原無晝眉頭微皺,眼中閃過一抹寒光:對啊!那天行烈脫獄之后,所有人都以為他避開大道,走了小道,難道他竟是反其道而行之?

仔細想想,還真有這個可能。

以天行烈原本的身份地位,定然知道,他原無晝此前從未離開過極北之域的冰獄宗宗門。魔道之中,固然在他登上宗子之位,冰獄宗通傳天下時,知道了他的名頭,可真正見過他的卻是屈指可數。

天行烈素來膽大包天,利用他原無晝只有名聲流傳,卻無幾人知曉他真容的情報差,冒充他原無晝反其道而行,走大道逃走,恰好就能避過冥神宗的大舉追索!

“天行烈此計甚妙,不愧是冥神宗數百年一遇的天才!可惜,他冒充誰不好,偏偏要冒充我?呵,這還真是巧啊,正是送上門來的功勞!”

原無晝是個驕傲的人。

他天生一副“寒冰靈體”,與冰獄宗的“寒冰冥獄道”無比鍥合,年僅二十一歲,便已臻至真氣境中期修為,修為進境并不比天行烈稍遜,甚至略勝一線。

在他看來,若自己所在的冰獄宗,并非位于極北荒僻之域,又有冥神宗那般強勢,他原無晝的名聲,應該早已傳遍正魔兩道,成為了那顆最耀眼的魔道新星。

可惜,直到現在,正魔兩道,也只是知道,冰獄宗出了一個年輕的天才宗子。

除此之外,再無任何名聲流傳。

而“厲鬼”天行烈,乃是名震天下的第一魔子,是魔道年輕一輩的最強魁首,有著被正道切齒痛恨的輝煌戰績,乃是踩著正道天才們的尸體和鮮血,揚威立萬的絕世天才。

可在原無晝看來,天行烈再是天才,難道還比得上自己的“寒冰靈體”?

縱然“寒冰冥獄道”比冥神宗的“冥獄白骨道”稍遜,可自己體魄與功法無比鍥合,修為、實力理應強于天行烈。

“我只是因宗門僻居極北,又不及冥神宗強勢,才未曾闖出名號。可我原無晝欠缺的,只是一個機會而已!現在機會來了!若能打敗天行烈,將他抓捕回來,我原無晝立刻就能名震魔道,乃至名震天下!”

原無晝越想越興奮,按捺不住,一袖揮倒那守關修士,厲聲道:

“少羅嗦,本宗子有急事在身,沒空與你閑扯!滾,不然就死!”

說完兩腿一夾馬腹,驅使那神駿白馬,直闖關門。

八位白衣侍女緊隨其后,縱馬闖關。

原無晝欲獨攬大功,尤其一心想要跟天行烈較個高下,以此揚名,所以即便硬闖關卡,也要趕在天行烈一行暴露之前,將他們截住。

至于聽說那伙劫獄之人,干掉了守獄的巡查長老屈東城……

呵,屈東城與天行烈兩敗俱傷,境界都掉到了真氣境中期,肉身、經脈還都有傷,實力早就十不存一。

在原無晝看來,干掉屈東城并不能說明劫獄之人有多強大,因為他也有信心,一對一干掉屈東城。

原無晝一行強行闖關的劫靜,自然驚動了關城上的守衛,紛紛探頭來看。

瞧見原無晝一行策馬揚鞭,橫沖直撞,肆無忌憚地橫穿全城,直驅對面關門,不禁紛紛出言探詢:

“那是誰?怎如此囂張?”

“聽說是冰獄宗的宗子?”

“冰獄宗?極北之域的土包子?”

“噓,小聲點,被那位宗子聽到,你就死定了!要知道,冰獄宗規模雖不大,但實力極強,傳說與冥神宗乃是源出一脈,是同一道統的不同分支,頗得冥神上宗重視。”

“原來是上宗器重的同脈宗門,難怪區區一個小宗宗子,便敢如此耀武揚威。”

“要不要給上修通報一聲?”

“罷了,通報了又如何?對方可是宗子,還是得上宗器重的同脈宗門宗子。通報上去,他未必有事,咱們說不定要被喝斥。”

“也是……”

于是原無晝一行便暢通無阻地闖過關卡,朝著幽冥隘方向緊追而去。

那守門的魔修倒是覺得情況不對,怎么會有兩個冰獄宗子?其中定有一人乃是假冒。

可惜他被原無晝一袖揮倒,凍成冰坨,其他守衛不敢得罪冰獄宗子,見那守衛并沒有被凍死,也就沒來幫忙解救。

直到冰坨自然融化,那守衛得以脫身時,時間早已過去大半個時辰。

待那守衛趕去通稟上峰,經層層通報之后,來到坐鎮此關的冥神宗“上修”面前時,又已過去小半個時辰。

而這個時候,原無晝一行,連第二道關卡都已經通過了,正自快馬加鞭,朝最前的幽冥隘方向趕去。

原無晝等人騎乘的馬匹,本就不是凡物,據說有一絲冰蛟血脈,不畏寒冷,耐力悠長,在冰原之上迅捷如風,翻山越嶺亦不在話下。

這樣的駿馬,在正常的平地大道上,自然跑得更快。

且為了盡快追上天行烈一行,原無晝一行還以符法加持駿馬,只用不到半個時辰,便趕至第二道關卡。

第二道關卡比前一道盤查稍嚴,原無晝卻還是帶隊直接打馬強沖。

不過強沖之前,他丟出了一面令牌,一張印信,高喝:

“奉命前往幽冥隘駐守,關防印信在此!要務在身,不得阻攔,違者死!”

說完又是直沖關門,越城而過。

這次有關防印信在,查過關防印信無誤,更是沒人向上峰通報。

于是原無晝保密成功,至少現在為止,除了他之外,還無人知曉前面的“冰獄宗子”一行,十有八九乃是天行烈及劫獄者們假冒。

至于之后……

反正他馬上就要追上天行烈了,等他將劫獄的正道修士誅殺,將天行烈拿下,將這份大功賺到手,其他人知道了更好,正好助他揚名。

白馬飛馳,蹄聲如雷。

又飛馳小半個時辰,距離幽冥隘口只余不到兩百里時,繞過一座小山山腳,前方大道之上,出現了一隊身影。

其中一人,身著白衣,背影高大,遠遠一觀,便覺氣度不凡,原無晝頓時心中一喜,馬鞭一指前方那行人,喝道:

“那必是冒充我的正道賊子!截住他們!”

馬蹄聲又急促幾分,原無晝一行九人,風馳電掣般向著倪昆一行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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