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恒剛從飯店出來,還沒喘幾口氣,就又有人過來了。
是軋鋼廠的龐宇,李富貴當初進去之后,就是他從天而降接的班兒,也是個小天龍人,家里有長輩在市里任職。
“突突突!”
一輛破舊的吉普車穩穩在飯店門口停下,已經年過四十的龐宇施施然的從車里下來。
“來了,老龐!”
楚恒笑著迎上前,跟對方擁抱了一下。
待分開后,龐宇就忍不住心中好奇,對他詢問道:“今兒到底什么事啊?”
“等會兒人齊了再說,您先進屋,咱們位置在東北角那三張大桌,我再迎迎其他人。”楚恒笑么呵遞過去一根煙。
“得,那我先進去了。”
龐宇見狀便沒再多問,轉頭進了飯店。
進來后,他便將目光投向那三張大桌,當看見衛超英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其中一張桌上抽煙的時候,登時就愣住了,隨即趕緊快步上前,臉上笑容三份討好,七分熱情:“哎呦,衛局,沒想到您也在啊。”
“龐廠長,好久不見啊。”軋鋼廠做完市里有名的大廠,衛超英跟他自然是認識的,笑吟吟的起身跟他握了握手,倆人就坐在一塊閑聊了起來。
過了片刻,其他人也接踵而來,而且一個兩個的就沒一個簡單的人物。
什么開關廠廠長啦,磚廠副廠長啦,搪瓷廠廠長啦,食品廠副廠長啦……
好家伙,這些個平時不常見的各廠大領導們就跟糞堆里的屎殼郎似的,一堆一堆的往屋里鉆。
把吃飯的食客跟飯店的工作人員看的一愣一愣的。
“誒誒,瞧見那個禿腦袋的了嗎?好像是第二水泥廠的副廠長,我有回去他們廠溜達的時候見過。”
“臥槽,這些人好像除了廠長就是副廠長啊,現在都得有十幾號了吧?這是誰請客啊,牌面夠大的啊!”
“您剛買看見啊?不楚恒楚爺請客嘛!”
“什么楚爺?”
“嚯,您連他都不知道?就那個天天開著一伏爾加滿大街亂竄的。”
“哦哦,原來他啊,不對啊,我記著他姓孟來著,叫什么小孟嘗。”
“什么呀,人綽號叫小孟嘗!真名叫楚恒,倍兒牛逼一人!”
在周圍人的竊竊私語中,時間也臨近了六點鐘,人數也達到了二十多人。
“喬廠,您知道楚恒今兒是要干嘛嗎?”
“我也沒聽說啊,問了一嘴他也沒告訴我。”
“這場面可夠大的,不光有好幾個國營大廠的一把手,二把手,連衛局都給請來了。”
“嗐,這有什么好稀奇的,就楚爺這能耐,甭說這些人了,他就是把沈高官請來都正常。”
大家伙瞅瞅身邊的一位位突然就爛大街的重要人物,心里滿是疑惑,紛紛找人打聽起恒今天這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可卻全都是一頭霧水。
“來來,里面請,里面請。”
這時,一直在外面迎客的楚恒終于進來了,跟他一起進來的還有兩位三十多歲的男子,也都是各個廠子里的實權人物。
很快,三人便有說有笑的來到三張大桌旁,楚恒安排跟他進來的那倆人落座后,就趕緊去找飯店經理,讓對方安排走菜。
至此,他請的客人算是齊全了,攏共二十五人,共坐其中兩張桌子,剩下那一桌則是給司機的。
說起來也可憐,今天在座的這些人,在四九城的中低層圈子里也是相當的人物,可能配上車的卻少之又少,加一塊才僅僅七個司機。
楚恒這邊很快就跟經理交代完回來了,隨即又拿起桌上煙,挨桌發了一圈,笑么呵的與眾人攀談了起來。
大家伙聊了沒一會,幾道涼菜也陸陸續續的上來了,跟楚恒已經是老關系了的食品廠方玉春終于忍不住了,拉著他問道:“誒,我說,你今兒到底要干嘛啊?”
周邊其他人聞言,也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等著他解惑。
“得,那我就先說事吧,來來來,都把酒倒上。”
楚恒見此咧嘴笑了笑,隨即張羅了一下,就轉頭回到自己位置站定,而后擰開一瓶酒,給自己倒滿了一杯酒,端起來環顧了下其他人,朗聲道:“首先,我要感謝哥哥們賞光,能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赴宴,弟弟我深感欣喜,沒說的,我先敬大家一杯!”
說著,他仰脖就干了杯子里的酒水。
“聽你小子這話音兒,今兒這事兒不能小了啊。”
“這還用想?他什么時候跟咱這么客氣過?”
“得,一準是黃鼠狼拜年!”
眾人嘻嘻哈哈的那他打趣了幾句,也紛紛喝掉了杯中酒。
“才知道黃鼠狼拜年啊?告訴你們晚了,現在酒都喝了,想跑都沒門!”
楚恒笑著抹抹嘴,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才繼續說道:“剛才不都問我今兒什么事嘛,現在我就跟大伙講講。”
大家伙頓時安靜了下來,好奇的望向他。
“是這么個事兒。”楚恒頓了頓,道:“我現在不是糧管所所長了嘛,最近呢,正打算給所里蓋幾個家屬樓跟一招待所,批文也都搞定了,估摸最多再有一周,你們應該就能接到生產任務了。”
“不過現在我遇見個難題,那就是沒錢,局里沒錢,市里也沒錢,糧管所更是窮的叮當響,所以我今兒才請大家過來,想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把材料錢先欠著,等回頭我們那招待所掙錢了,一點點還。”
眾人聞言,瞅瞅身邊其他人,心中頓時恍然,怪不得來的不是水泥廠、就是磚頭廠的呢,敢情是要蓋樓!
“嗐,就這點事啊?好說,回頭我跟財務打個招呼,這錢你們就先欠著,有就給,沒有就算了。”
“我也沒問題。”
“楚爺有事,這我必須得幫襯啊。”
在座這些跟建材有關的廠子的廠長們猶豫都沒猶豫,直接就痛快的答應了,反正又不是他自己家廠子,這屬于是花公家的錢,賺自己的人情,何樂而不為呢?
“感激不盡,感激不盡,我再敬大家一杯。”楚恒對此早有預料,笑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不是。”
方玉春此時卻有點懵,不解的拉了拉楚恒的衣角,問道:“我說,你蓋樓找他們很正常,找我干嘛啊?”
“別急啊,等會就輪到你了。”楚恒笑瞇瞇瞥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