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柜臺里挑挑選選的半個鐘頭,楚恒便心滿意足的放過了那些破盤爛碗,沒有繼續折騰。
許是大家都缺錢過年的緣故吧,年前那一段來賣舊東西的人很多,是以他今日的收貨也是頗豐。
就這么一會的功夫,他攏共就得了三件瓷器,一明宣德官窯的五彩蓮池瓷盤,一清乾隆民窯的精品青花筆洗,一光緒官窯的景泰藍大碗,花了他七毛八分錢。
可都是很不錯的好東西。
離開了鍋碗瓢盆的柜臺,楚恒抹身又去了舊家具那里,花了四塊錢買了把紫檀的圈椅,這才美滋滋的離開了信托商店。
騎上車到無人處把東西收好,他獨留下那件有些吃不太準的青花筆洗放進包里,然后就踩著車去了附近的文物商店。
他準備找張一眼師傅給瞧瞧,順便再聊會天,聯絡聯絡感情。
今日的陽光很明媚,射在身上暖融融的,甚至還有些刺目。
楚恒沐浴著冬季尾巴里的日光,悠悠閑閑的慢悠悠行著,很是享受這種懶懶散散的時光。
十多分鐘后,他便到了地方。
熟門熟路的把車停到收購部鎖好后,楚恒就拎著包就溜溜達達的步入門市。
店里沒客人,張一眼正懶洋洋的斜靠著柜臺翻著故紙堆,他的老搭檔劉民安則半睡半醒的坐在椅子上假寐,老頭五十多歲了,體型甚是圓潤,經常都是迷迷瞪瞪的,估計有點三高。
“咣當!”
“張師傅過年好,劉師傅過年好。”楚恒大咧咧的推開門,笑么嘻嘻進屋,拱手拜了年后,熟絡的從包里拿出煙一人發了一根。
“小楚可有日子沒來了。”劉民安用力抹了把臉,頓時精神了許多,笑著接過煙點上,打趣道:“今兒又收到什么破爛了?”
“瞧您說的,我還能天天收破爛。”楚恒小心翼翼的從皮包里拿出筆洗放到柜臺上,對倆人道:“您二位受累給掌掌眼。”
張一眼沒先去瞧東西,而是打量了一下他,眉頭一挑,問道:“嚯,看你小子這打扮,這是升官了?”
“您真是慧眼如炬,前幾天剛當上主任。”楚恒大大方方的承認道。
“呦呵,我記著你才二十多吧?年輕有為,年輕有為。”旁邊的劉民安有些酸了,瞧瞧人家,多打點就當官了,再瞧瞧自己,眼看著要退休了都還是個小嘍啰。
雖然他的工資福利什么的比楚恒多很多……
“就一小官,不值一提。”楚恒笑瞇瞇的擺擺手,把筆洗往前推了推,問道:“這筆洗的紋飾釉色都挺像乾隆的,可這胎體又有點不大對,您二位給斷下代。”
“這個一眼在行,他來就成了,我就不關公面前耍大刀了。”劉民安很有逼數的指了指搭檔。
“那就給你看看。”張一眼笑呵呵的瞥了下筆洗,又伸手給翻了個面瞧了煙,便放下來給他解惑道:“乾隆后期的民窯精品,你這二五眼看不出來也正常,這乾隆爺時的瓷器前期胎體細潤,后期漸趨粗糙,跟嘉慶爺時的有些像,沒點本事看不出來的。”
楚恒笑嘻嘻的把一盒煙放到柜臺上,虛心求教道:“您受累給講講。”
“今兒心情好,給你小子上一課。”張一眼笑著順手收起煙,抹身回后屋庫房里拿了幾件乾隆跟嘉慶的瓷器,便一邊對比著,一邊給他講解著兩朝瓷器的區別跟特點。
劉民安坐了會也湊了上來,時不時的指點幾句。
楚恒在旁用心聽著、看著,可謂是受益匪淺。
三人聊了好一會,鋪子里終于來了客人。
是個中年人,穿著件破破爛爛的襖子,體型有些瘦,臉上顴骨凸出,眼窩凹陷,進屋就賊兮兮的亂打量。
他來賣的是一明代的鎏金佛像,造型精美,活靈活現,包漿厚重,是個大開門的物件。
張一眼瞥了下男子,便拿過放大鏡慢悠悠的端詳起佛像,不過楚恒卻注意到,他隱晦的跟旁邊的劉民安打了個意味不明的手勢。
劉民安立即默不作聲的退入了小門,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楚恒頓時就感覺到了一抹不尋常。
張一眼看東西是出了名的快,此時他卻拿著放大鏡在那翻來覆去的看一座一眼真的佛像,而且從剛剛他跟劉民安之間的小動作上看,很明顯這是有貓膩啊。
他興奮的點上根煙,默默退到一旁等著吃瓜。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賣東西那人見張一眼一直悶頭看東西不說話,就不耐煩的催促道:“我說師傅,您這到底給多少錢啊?”
“你急個什么勁?我不得看仔細了嘛,要是錢給少了你愿意?”張一眼瞪了男人一眼,又氣定神閑的接著看了起來。
男子聞言撓撓后脖頸,倒是沒有再催促,背著手在柜臺前來回踱步,顯得很煩躁。
就這么過了一小會后,剛剛鉆進屋里小門的劉民安卻從外面進來了,身后還跟著倆公安。
他指著神色有些慌張的男子對公安道:“就這人。”
公安立即拿出手銬上前,神情不善的道:“跟我們走一趟。”
那男子眼珠轉了轉,迅速鎮定下來,垂頭喪氣的站在那,一副束手待斃的樣子。
楚恒卻注意到,這人的左腳往后挪了半步,做出了起跑的架勢,他眼睛頓時一亮,連忙推到門口,躍躍欲試的準備當一把熱心群眾。
當兩位公安走到男子跟前,正準備抓住他手腕拷起來的時候,男子腳下突然發力,向前猛沖。
哪知他剛邁出一步,右邊那名公安就猛地照著他臉上掄了一拳。
“還想跑?”
“咚!”
男子頓時被錘了個烏眼青,暈乎乎的往后倒了下去。
很快,這貨跟那座佛像就被兩名公安同志帶走了。
沒當成熱心群眾的楚恒失望的咂咂嘴,扭頭對張一眼問道:“我說,張師傅,這什么情況?”
“那人是一三只手,沒長眼的東西,還敢跑我這蒙混過關來了。”張一眼不屑的撇撇嘴。
楚恒更好奇了:“您怎么看出來的?萬一人不是呢。”
張一眼指了指自己那雙雪亮眼珠,傲氣笑著道:“我這雙眼珠子,可不光能看古董的!”
楚恒覺得很有意思,指了指自己:“那您看看我是什么人。”
“你?”
張一眼笑吟吟的望著他,不急不緩的道:“早就看過了,你小子心里憋著大事,兜里銀子不少,還特娘的是個色中餓鬼,要擱年間,準是八大胡同的常客。”
楚恒聽了眨眨眼,很沒底氣的狡辯道:“誒,您這可不能污人清白啊,我楚某人堂堂正正,曾經姑娘投懷送抱我都沒收,怎么就色中惡鬼了!”
“he……腿!”張一眼不屑與他爭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