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烈日炎炎。
酷烈的流火死命的烘烤著大地,連空氣都在扭曲。
街邊的綠樹病懨懨的,一片片蔫巴巴打著卷的樹葉仿佛隨時都要掉落一般。
夏蟬卻叫得歡快,此起彼伏的脆鳴聲交織成一曲嘈雜的交響樂,擾了不知多少人的美夢。
楚主任今天特別的忙。
早上他剛一到單位,就接到通知跑去所里開了個動員會,十點多鐘回來后又去街道辦開了個動員會,等回了店里又接著給職工開了個小會,傳達了下那兩場會的主題精神。
他這段時間就是這個狀態,三天一小會,五點一大會的,煩得要死。
“這鬼天氣,也太熱了!”
剛吃過飯的楚恒汗流浹背的拿著把蒲扇坐在媳婦身邊用力的扇著,可這風都是熱的,雖然也能帶來些涼意,但起到的作用有限。
“都要熱死人了!”
滿頭汗珠的倪映紅有氣無力的攤在椅子上,一只白嫩小手不停地扯著胸前的都被杯汗水侵透的衣襟,以求能多一些涼意。
她打小就怕熱,結婚后更是如此,溫度稍微高點就一個勁的冒汗,也不知道是不是腎虛。
楚恒看著姑娘衣領下時不時顯露出的風光,這一刻卻是心如止水。
就這種天氣,他是真的啥心思都生不起來了。
什么餐后甜點,午后賞花的,擺面前都不帶動一下的!
過了一小會,楚恒實在是熱得受不了了,想了想對媳婦說道:“我不行了,咱買點冰棍吃吧。”
“成,多買點,給孫姨他們也分分。”
倪映紅欣然應允,連忙伸手去摸兜,翻了好一會,她苦著小臉看向漢子,道:“我錢放在你昨晚上撕壞的那條褲子里了,早上換褲子的時候忘掏出來了!”
“沒事,我這有。”楚恒趕忙從兜里摸出五塊錢來,起身就要往出走。
“你等會!”
倪映紅撲棱一下坐起來,瞪著水靈靈的大眼睛,繃著小嘴質問道:“你這錢哪來的啊?我這月不就給你兩塊錢零花么?”
姑娘對家里的財政一直把控的比較嚴,每月除了給漢子買三條大前門外,就給兩塊零花,若是有其他花銷就需要再申請,她認為合理才會給。
不這樣不成了,她家漢子實在太敗家,那真的是手里有十塊花十塊,有五塊就花五塊,一點不帶給你剩的!
所以必須得管嚴,不然這日子沒好!
此時漢子兜里突然多出來的五塊錢,說明他還有其他經濟來源,那就必須要抓緊找出來,并及時止損。
楚恒也是熱迷糊了,把這茬給忘了,他瞧著努力板著小臉想讓自己嚴肅些,可卻又變得更加可愛的媳婦,腦筋一轉,就胡扯道:“這許大茂給的,昨兒他不求我給辦事嘛?這錢是給的跑腿錢。”
“人家都送東西了,你怎么還收錢呢?還有就是,這錢你昨天怎沒給我?”倪映紅豎起柳眉,氣鼓鼓的問道:“還有沒有了?”
“昨兒你回來太晚,我給忘了。”楚恒笑嘻嘻的掏掏兜,取出一張十塊一張五塊遞給媳婦,道:“就這些。”
撒下一個謊言就需要無數個謊言去遮掩。
就好似現在,若是說只有五塊錢的跑腿費,傻子都不會信,所以他就只能在往出掏一些,湊夠二十塊錢,這樣的數額剛剛好,頂一般人大半月工資了,算是一筆大錢呢。
倪映紅見此也就沒懷疑他,伸手接過那十五塊錢后,又化為嚴母,絮絮叨叨的對漢子說教道:“以后別人找你幫忙,你不能收人家錢知道嗎?這是犯錯誤!”
“唉唉,知道了。”楚恒擺出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旋即又道:“那我買冰棍去了啊?”
“去吧。”倪映紅點點頭,考慮到自家漢子的敗家屬性,忍不住囑咐道:“買冰磚就成,別買太好的。”
“知道了!”楚恒頭也不回的跑出了辦公室。
該說不說,他家小倪嚴肅的時候還挺有范的呢,有那么一點檢察官的味道!
老師也行……
要不哪天弄兩套衣服?
胡思亂想中,狗東西來到了前屋,大姨們此時也沒了聊天的心氣,正沒精打采的縮在角落里打盹,郭俠跟連慶哥倆更是毫無形象的趴在鋪著布袋地上,好像兩只狗……
楚恒緩步走到門口,抬眼看了下懸在蔚藍天空上的那顆快要掉下來的火球,實在不想把自己暴露在烈日下。
于是楚主任就擺出了自己的官威,扭頭對連慶喊道:“慶子,俠子,你倆拿錢去買點冰棍回來,給大家消消暑。”
“來了!”
聽到去買冰棍,連慶他倆就特積極,忙不迭的從地上爬起來,跑到他跟前。
郭俠接過錢后,又對楚大主任問道:“哥,買幾個啊?”
“數數多少人,一人兩根冰磚。”楚恒豪氣的揮揮手,他媳婦只說買冰磚,可沒說數量。
誒,又卡到bug了!
大聲恒就是這么野!
不多時,連慶哥倆就帶著十八根還冒著涼氣的冰棍回來了。
在大姨們仿佛活命之恩般的感激聲中,楚恒拿過剩下的四塊六毛四分錢跟屬于自己的四根冰棍,溜溜滾回了辦公室。
“快吃快吃,冰冰涼。”
楚恒把剩下的錢跟兩根冰棍塞進媳婦手上,就滋溜溜的享用起自己那兩根。
沒啥特殊味道,就是放了點糖而已,有那么一點點甜味。
不過兩分錢的東西,你還想要啥?
吃就完了!
一口氣吃了兩根冰棍后,倆口子終于好了一些,接著又開始犯困,倆人迷迷糊糊的就睡了過去。
兩點多鐘的時候,楚恒就被熱醒了,他抹了把臉上的油汗,抬頭看了眼媳婦,見她還在睡,就沒去打擾,抹身去廚房洗了把臉,就拿著提包便晃晃悠悠的出了單位。
外面的暑氣已經消了些,不過依舊很熱。
楚恒一路猛踩著自行車,專挑有陰影的地方走,迎面吹來的狂風吹干了他身上的汗珠,同時也讓他好受了許多。
二十分鐘后,他終于到了軋鋼廠。
到辦公樓的樓下把車鎖好,他趕緊鉆進樓門。
趕巧,楚恒剛爬上二樓,就撞見了正在樓梯口跟人聊天的秦家姐妹。
在院里的時候,他是不跟秦淮茹說話的,可這當著外人面,他也不好就這么無視,于是就揮揮手笑著招呼道:“京茹,秦姐,聊什么呢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