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沒去賈府,反而來到自家,周潤澤稍顯意外,卻也沒有多想。
因有老師吩咐的緣故,加上妙玉又是老鄉,該照應的還是得照應。
接下來幾天,周潤澤每天都會和薛蟠一塊兒去寧國府看看。
賈赦和賈政等賈家子弟在外面迎賓送客。
同時,他也知道了現在寧國府協調內外的是秦可卿。
周潤澤遠遠的看了她一眼,發現這幾天她累得不輕,人都憔悴了不少。
秦可卿也看到了周潤澤,不意間對他笑了笑,然后又忙別的去了。
還別說,這幾天她卻比以前干練不少,指揮家中丫鬟婆子小廝仆人辦事越發的揮灑自如,得心應手,受到許多人的夸贊。
周潤澤見她過得還不錯,倒也放心了。
賈珍賈蓉頭七的最后一天,周潤澤一直呆到了晚上。
今晚特別熱鬧,寧國府府門大開,燈火輝煌,照如白晝。
停靈之室,不時有人上前燒紙哭泣。
大廳中高僧忙著念咒,超度前亡后死鬼魂,道士也沒閑著,找了個地兒設了個法壇,幾十個全真道士,解冤洗業醮,忙得不亦樂乎。
周潤澤跟著賈赦賈政兩人在大廳看熱鬧,現在這兩兄弟看對方都不順眼,尤其是賈赦,對王夫人是一肚子的火。
兩人不時“眉來眼去”,要不是有外人在,估計早爭論起來了。
周潤澤尋了個空檔,問賈政:“姨父,那案子現在進展如何?”
說到這個,兄弟兩都垂頭喪氣,賈赦咬牙切齒道:
“那茍曰的趙捕頭,收了咱們一千兩銀子,到現在是一丁點兒線索都沒找到,早知如此,我用那銀子找幾個女人,也比給狗吃了強!”
賈政這幾天也被折騰得不輕,面色憔悴,他說:“現在官府找不到銀子,也找不到盜竊庫銀的團伙,有力無處使,就把寧榮二府的這些大小管事家給抄了。”
賈赦氣憤道:“更可氣的是,他們找不到人和銀子,卻把從管事家里的抄出來的幾十萬兩銀子拉走了,說要等案子結束再還給賈府,你說這叫什么事啊!”
周潤澤皺眉道:“這不對吧,管事雖然貪污,可那也是賈府的家事啊,他們怎么能這么亂來?”
“哎!”賈政長嘆一聲,說:“誰讓賴大他們涉案了呢?這就給了順天府的口實,他們說那些銀子有可能是臟銀,是證據,必須要等案子破了才能還給賈府,這事兒他們雖然做的不地道,可也是占了理的。”
話是這么說,周潤澤卻知道這事到底是因為王夫人涉了案,為此不但被奪了誥命,連賈元春都被攆出了宮,賈家自己心虛,不敢鬧騰。
另外,這事估摸著是賈府的對頭在使壞了。
對他們來說,讓賈府失去更多的銀子,雖然不能從根本上扳倒賈府,卻也讓賈府今后在面對各種危機和困難時,沒了底氣。
而賈府的敗落,牽一發而動全身,不但會危及四大家族,也能以點帶面,進而打擊到四王八公一系的勢力。
說到四王八公,第二天,四王八公大部分都派人來了。
出殯之時,官場上的各路人馬也都紛紛捧場:
八公除賈府寧國公、榮國公外,來的有鎮國公牛清之孫現襲一等伯牛繼宗,理國公柳彪之孫現襲一等子柳芳,齊國公陳翼之孫世襲三品威鎮將軍陳瑞文,治國公馬魁之孫世襲三品威遠將軍馬尚,修國公侯明之孫世襲一等子侯孝康。
繕國公誥命亡故,其孫石光珠守孝不曾來得。
南安郡王、東平郡王、西寧郡王、北靜郡王四個王爺紛紛搭設彩棚路祭。
南安郡王之孫,西寧郡王之孫,忠靖侯史鼎,平原侯之孫世襲二等男蔣子寧,定城侯之孫世襲二等男兼京營游擊謝鯨,襄陽侯之孫世襲二等男戚建輝,景田侯之孫五城兵馬司裘良,錦鄉伯公子韓奇,神武將軍公子馮紫英,陳也俊,衛若蘭等諸王孫公子,不可枚數。
大小車輛,連同各色執事、陳設、百耍,浩浩蕩蕩地擺出三四里遠來。
周潤澤注意到,東安郡王沒有來,也就是趙溶月二姐家沒人來。
看來東安郡王是看出來這次四王八公集體高調亮相不是一個偶然事件了。
而是開朝立有軍功的勛貴集團,一次有意的示威,和對朝廷要清理戶部虧空的回應。
這是舊的軍功勢力借此向朝廷亮肌肉,以顯示集團力量,其用意最低也是為鞏固自身權益而爭取討價還價的余地,無疑是一次充滿政治色彩的冒險行動。
這樣的場合,這種性質的活動,東安郡王不來,體現出他是有大智慧的。
不來就是鮮明的表態,自覺與不守臣節的團體劃清界限,損失是將被舊勛貴集團視為外人,而收益是將被朝廷看在眼里。
皇權時代無可避免的戲碼,勛貴集團與皇權的角力,無非此消彼長,不是西風壓倒東風,就是東風壓倒西風。
這場角力游戲的結局,沒有勝負,只有存亡。
東安郡王不參與這樣的活動,說明他明智、清醒,潔身自好。
而按照慣例,皇權歷來不會對舊勛貴階層掃除干凈,總歸要樹立一兩個正面典型,來做臣子的榜樣,并顯示天恩深厚。
所以,拒絕作妖的東安郡王,后面可能還有大戲要唱的。
當賈珍賈蓉的棺槨運到鐵檻寺寄放后,鬧哄哄的寧國府總清凈了。
同時,賈府的族長之位最終被賈薔繼承,這其中,他那寧國府正派玄孫的身份占了很大的分量。
不過,當寧國府上了奏折后,朝廷卻只批了個五品云騎尉讓賈薔承襲爵位,也不知道是何緣故。
也就是說,賈薔的下一代,就成庶民了,不過就算這樣,也讓賈薔美的不行。
不過當他拿到寧國府的賬簿后,整個人都焉了,因為上面顯示,寧國府的庫房現在連只老鼠都沒了。
一是因為寧國府的庫銀被盜,二是家中的物資為了給賈珍和賈蓉辦后世,該當的都當了。
最要命的是,賈敬又搬回城外道觀去了,他那邊的供給卻不能少。
“怎么會這樣?”賈薔欲哭無淚道。