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昆明,五華山。
廣東、福建那邊已經快亂成一鍋粥的時候,吳三桂治下的云南還是一片太平樂土的模樣兒。
雖然老漢奸因為一道他見都沒見過的崇禎遺詔成了大清朝廷的眼中釘肉中刺,而且他本人還“臥病在床”,已經多日沒有露面了。
可是這云南一省,依舊在隱于幕后的平西王吳三桂的牢牢掌握之下!
和廣東、福建的藩王權力一開始就受到控制的情況不一樣,云南的平西王吳三桂在開藩設府鎮守云南的頭幾年里,是擁有全權的。用兵、用人、用財,都由他一人說了算。朝廷完全不過問,只管掏錢給兵費。
而吳三桂也敢于用人、用權,把云南一省上下的官員幾乎都換成了“西選”,還利用兼管貴州的機會,安插了不少心腹在貴州擔任地方官。
另外,吳三桂在入主云南之前還在四川和張獻忠的余部以及明朝的殘余打了好幾年。許多四川的地方官和鎮守將領,也都是他的人。
而被吳三桂提拔重用的人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奴輩”很低。吳三桂自己就是個奴中晚輩,他引清兵入關的時候大明朝都沒了,你說他的奴輩多低啊?而他一個奴中晚輩,當然不能去用奴中長輩來替自己做事了要不然指揮不動啊!
而這些奴中晚輩因為奴輩和官職嚴重錯配的緣故,所以就很難離開吳三桂的庇護——他們就想要投靠朝廷,朝廷都沒辦法好好安排他們啊!
在吳三桂手底下可以當總兵的奴才,要投到朝廷那邊,恐怕連個參將都不一定有了沒好處,誰叛變啊!
久而久之,吳三桂的團體就顯得凝聚力很強,非常團結了。而吳三桂對于這個團體的控制,也就變得越來越得心應手了。哪怕他現在裝病不露面,云南一省還牢牢的在其控制當中。那個朝廷派來的云南巡撫朱國治,就是個啥都管不了的擺設。
不過吳三桂一連多日裝病沒露面,廣東那邊的“大消息”又不斷傳過來,這昆明城內的人心也難免有點浮動這個王爺到底啥意思啊?是在秘密的準備造反呢?還是真的病得快不行了?
所以當時間到了康熙十一年五月中下旬的時候,五華山這邊就變得有點熱鬧了,每天都有吳三桂麾下的文武官員借著探病的名義來打聽消息這個要造反的話,大家伙得準備糧草軍資,這兵將也得加強操練。另外,云南境內還有不少朝廷派來摻沙子的官員,是抓是殺也得有個安排不是?
當然了,吳三桂是不能見他們的他得裝病把長子吳應熊弄回來啊!
所以在云南這邊,現在能見著吳三桂的,只有他的次子吳應麒,孫子吳世琮,女婿夏國相、胡國柱、郭壯圖,養子吳國貴,大將馬寶,謀士方光琛、汪士榮等少數心腹。
而大部分來訪的官員,則都由吳應麒、吳世琮爺倆負責打發了。這爺倆長得都特別像吳三桂,一個看著像中年吳三桂,一個瞅著像青年吳三桂,當然都是猛男而且都特別能打,吳應麒這些年一直帶兵在和云南這邊不安分的土司PK,他兒子吳世琮更是披發從軍,打小砍人。
所以他們倆往王府的銀安殿上一站,就特別鎮得住場子。
不過這兩個猛男也出了名的沖動粗暴,就是那些先砍再說的主兒,打仗一把好手,但是辦事兒卻沒有吳三桂和吳應熊那么沉穩慎重。
如果吳應熊真的回不來,讓他倆接了吳三桂的班這反應該是造定了,而且會造成啥樣還真不好說啊!
好在眼下吳三桂的老胳膊老腿還挺結實,也能控制住這爺倆,所以他們倆在打發一眾官員的時候也不敢亂講話。
五月十八日這天,似乎也和往常一樣,這爺倆繼續上銀安殿鎮場子,對前來探望平西王的官員們說一個模棱兩可的話兒就算完了。
可沒想到,銀安殿上卻闖進個不速之客。
這不速之客也不是什么外人,而是吳三桂的表弟祖澤清的長子祖良梗,也是個愣頭青。他是被他老子祖澤清和吳三桂的軍師劉玄初派來云南的,一路上快馬加鞭,馬都跑死了幾匹。到了昆明之后就拿著吳三桂發給祖澤清的令牌不聲不響的就上了五華山,看見不少人都往銀安殿去,也就跟著一起到了銀安殿外。不過守在銀安殿外的王府侍衛看他眼生,又風塵仆仆的,就沒讓進。
于是這愣頭青打聽清楚是吳應麒在主持銀安殿議政后,就在大殿外邊扯開嗓子吼上了:“維周(吳應麒字號)表哥,我是祖良梗啊!大事不好了,你爹和你哥勾結朱三太子、朱三太孫的事兒發了我表舅啥時候造反啊?”
他這一吼不要緊,里面還一大堆蒙在鼓里的西選官呢!
大家伙全都把目光投向吳應麒和吳世琮爺倆了,而這爺倆也一頭霧水。
這怎么回事兒?誰啊?怎么亂說話呀?
“誰在亂嚷嚷?”吳應麒道,“侍衛呢?快把人給我押上來!”
門外的侍衛一聽,馬上就動手把祖良梗還有跟著祖良梗一塊兒來的幾個祖家的家丁給抓了,然后就押上了大殿。
而那個祖良梗雖然被抓了,可嘴并沒有給堵上,還在嚷嚷呢!
“維周表哥,我你都不認識了?我是高雷總兵祖四爺的兒子祖良梗啊!是我爹和你家的劉軍師派我來報信的!
廣東那邊出大事兒了尚可喜已經栽了,被朱三太孫活捉,廣州也叫朱三太孫打下來了,天下要大亂啦!
尚之信那慫貨還給朝廷上了折子,說那個‘崇禎遺詔’和‘朱三太子的玉牒’都是你大哥讓楊起龍交給他的還說你家一直在暗中支持朱三太子!”
這下銀安殿上所有的人都傻眼了,吳應麒、吳世琮爺倆也給驚呆了。
所以祖良梗嚷嚷過后,銀安殿上,一片寂靜!
“爹,爹,大事不好啦!”
“爺爺,爺爺我大伯他要死啦!”
當吳應麒和吳世琮爺倆咋呼著沖進吳三桂“養病”的松濤閣時,吳三桂正在和陳圓圓一塊兒吃飯呢。
吃的是陳圓圓親自下廚烹制的齋菜。
陳圓圓到云南以后就開始迷信佛教,整日布衣素食,禮佛念經,一派與世無爭的樣子。現在又上了年紀,變成了個慈眉善目的大媽。
不過吳三桂還是挺喜歡她的,躲在五華山上“裝病”這些日子,他差不多整日都和陳圓圓一塊兒,也聽她念經,有時候自己也拿著佛經念上幾句。日子過得倒也逍遙。
今兒正逍遙的時候,他的愣頭青兒子和愣頭青孫子就闖進來了。
“世琮,你,你說什么?誰要死了?”吳三桂聽見吳世琮的話了,頓時就緊張起來了。
“大伯,大伯要死了!”吳世琮也顧不得向吳三桂行禮,就大聲回答道,“剛剛祖澤清的兒子祖良梗來了五華山,還帶來了祖澤清和劉軍師的親趣÷閣信廣東的天已經變了!
而且尚之信那賊還咬了咱家一口,硬說崇禎遺詔是我大伯讓人帶去廣東給他的還給皇上上了請罪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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