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黃色的蛋液在空中翻飛,筷子與瓷碗之間,發出絡繹不絕的碰擊聲。
用勺子撇去蛋液表面的浮沫,最上和人注意到有人向他走來。
“那,那個……”
最上和人聽見了,但假裝沒聽見。
不管她的聲音有多動聽,最上和人一想到她那張看著有些欠扁的臉,便難免感到有些膈應。
無論如何漂亮的女性,攤上如此麻煩的性格,免不得會叫人疏遠。
“最上先生。”
將沾了食用油的油紙在平底鍋內簡單涂抹,最上和人單手掂著平底鍋,看向站在吧臺外的咲良彩音。
“有什么事?”
“那個……關于剛才的事情。”咲良彩音視線雙手負在身后,視線飄忽。
唰——
打散的蛋液倒入平底鍋內,最上和人盯緊鍋內的蛋液,筷子迅速在鍋內來回攪拌,順滑的蛋液漸漸凝固,又被筷子打散,怎么也混合不到一起去。
見最上和人不搭理她,咲良彩音忍不住又有些生氣了,眼睛卻不自覺被他料理的手法所吸引,好奇地伸長脖子,向廚房內張望。
筷子迅速攪拌,隨后左手將平底鍋掂離火焰,用拿著筷子的右手捏拳,不斷敲打傾斜過來的鍋柄,時不時用筷子在鍋內挑動。
不多時,鍋內的金色液體逐漸滾成一個橢圓的球體,咕嚕咕嚕地,像個飽滿的水袋。
盛放在提前備好米飯上,光滑如鏡的菜刀,輕輕劃破蛋液制作的橢圓形水袋,微微凝固的雞蛋塊,被半熟的蛋液所包裹,向著盤子周圍散開。
淋上醬汁,再將早已做好的配菜拿來,一份蛋包飯就完成了。
而咲良彩音看見這利落的手法,水汪汪的大眼睛閃爍著光亮,忍不住嗅了嗅空氣中飄來的香氣。
最上和人默默看了一眼這個奇怪的女人,轉頭對著客廳方向喊道:“有沙,該吃飯了。”
“好”
清水有沙穿著拖鞋,踢踏踢踏地奔向餐桌,小臉滿是興奮。
至于站在廚房吧臺外的咲良彩音……
抱歉,此時可愛的祈之助,眼睛里只看得見食物。
為清水有沙拿來餐具,清水有沙接過后,沖著最上和人甜甜地笑了起來:“謝謝,和人桑。”
“趁熱吃吧。”
“今天有再來一份么?”
最上和人哭笑不得:“你這都還沒吃呢,就已經想著再來一碗了么?”
“欸嘿嘿……如果沒有了的話,我可以吃慢一些,好好品嘗。”
“放心吧,米飯還有很多,配菜做一下也很快的,敞開了吃吧。”
“嘿嘿,謝謝和人桑,我開動了。”
體型嬌小的吞天獸,張開看上去粉嫩柔軟的雙唇,將盛有米飯的勺子,塞入口中。
將第一口咽下后,清水有沙單手捂住小臉,嘴角止不住的泛起笑容,滿臉享受:“嗚!!好好吃……臉頰要掉下來了。”
最上和人不禁露出笑臉,每次看到清水有沙進食的模樣,總會產生一種被治愈的心情,或許這就是料理給人帶來幸福時,料理人才能體會到的獨特感覺。
終于,最上和人回頭看向仍舊站在那,一動不動的咲良彩音。
“咲良小姐。”
咲良彩音同樣算不得高,反正都是一米六不到的個子,身材卻十分爆炸,尤其是那對胸前的山脈,很難令人不往那看。
對于身前的最上和人,她需要輕抬螓首,才能與最上和人對視。
“干,干嘛?”
她有些不自然的偏過頭,語氣輕微。
“剛才我在做料理的時候,你好像有話要對我說。”
她聞言,左手不自覺攀上右手的手肘,看得出來有些忐忑。
可這個動作,理所當然地將她胸前的山脈擠壓變形,她今天穿得是白色襯衫,門襟繃緊,不可謂不壯觀,最上和人十分擔心她的扣子會彈到自己的腦門上。
“我,有在反省。”
“反省什么?”
