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公主一聲“倪教主”叫出口,倪昆就知道,他天命教主的身份,應該是已經暴露了。
不過在斬了韓林之后,他對此早就有所預料。
連長樂公主的反應,也早在他預計之中。
當下不慌不忙,上前一步,正容說道:
“公主殿下明鑒,倪某也是迫不得已,方才隱瞞身份。
“畢竟以倪某這出身,想要行回正道,實在太難。
“縱然公主殿下不計較在下出身,傳揚出去,也會有損皇家聲譽。
“可倪某也從未想過,要一直欺瞞公主殿下。否則,也不會用早已在江湖上流傳開來的本名‘倪昆’,與公主相見了。”
他這解釋,讓長樂公主心里舒服了一點,面上卻還是輕輕哼了一聲:
“你又怎知,本宮不會計較你的出身?”
倪昆微微一笑:
“在下聽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八荒六合,莫非王臣。
“在下雖然出身天命教,但也是大周治下的子民。
“倪某相信,只要我愿為大周效力,棄暗投明,以大長公主殿下的胸襟,定會接納倪某。”
長樂公主鳳眼微瞇,唇角輕翹:
“本宮可是個女人。你就不怕高估了本宮的心胸器量?”
倪昆直視公主,意態從容,語氣篤定:
“公主殿下乃神凰血裔,為當世奇女子,當年還曾隨先帝親征北疆,見證沙場血戰。以公主殿下的血脈、眼界、閱歷,必不至于如尋常女子那般淺薄。”
長樂公主聽得眼角帶笑,嘴上卻仍輕飄飄說道:
“恭維的話兒,本宮聽得太多。你倪大教主說的,和其他人說的,也沒什么不同。”
話雖如此,可倪昆終究是不同的。
即便不論他的人才武功,其他人也寫不出“云想衣裳花想容”這等傳世名詩,來稱頌她的美貌。
“在下所言,并非恭維,字字發自肺腑。”
“是嗎?”
“公主明鑒,在下絕無虛言。”
“絕無虛言?哼,那為何不一早向我坦誠身份,非得要本宮提起?你天命教八百年前不識天數,扶保前朝,頑抗大周,本是我大周死敵。若不是因為天命教已分崩離析,近乎覆滅,你又破了失蹤案,擒殺了真兇,驅逐了厲鬼,本宮早就招呼左右,將你拿下正法了。”
不知不覺,長樂公主的語氣,已不似之前那般威嚴,甚至隱含幾分嗔意。
倪昆笑了笑,輕聲道:
“公主殿下寬宏仁恕,在下感激不盡。”
長樂公主又輕哼一聲,好似山巒起伏、飽滿柔軟,予人甜美多汁之感的美好身姿,不復正襟端坐,稍稍后仰,倚在椅背之上,雪白無瑕的秀手輕輕搭上座椅扶手,現出慵懶輕松模樣:
“說說吧,你隱瞞身份,接近本宮,究竟要做什么?”
恰如倪昆所料,在長樂公主看來,天命教與大周為敵的歷史,已是八百年前的老皇歷。
七百年前,天地異變,靈機斷絕之后,天命魔教雖還保留著魔道傳承,可早就修不成魔道神通,再也做不出屠城血祭、煉魂奪魄等等損萬物以肥己身的惡行。
早在不知幾百年前起,天命教就已經逐步轉型成斂財為主的教派。
和丐幫、鹽幫等江湖門派,并沒有本質上的區別,只是空留著唬人的名號而已。
時至今日,天命教更是分崩離析,分舵星散,高層全滅。
倪昆這所謂的天命教主,手下只得一個天命圣女。
這等近乎孤家寡人的光桿教主,還有什么好忌憚的?
身為手握實權的皇家大長公主,長樂公主自有統治者的胸襟。
只要倪昆有能力,愿向皇家靠攏,愿為大周效力,哪怕他是天命教主,長樂公主也不介意用他。
“在下想要的,之前已向公主言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勢,流芳百世、名垂千古的名聲,便是在下所求。”
“此言當真?你可是天命教主。”
倪昆感慨道:
“我這教主,不過是覆滅在即,被老家伙們推出來擋災的替死鬼罷了。縱然天命教全盛之時,也不過是盤踞莽荒的江湖草莽,更何況如今天命教已然名存實亡?倪某還很年輕,又素有野心,不想在江湖這小小泥潭里打滾,虛擲了大好光陰。”
“很好。”
長樂公主微微頷首,坐姿愈發輕松隨意,甚至翹起了二郎腿,裙擺開闔間,那修長筆直、光滑如玉的雪白小腿若隱若現。
“倪昆你過去如何,本宮不管。只要你誠心為本宮做事,為大周效力,將來就算你天命教主的身份暴露,本宮也可為你擔下。”
倪昆微微一笑:
“多謝公主殿下。在下必竭盡所能,為公主殿下效勞。”
“失蹤案之事,你辦得不錯,本該有賞,可你欺瞞本宮,不可不罰。所以破案的賞賜就沒有了。”
長樂公主輕挽秀發,璀璨生輝的明媚鳳眸一瞥倪昆:
“今天就到此為止。失蹤案的后續,本宮自會處理,你無需再插手。至于要你辦的第二件事,過幾天會有人去找你。本宮乏了,你先退下吧。”
倪昆告辭下去,與蘇荔匯合,離開公主府。
至于蕭忘書,還得作為失蹤案的人證,前往靖夜司呆上幾天,直至處理完失蹤案手尾。于是問清倪昆與蘇荔住處后,便與二人告別。
一路無事,回到成功坊住處,蘇荔迫不及待地詢問倪昆:
“公子,咱們破了失蹤案,驅逐驚怖老鬼,立下大功,公主可給了什么獎賞?”
倪昆輕笑一聲:
“咱倆身份暴露,公主不作計較,算不算獎賞?”
“啊?”
蘇荔一呆,緊張兮兮地揪著衣角:
“就已經暴露啦?”
倪昆點點頭,又無所謂地說道:
“別緊張,早跟你說過,長樂公主不會計較這點小事的。好了,昨天忙了一天一夜,你也累了,先回房好生休息吧。”
打發走蘇荔,倪昆又拿出那枚“宇光挪移令”研究,很快就弄明白了怎么使用。
這枚令牌現在已經無主,只需以自身鮮血涂抹那七枚黑色寶石,就可將令牌煉化。
之后就能設定“回歸點”。
使用時也只需意念一動,便可催動挪移之能,瞬間返回回歸點。
當然,有距離限制,只能在回歸點半徑十里之內挪移傳送。超過十里,就無法發動了。
研究清楚令牌,倪昆出去轉了一圈,將回歸點設置在靈渠某段河底。
如此一來,若催動挪移令,他就將直接出現在那段河底,潛水遁走。
雖然他并不覺得,京城之中,有誰能逼得他非得采取這種方式逃遁,但有備無患總是沒錯的。
接下來幾天,倪昆也沒出門,就呆在住處讀書練武。
蘇荔倒是每天都出去,四處閑逛,順便打探些消息回來。
于是倪昆就知道了,威遠伯被天子下旨呵斥,罰俸并禁足一年。
靖夜司大都統燕趙親自出手,將靖夜司兩個校尉、一個都司擒拿下獄。
這應該就是失蹤案的后繼處置了。
又過兩日,一位公主府戎裝侍女一大清早找上門來,向倪昆傳達了公主殿下的最新指示:
“公主殿下即將離京巡視封地,命倪公子隨行。倪公子,請速速收拾行裝,一個時辰之內,我們便要趕至城東水門碼頭登船,切莫誤了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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