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侯平安走到了化妝間的門口,他站著了,然后回過頭看著田思瑤。田思瑤也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么停下來。
“我曾經也學著人站在舞臺上,想唱給所有人聽。一首歌,我認為自己唱得很好,想讓很多人都認同自己,覺得自己唱得很好。”
“我聽著呢!”田思瑤微微一笑。
侯平安繼續說道:“其實當我站在舞臺上的時候,我看著臺下,忽然發現我什么都看不見了。我旳眼前是一片星星點點,是一片黑暗,整個舞臺,整個劇場好像就只有我一個人。”
“當音樂響起來的時候,我忽然明白,所謂的唱給被人聽,其實并不重要,我只是去做了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唱什么都無關緊要,因為我只有自己能夠聽得到。”
“為什么?”田思瑤問。
“因為那是一場我自己的演出,而不是我給別人的演出。”
侯平安說著,用手指了指田思瑤,眨了一下眼睛,然后一轉身,拉開門就離開了,走得很瀟灑,沒有一點兒留戀的意思。
人的心理就是那么的奇怪,能夠被很多外在的東西影響自己的情緒。
即便是侯平安只是來了這一趟,也只是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但是很神奇的就是田思瑤的內心完全就沒有緊張的感覺了。
“你好了沒有?”
剛才那個妹子走過來,對著田思瑤說。
“搞完了,謝謝你!”
妹子就笑:“不用謝,剛才……那個人是……好面熟啊!”
“認識,剛才過來和我打個招呼的。”
田思瑤并沒有將侯平安的身份說出來,畢竟這里是公共場合,也不斷定侯平安會不會喜歡被人騷擾。畢竟現在他在常陵市很有名氣了。
常陵市電視臺的新聞上都說了,侯平安是常陵市本土成長起來的企業家,為家鄉做了貢獻,而且還是用于擔當,不顧生命危險在高速上救人的英雄.
也是申報了感動今年度感動眾華國的人物。
不過就算是常陵市本地的人,看常陵市電視臺節目的人屈指可數。更不用說是看常陵市新聞的人了。
所以只聽名字,絕對是如雷貫耳,但是如果看到人,除了喜歡關注時尚新聞的人,可能會看到侯平安的照片之外,其余的時候,很少還有侯平安的新聞。
當然侯平安拍攝的那幾個小視頻的曝光率還不錯。但是都是穿了古裝的,在現實中,根本就對不上臉相。
所以那些所謂的明星,在大街上被人街拍,或者是被粉絲認出來圍觀的現象真的很少。就算是覺得像,也不過認為是像而已,而不會認成本人。
“你男朋友?我見過?”
“不是,你沒有見過,真的。我要上場了,待會兒再聊。”
田思瑤不愿意在這個問題上深入的探討,這沒有意義。侯平安的女朋友不是自己,自己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成為侯平安的女朋友。
差距太大了,這會讓人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正在舞臺上表演節目的是一群小學生。是常陵市七中抽調來的學生。載歌載舞,跳地很不錯。小孩子的臉上化了妝,紅彤彤的。
孩子們歡快的退出了舞臺,嘰嘰喳喳的,頓時后天的化妝間和休息室內就像是開了鍋一樣,又像是麻雀群進了林子。
吵得不可開交。
“到你了,祝你成功!”剛才那個妹子忽然出現在田思瑤的身邊,和她輕輕的擁抱了一下,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這個妹子是田思瑤以前認識過,在一起演出了好幾次,關系算是比較熟的了,每次演出,兩人都會互相鼓勵。
田思瑤捏緊了自己的拳頭,點頭。然后在主持人的報幕中,登上了舞臺。
一束光就照在了舞臺上,也照在了她的身上,讓她在舞臺中間變得那么的醒目和耀眼。她看向舞臺下面的時候,眼前是一片光芒,根本就看不清什么人的樣子。臺下是暗的,相比于臺上的光芒來說。
但是田思瑤知道,臺下的侯平安一定在看著自己,閨蜜也在看著自己,臺下所有人都看著自己,這一刻自己就是焦點了。
她忽然想起了曾經在一個古鎮的時候,看到一個戲臺。在戲臺上,一個穿著京劇唱戲的袍服,一個人咿咿呀呀的唱著。
即便是臺下一個人也沒有,但是那唱的專注程度,讓她不禁動容。
她忽然就明白了,其實舞臺并不是讓自己展示給人看的,而是展示給自己內心看的。就像是那個唱戲的老生,那鏗鏘的聲音,那悠揚的唱腔……
這是一場獻給自己的演出。
這是侯平安說的,那是說給他自己聽得,但是也是說給我自己聽的。
田思瑤朝著臺下微微的鞠躬,然后腳步輕盈的走到了鋼琴前面。坐下來,腰挺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我看到的臺下是沒有觀眾的,臺下只有黑暗,只有深邃的星空,只有無窮的宇宙。我就是這個宇宙的凝視著,我就是莪,這是我的鋼琴,也是我的曲子,更是獻給我自己的一場演出——
我彈給我自己聽。
原本節目單是是鋼琴曲兩首。也沒有具體要求彈什么。
其實要求田思瑤彈兩手鋼琴曲,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因為要湊時間,所以就安排了兩首,這也是少年宮日益變得困窘起來的原因所在了。
田思瑤忽然就決定,放棄自己準備的一首炫技的鋼琴曲,而改彈一首此時此刻她心里最想要彈的一首鋼琴曲了。
隨著手輕柔的落下,手指在琴鍵上跳動,一首《致愛麗絲》從之間緩緩的流淌了出來。自然而然,沒有任何的突兀。
就好像這首鋼琴曲就是為了這一刻而誕生的。
“太美了!”
