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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蓬蓬的三聲兒炮響,兩個紅衣紅巾的“斬人儒”按著長劍,邁著大步在前頭帶路,將黃宗羲、黃百家、萬斯大等一二百位早就換上了“孔子服”,等候在南京紫禁城午門外的咨議官們,領進了闊大而又破敗的紫禁城。
這座始建于洪武年間的帝王居停,在歷經了長期的荒廢空置和戰火摧殘后,現在已經破敗的不成模樣。入了午門之后,更是隨處可見叢生的荒草和殘破的宮闕,只有被弘光、康熙兩帝曾經修繕和使用過的武英殿極其周圍的建筑還堪使用。
朱和墭住進南京紫禁城后,又讓人取了紫禁城中殘破建筑的磚石,在武英殿周圍修了一圈高墻,將武英殿和紫禁城的其它部分隔離起來,同時還圈進了一大塊兒地皮。
在這被圈進來的地皮上,朱和墭又讓人搞了個袖珍版的前殿后寢。
所謂的前殿,就是武英殿的大殿和大殿外面的院子,以及院子兩側新建的值房。
其中大殿是朱和墭日常上朝、開會、辦公的地方。值房則是侍從處的地方,朱和墭的侍從和侍從大臣就在這里頭辦公。而大殿外的院子則是朱和墭召開大朝會的地方,所以今天的咨議會就在這里召開。
現在已經是大明定王監國三年的十一月了,已經入了冬。如今又是所謂的小冰期,饒是位于江南的南京,入冬之后也冷得要死。入了農歷的十一月后,南京已經下過幾場大雪了。
所以露天開大會的罪可不是一般大,搞不好凍壞幾個,那可就不好了。
因此朱和墭在十月初的時候就命人在武英殿的大殿外面搭建了一個磚墻、茅頂外加紙糊窗子的“大暖棚”,還修了帶煙囪的壁爐,點上火就能把整個“暖棚”燒得暖暖的......舒服倒是舒服,就是少了一點皇家的氣派。
暖棚入口處還掛著棉簾,簾子一掀開,就能感覺到里頭的溫暖舒適了。
木臺子下面則是一排排朝北坐的桌椅。
木臺子下面每一排的桌椅頂頭還有個木牌,牌子上寫著“南直隸”、“浙江”、“江西”、“福建”、“廣東”等字樣。
很顯然,這咨議官是哪兒人,就往哪兒坐便是了。
其中廣東、福建、江西三省的咨議官已經到了......他們都是跟著朱天王和從廣州遷來的大明朝廷一起來的。也是一縣派一個咨議,這三個省大約有二百個縣,一共推出了二百個咨議,已經占了大半個暖棚。
“黃太師、萬藩臺,您二位請上臺,”領路的一個“斬人儒”非常客氣地對黃宗羲說,“二位跟我來吧。”
還能坐在臺上......黃宗羲和萬斯大互相看了一眼,就一塊兒跟著那個“斬人儒”上了臺。
木臺子上已經坐了不少人了,有延平王鄭經,丞相諸葛三和,浙江總督陳永華,海軍南洋艦隊提督邱榮,還有剛剛從廣東趕來的于老爺子、顧炎武、朱舜水、屈大均、蘇勇......清一色的大學士!
而中間的那兩套桌椅還空著,顯然是為朱和墭、朱天王爺倆留著的。
這就是大學士臺上坐,咨議官臺下坐的格局......看著挺新鮮。
黃宗羲和萬斯大也找到了自己的座次,在那兩排呈八字形排列的桌椅的右側末尾,就是他倆的座位——上面放著折紙的銘牌呢!
兩人落座之后,馬上就有侍從官殷勤地上前給他們端茶倒水。用的是潮州產的骨瓷杯,又乳白顏色,又薄又潤,還略有透光。還泡上了福建的北苑貢茶,芳香馥郁,聞著就提精神啊!
坐在他倆邊上的是顧炎武,老相識了,見了面自然要寒暄上幾句了。不過沒等他們深談,一個略帶潮州口音的聲音就嚷嚷了起來。
“定王殿下,監國世子殿下駕到!”
朱慈炯、朱和墭兩父子來了。
大暖棚里面的大學士和咨議官們趕緊起立,看見崇禎皇帝這對“大只子孫”大搖大擺的從大暖棚另一頭的大門口進來,從一起作揖行禮,山呼萬歲。
“哈哈哈......”
“平身,平身!”
父子二人今兒的心情似乎都不錯,一個叫大家伙兒平身,一個干脆開懷大笑。
底下的人都站直了身子,還在偷眼兒打量朱慈炯、朱和墭......大暖棚里面的采光不大行,雖然點了不少蠟燭,但稍遠一點的人還是看不太清兩人的面孔。只道是兩個黃衣黃巾、長劍空錘的虬髯大漢。
看著就有點草莽英雄的意思......如果不是大清朝廷一遍遍的認證,還真沒什么人會相信他倆是崇禎皇帝的子孫。
“坐,都坐!”
朱和墭洪亮的嗓門又響了起來,笑呵呵地讓大家伙兒都落座。
看到眾人亂紛紛坐下后,朱和墭道:“今兒是大明咨議會的第一屆。這個咨議會看著挺不錯的,可以讓孤家和父王直接聽聽下面的民意,有什么要下面配合的,也能攤開來說。這叫協商政治......你們各抒己見,孤家和父王也能和你們當面協商。
所以這一屆的咨議會是第一屆,不是唯一一屆。以后開咨議會協商政治,就是我新大明的祖宗家法了!地無分南北、貧富,都有資格派出咨議官來朝廷這邊發表意見,有困難、有要求,都可以和朝廷提出!”
是政治協調商議,不是代議制!
這年頭別說網絡了,報紙電視都沒有!君主久居深宮,太容易脫落群眾了。
而一旦脫離群眾,中央集權就是被架空的集權了,想要不被架空,不瞎指揮,就得認真聽取各方面的意見和信息。
崇禎皇帝的教訓就是久居深宮,對下情一無所知!
他給下面加派的三餉,賬面上的數目也就兩千萬一年,實收不知道有沒有一千五百萬?
這筆銀子對于大明當時的經濟規模而言,其實也不算太多......問題向誰去拿?
大明朝的經濟發展不平衡,各地的通貨多少也不平衡。東南經濟發達,海貿昌盛,白銀流入很多,是可以拿出銀子的......實際上這銀子到了朝廷手里轉一圈還是得到東南買糧食、買絲綢布匹、買鐵料火器。
而西北就不同了,西北本來就窮,也沒有增量的白銀來源,就是一點存量在那里運轉,而被朝廷抽走的銀子不大會流回西北,所以白銀處于有出路沒來路的狀態中。
年復一年的抽銀會抽出個什么結果,傻子也知道啊!
再加上天啟末年開始長期肆虐西北的災害......不反他N的沒活路了!
而之所以會出現這種大家一起欺負西北苦漢子的局面,其實就是因為西北經濟落后,讀書人得不到太好的教育資源,所以他們在明朝的科舉體系中比較吃虧......哪怕明朝有南北榜,他們也考不過北方其他地方啊!
西北進士少了,文官系統中自然沒有多少人肯替他們說話,缺少了發言權后,當然就成了受氣包......氣著氣著就氣反了!
如果崇禎當年有這么一個協調商量的會議,也讓陜西省和陜西三邊的咨議官到紫禁城去哭窮,崇禎皇帝也許就會調整一下政策,讓廣東福建的有錢佬替陜西人把三餉銀子交了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