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禁城。
“哦,我要再給你們講一講,我當初的瀟灑故事了!”
一個醉漢又在這里掰扯著他過去的經歷。
“哈哈哈,你可拉到吧!你那個破故事我早就聽膩了。”另一個人在一旁打趣道,“聽你說,我還不如聽李長夜講講他怎么從裂縫里爬出來的故事呢!”
“那可比你傳奇多了。”
醉漢頓時唏噓不已,李長夜的人生經歷確實少見。
這古往今來,他也不知道能有幾個從裂縫里活著逃出來的人。李長夜算是一份活著的歷史見證了。
幾人就這樣邊喝邊聊,李長夜再次去夾下酒菜的時候發現盤子已經空了,于是只好又給自己續了一杯酒,咂吧著嘴。
“長夜啊,巫家倒了。”
說了一會兒家常之后,醉漢忽然看向了坐在一旁的李長夜,提醒了一句。
李長夜端起眼前的酒杯一飲而盡,“巫家倒了跟我有什么關系?”
“嘿,你家那個孩子不就是巫家的嗎?”
“他是李家的,不姓巫。”
“哈哈哈哈!好好好……你說了算,他是李家的。”醉漢無奈的笑道:“那你總得小心巫難吧,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他要對同是巫家的人下手,但當時他可是下了死令的,所有人都不能管那幾個孩子。”
這里的人也沒什么忌諱,巫難的名字也是隨口就念,絲毫沒有把巫難放到心上。
“所以我這不是來找你們了嗎?”
李長夜放下了酒杯,轉身看向了身邊這幾個酒友。
“別人不敢管的事,你們總敢管的事,別告訴我,連你們都怕巫難。”
眾人面面相覷的看了一眼,隨后笑出了聲,“你可別激將我們。我們只是一群膽小鬼而已。”
是啊,這里的人只是一群膽小鬼。
縱有天高的法力,你若是想取他們性命,他們也就只是引頸受戮,連反抗的心思都起不來。
“現在,外面已經沒有純人類修士了。”醉漢默默的說道。
只要領悟了大道,就會走上歧途,而即使不領悟大道,祖輩里有一個觸須修士,你也會跟著畸變。
純人類修士越來越少,直到大家被逼到永禁之城。
也終于是放棄了。
“反正不管選擇怎樣的路,我們最后都會游到同一個終點。”
“一切都沒有意義,我們幫與不幫又有什么區別?”
李長夜看著他們沒有說話,只是喝完最后一杯酒,走出了這個酒店。
木屋。
“大叔!我……”
“你明天就滾!”
明一下子呆住了。
他和過鐵平商量了許久,覺得總拖累大叔不好,但是他們想要替大叔分擔壓力,其他地方又不收他們。
兜兜轉轉他們兩個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沒想到,現在大叔居然先提出了這檔子事。
明也不生氣。
反倒很快就應了下來:“好!今晚我先讓他們幾個收拾東西。”
“那個,大叔……”明猶豫了許久,從身上拿出了一份珍藏許久的東西。
不是木雕,也不是偷來的手機。
明覺得那些都不算是他送的真正的禮物。
他拿出的是一個水晶瓶,水晶瓶里裝著一些清澈的泉水。
“當時我們幾個太餓,就一人喝了一口。現在只剩下這么多了。”
明遞給了大叔,示意他趕緊把剩下的喝完。
李長夜看著這被中眾人飲用過的水晶瓶,頓時感覺有些難以言喻。但好歹也是明的一片心意,想到這小子也沒有正經的給他送過禮物,李長夜便也就收下了。
明見李長夜收下了他的禮物,也頓時松了一口氣。
月至中空。
明收拾著衣服,每一褶都仔細地撫平,像是要接著這個機會在這里再多呆哪怕一刻。
他將備洗的衣服放在行李里,想了想,又把之前做好的木雕和手機也統統裝了進去。此時,月光的清輝透過窗子照在了明的臉上。
也讓明看清楚了院子里的身影。
有著月光的映襯,明借著這股子清幽便朝著院子里走去。
“又在干嘛?”
明好奇的問道。
幾年前,他們兩個就是這樣子在這個地方談了許久。
然后李長夜就沉到欲蛇海里了,害的明也撈了好久,現在看到李長夜大半夜又溜出來,明頓時想起欲蛇海的痛苦了。
立刻上前來問問。
“沒干什么,賞賞月。”李長夜看著月亮,緩緩地嘆了口氣。
“好吧。”
明撇了撇嘴,沒有多問什么。
他們兩人直到現在也是這樣,想說的話一直不說,兩個人就要這樣別扭的活著。
“我是不是又惹什么新麻煩了?”明看著李長夜突然問道。
明知道李長夜的性子,雖然兩個人都有些傲嬌,但是李長夜沒事兒是絕對不會讓他滾的。
李長夜沒有回話,過了許久才緩緩說道:“沒有惹新麻煩。”
“那就是老麻煩了?”明笑了笑坐到了李長夜的旁邊,“我就知道!我們其實一直拖累著你。”
“拖可以,不過不是拖累,而是拖上岸的拖。”
李長夜覺得自己本該死在欲蛇海里的,倘若那一天,明沒有救他的話。
這就是李長夜輕而易舉地就和那幾個酒友玩到一起去的原因,大家都一樣的絕望,對生命看的很淡。就算是刀架到了脖子上,也只會引頸受戮,因為本就不想活。
李長夜拍了拍明的肩膀。
“對了,你覺得李明這個名字怎么樣?”
明沒好氣的搖了搖頭:“你三年前就問過我了。”
“是嗎啊哈哈哈哈我忘記了,實在是不好意思啊!”李長夜尷尬的撓了撓頭,“所以你現在覺得李明這個名字怎么樣?”
李長夜絕口不提剛才說到那個麻煩的事,好像在他眼里,被這里的皇帝追殺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比起名字,巫難似乎不值一提。
“嗯……我要去睡了。明天就該走了。”明顧左右而言他。
“那好吧,祝你晚安。”
明起身走到身后推開木門,扭頭又看了一眼李長夜的背影,這一次就連木門也似乎有了一些小自尊,沒有發出吱呀的聲音。
人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就像過去的李長夜,和現在的李明一樣。
他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尋找牢籠,還是在尋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