臺下的菲莉亞忍不住輕輕的感嘆著。她是知道這首鋼琴曲的,也知道這首鋼琴曲遠不是炫技的鋼琴曲。但是越是沒有炫技可言的鋼琴曲,彈出來讓人看到其中的高妙之處的,卻又少之又少。
這已經不是對一種鋼琴技藝的考驗了,而是對一種藝術的考驗。
不對,藝術是不需要考驗的,藝術也不需要可以的炫耀什么。藝術來自于自然,來自于內心的自然流露的情緒。
全場還有點兒喧鬧,但是在鋼琴曲一起,這種喧鬧就漸漸的歸于沉寂了。
每個人都在聽,哪怕是表情不一的在聽,但是每個人都在聽。
聽就是對彈琴者的一種最大的褒揚了。
侯平安微笑著看著臺上的姑娘,就在她站到舞臺上的那一刻起,他就覺得這姑娘似乎有著那么一股子的氣。
一種完全不同于平常的那種氣。
當鋼琴響起來的時候,這種氣就隨著她的手指頭,隨著她彈奏出來的音樂,隨著那叮叮當當的鋼琴音,發散在了空中。
在空中醞釀著情緒,然后鉆進了所有人的耳朵里,又從耳朵里鉆進了所有人的心理。
然后在每個人的心里,都有了一首悠揚的鋼琴曲縈繞起來,滋潤著每個人的心田,猶如春風吹拂,猶如春草萌發,猶如春雨酥油……
當最后一個音符舒緩的落下,當所有的燈光忽然之間熄滅,當那個姑娘坐在鋼琴前,默默的猶如雕像一樣的挺直著背脊,當所有掌聲猶如狂風暴雨一樣的席卷了整個大廳。
侯平安忽然有種砰砰砰跳動的感覺。
“太美了,一分鐘,我需要這個姑娘所有的信息……”
亨利語速非常快的對著侯平安說道。即便是隔著兩個人,他伸長了脖子,探出頭的樣子,讓顧青青都感覺到了尷尬引起的憤怒。
“滾,別在這里礙著老娘的眼睛!”
顧青青還沒有懟人,坐在另一邊的趙菲妍就忍不住懟人了。
亨利尷尬的一笑,對著趙菲妍點點頭:“我只是很欽佩她的技巧,真的,她有無與倫比的天賦,音樂是沒有國界的,我希望能夠幫助到這個優秀的姑娘……我可以推薦她去法藍西,去帕黎,去藝術之都進修……”
“有我在呢,不準滿嘴跑火車。”
侯平安一巴掌就拍在亨利彈出來的腦袋的額頭上。
頓時把他的腦袋一巴掌又拍回了座位上了。
“你是法藍西人?”顧青青看著亨利很遲疑。
“是啊,有什么問題?”亨利攤開手,很高興終于有漂亮姑娘注意到他了,雖然是因為他的法藍西的國籍身份,所以他也感覺到很驕傲。
“你就是那種只想泡妞,不管善后的法藍西人渣中的一種?”顧青青又說了一句,而且語氣似乎有些不善。
“這……這有什么問題嗎?”亨利也聽出了點別的味道了,有些無措的攤開手,“我沒做錯什么吧?”
“不,你沒做錯,這是法藍西人的錯。”顧青青撇撇嘴,表示輕蔑,“法藍西人很浪漫,但是浪漫的背后,隱藏的深層的含義卻是對愛情的輕浮,對婚姻的不忠。說實話,你們給我的印象實在是太糟糕了。”
“呃——”亨利也噎住了,攤開手,有些無奈,“并不是每個法藍西人都是這樣,起碼我……”
“你交往過幾個女朋友?”顧青青不等他說完就問道。
“哦……大概……好像是……我得數一下……”
“窩草,真人渣,滾遠點!”
顧青青不等他繼續說出下文,就立即不屑的扭過頭去,看都不看他一眼了。法藍西人渣,還想撩妹?回去撩你親妹子去。
侯平安使勁的憋住笑。
菲莉亞則有些無可奈何的看著侯平安,有看了看旁邊的顧青青,將手指頭豎在嘴唇中間,做了個“噓”的手勢。
因為這時候掌聲已經漸漸的停下來了。
田思瑤還坐著,這意味著她可能還會彈一首曲子。
侯平安看向臺上,臺上的女孩又重新在光線中,她的臉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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