“就是……聽到了剛才最上先生的話,有,認識到錯誤。”
“比如?”最上和人
“咕”咲良彩音發出倍感屈辱的聲音。
可咲良小姐心里清楚,她是過錯方,她不得不說。
身為咲良家的女兒,既然做了錯事,那么必定要承擔起責任,父親也是這么教導她的。
“因為我的魯莽,做了傷害最上先生的事情,我很后悔。除了在學生時代沒能去成修學旅行之外,這是我這輩子最后悔的事情了。”
我的人生竟然還比不上你的修學旅行么?
最上和人在心中如此吐槽。
然而,咲良小姐并不覺得自己的說辭哪里不對勁:“這件事沒有給最上先生帶來影響是萬幸,對此我真的松了一口氣。
如果……如果真的演變成無法挽回的局面,我會每個月都給最上先生轉賬50萬日元,作為生活費的。”
她總算向最上和人看了過來,眼神堅毅,想必所說的一定不是謊言。
而最上和人聽見這個數字,差點沒反應過來,立刻在心中計算,50萬一個月,一年就是600萬日元,十年就是6000萬日元。
這個女人,是個超級不得了的富婆啊!
好險!差點就要被包養了。
“倒也不必做到那個地步。”最上和人只能像這樣平淡的回答,來遮掩內心的動搖。
“不,如果被我家的志伸知道了,說不定還會提出送車送房送工作的要求。”
聽上去像是入贅。
“志伸?”
“是我母親。”
原來如此,這應該是另一種與家人友好相處的體現吧,對于已經失去真正意義的父母的最上和人來說,稍微有一些羨慕。
“總之,我現在并不需要咲良小姐的救助,我也沒有覺得金錢就能擺平一切。”
“說得……也是,唔……那,最上先生果然是不能原諒我的過錯么?”
“是。”
咲良彩音不說話了。
“我認為這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若是輕而易舉地原諒,咲良小姐或許會產生‘其實沒什么大不了’的錯覺。”
“我可不會這么想,那也太無理取鬧了。”咲良彩音反駁道。
原來你知道無理取鬧怎么寫么?
他輕聲嘆息:“我雖然無法原諒咲良小姐的行為,但是看在咲良小姐今天的態度,以及有沙為你說話的份上,我可以不再計較這件事。”
“欸?!可以么?”
“但是,我希望咲良小姐能銘記一件事情。
一定要認清自己的錯誤,不要以為什么都能用金錢來解決,世界上買不到的東西,可比你想象得要多得多。
我的話,言盡于此。”
最上和人經過咲良彩音身邊,與她擦肩而過,再次進入料理臺內。
咲良彩音低著頭不語,默默思考著最上和人的話。
總覺得內心憋著一股氣,無處釋放,想要放聲怒吼,卻又十分清楚自己并沒有這樣做的資格。
因為做錯了事,所以要被說教。
過錯在于自己,那么體會這樣難受的心情,是理所當然的。
想必如果是咲良彩音自己,在什么都沒做的情況下,被人潑上臟水,那對方可就不是尸沉東京灣這么簡單的了。
這種事她都知道,可是,略微地有些無法釋然。
心高氣傲的咲良小姐,正處于深深的挫敗感中。
不是挫敗于與最上和人的爭吵。
而是挫敗于當初的自己,沒能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現在回想起來,倘若最上和人與小西沙織并不是虛假夫妻,而是真正的夫婦。
那么她所的這番所作所為,毫無疑問,受到傷害最大的,會是小西沙織。
為什么連這么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呢。
咲良彩音,對于自己的魯莽,處于深深地懊悔之中。
“咲良小姐。”
聽見最上和人喊她的名字,咲良彩音木然地轉頭向料理臺內看去。
最上和人單手敲了個雞蛋,打入碗中,用筷子挑破打散。
“來都來了,吃個飯再走吧,我做的蛋包飯,味道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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